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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智力游戏=灯节

http://cul.sina.com.cn 2006/01/17 10:34   今晚报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灯节。近年国人的观念渐与欧美接轨,蓦然发现中国的灯节与外国的狂欢节相类,于是又将灯节称之为中国的狂欢节。中国最大的民间节日是春节,春节两个最大的节点一是除夕,二是灯节。这两个节点有明显的区别,除夕夜是万民回家过年,是由外而内的聚合;灯节是百姓走出家门的同乐,是由内及外的扩散,把年推向最高潮。而且这两个高潮都安排在夜晚,一个是以烟花爆竹燃亮的夜,一个是以花灯彩灯装点的夜。

  过年是闲暇的娱乐。人类在求食过程中分割出了闲暇时段,是文明的表现。闲暇是一种物质的存在形式,利用闲暇却是一种文化。年之所以称之为年文化,最有彰显力的当属除夕贴的春联和灯节的灯谜,这二者像两只轮子使闲暇的娱乐行为驶向文化的彼岸。亚里士多德在《伦理学》第12卷中说过:“幸福存在于闲暇之中”,闲暇蕴含着幸福,幸福肯定凝聚着文化。

  元宵节的灯由来久矣,原始时期以太阳为劳作休憩的标志物,篝火、火把、灯是人类逐步进入文明后白日向黑夜的延伸。清明踏青、端午竞渡、重阳登高,都是日间的活动。而上元观灯、中元放灯以及舞龙灯闹花灯放爆竹放烟花均是夜间的游乐项目,元宵灯节最终确立在正月十五这一天,以灯为主题的节日必然是以茫茫幽幽的夜色作为背景。在唐代以前仅以这一天为乐,在唐玄宗即位以后,他将观灯时间延长为三天。《事物原始》书中载,有一年元宵节,唐玄宗亲手做了一个高20丈的灯轮,悬在安福门外,于是“长安少妇千余人,于灯下踏歌”。何谓踏歌?是舞踏伴歌,边歌边舞,相信这是民间自发的,而非官方组织的。到了宋代,冬至一过在都城开封宣德楼前御街上,搭彩棚、灯山等以迎元宵节,并从正月十四至十六日,官府免收公私税赋“以宽民力”。到了明代,灯节延长至十天,明朝规定:“上元节自十一日为始,赐节假十日。”

  灯节是狂欢日,入夜以后街市车马壅塞人头攒动。即便在程朱理学盛行的宋代,“勋戚内眷,登楼玩看,了不畏人”。“彩结鳌山对耸,箫韶鼓吹喧哗。仕女王孙知多少”。在这时灯谜开始出现了,南宋周密撰的《武林旧事·灯品》中记:“(时人)又有以绢灯剪写诗词,时寓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

  灯谜是附加在灯上的文化符号,它不仅传播诗词、俚语文化,而且还是智力游戏,这很像春联,本来仅是吉祥颂祷的吉语贴在门上表达着企盼和祈求,后来又加进了书法的艺术因子,从而达到文法书法并秀的艺术形式。灯节中彩灯和灯谜的融合,是民间制灯工艺与文人制谜的联手,利用当时一年中黄金时段,加上最强的文化传播手段。我们总讲,文人要走出象牙塔,灯节中的灯谜就是一次文化普及活动,它用一种趣味性娱乐性极强的智力游戏形式,在人群最密集的节日中寓教于乐,不能不叹服国人的智慧。在元明两代,元宵灯谜盛行不衰,皇帝也参与到其中。据说有一年明太祖朱元璋微服逛京城灯节,见一灯笼上有一画谜,画面是一大脚女子怀抱个大西瓜,谜底是“淮西妇女好大脚”,讽刺朱元璋娶的马后是大脚女人。在《红楼梦》和《镜花缘》中,大量章节涉及到谜语,可见清代制灯谜是雅士骚客的一门功课。灯谜除和节令紧密结合外,同时也是众人聚首时的一种文字游戏,这种游戏可谓一举三得,一是益智,锻炼人的智力,二是益诗益文,提高写诗作文的水平,三是公开竞猜使思维敏捷。《红楼梦》中专有两回写了灯谜,一是“制灯谜贾政悲谶语”,二是“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民俗表现着节日文化,由于它起源早,渐行渐远,渐行渐兴,娱乐和文化使之传承不息,在嬗递中逐步泯灭了最初的崇神祀鬼的色彩。灯节,一说始于东汉佛教传入之时,一说是始于原始初民对火的崇拜。宗教和祭祀是庄严森然之事,后世的灯节完全是娱乐狂欢的庆祝,灯谜的介入为文字乃至诗文又开辟一个新的平台。其开启智力的游戏色彩吸引平民众人,其彰显才学的炫耀色彩让文人一试身手,其中的讥嘲讽喻

脑筋急转弯等也是士人市民情绪的一种宣泄。一个广泛的传承日久的群众娱乐活动,必然有它渐行渐兴的内在因素,彩灯和灯谜中的审美的欣赏性、愿望的希冀性和浑朴的文化性,都是灯节在人心中千年不灭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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