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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书话]快雨时晴傅月庵

http://cul.sina.com.cn 2006/01/20 09:58   新京报

  

  《生涯一蠹鱼》傅月庵著 1991年12月初版

  

  《蠹鱼头旧书店地图》傅月庵著 1992年11月初版

  台湾地区几位猎书、藏书、编书、写书的BOOK MAN里,傅月庵的名字给人一些出世的清凉意象:幽静避俗远离尘嚣,山门萧寂明月照心,意念被牵得远远的。

  这笔名来自英文WhoamI,做成中文便浮现出这许多令人遐思的景致,实在要佩服这信手拾来的拈花功夫。一如他的书话文字,也做得淳厚素朴,甘烈酣畅,文中词句可以拿来酿酒,亦可雪夜围炉佐酒。收拾这些文字结集成书,从另一笔名JustDoIt里谐出“蠹鱼头”来,就是好端端一个书名:《生涯一蠹鱼》,那一怀“浮生梦欺书不欺,情愿生涯一蠹鱼”的读书心情,藏身册页,优游书海,又别是一番澹泊滋味,让人生出羡慕。

  傅月庵结集的这些文字,在书中依春夏秋冬分篇。

  春之篇追述阅读心情,言“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夏之篇为书缘回顾,曰“读史宜夏,其时久也”;秋之篇专谈作家,云“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冬之篇泛论所见所闻,道“读经宜冬,其神专也”。经史子集经巧手缝进风情四季,编排得满纸留香,难得作者一份雅致的情趣。一经品题,略经安排,书籍与阅读,都化为笔底妙趣文章。随傅月庵之笔神游四方,猎书、淘书、访书、读书,快雨时晴,快意恩仇,意趣盎然地在文字间快慰荡漾。他写堂吉诃德,写拉特兰农庄上的老鼠,写宫本武藏,写吴宓与陈寅恪,写呐喊,写围城,都不忘在叙述人情品评掌故之外,献上对先贤们的敬意。“堂吉诃德绝不比我们可笑,至少———他始终有梦,行动到底!”书里的声音低沉得像雨打芭蕉。写自己的老师:“我的老师和他的书,一句话,帅呀!”简单的线条不必着色,白描出秋天的满枝烂漫。

  爱书人将访书淘书的心得趣事见诸笔端,书肆点滴,坊间琐细,都是一份很好的阅读文字。傅月庵写《我馆风雨飘摇中》,是十多年前在艺文印书馆的购书故事,从那里访得几册线装本《士礼居藏书题跋记》、《百宋一廛》、《拜经楼藏书题跋记》、《钦定武英殿聚珍版程式》,便连同对这家印书馆出版的书籍和它的老板,一直念念在心。抚今追昔,“斯文一脉,都被风吹雨打乱”,禁不住兀自神伤:“明天,该找个时间到印书馆走走!”傅月庵爱屋及乌地分担“我馆风雨飘摇”,让人见识到他因书生情的诚实。写《访书因缘》,十多年来的访书生涯,一口气挥洒下来的,竟都是光华商场旧书摊前绵延至今的书缘。入门左手边,往前数的第三家那位“艳丽中常常保持有一种优雅的气质”的老板娘,偷着卖《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灯草和尚》和《金瓶梅词话》给他,书中美女书外徐娘,都是少年郎眼里看得见的诱惑。“十几年的时光中,我最大的乐趣就是逛旧书摊,从不知愁的惨绿少年逛成心事颇有、哀乐略识的半个‘准中年人’。”真是别一番滋味在心头。

  “天地间亦自另有一种属于‘爱书人的善本’”,这善本恐怕要属他的《快雨时晴札记》:“沉思是有益的主食,吃再多也无妨;俏皮是无害的零嘴,再好,一次最多也只能吃二十四口”,于是,这篇读书感悟编书心得的札记,就只写到二十四节。要一探他的幽默机智,就从这里可以找得。比如“写作是一门斗争,人和文字,人和世界的斗争……”,比如“阅读是一种自由。这种自由来自于‘想象’……”。这些日常生活中上帝赐予的灵感,被他一一做了坦白。譬如这则地下铁阅读景观:“在东京,五分之一的人看漫画,五分之一的人看报纸,五分之一的人看杂志,五分之一的人看书,五分之一的人睡觉;在台北,五分之一的人看报纸,五分之一的人看书(参考书或教科书),五分之一的人发呆,五分之二的人睡觉;在香港,五分之一的人看杂志(八卦),五分之一的人报纸(马经),五分之三的人讲话;在北京,五分之三的人讲话,五分之二的人偷听讲话。”不论走到哪里,BookMan还是离不开书与人、与阅读、与环境的本色观察,藏否时事,月旦人物,都做得风趣生动。举重若轻地将所见所感变成文字,意在言内,境随化外,剪下一段锦帛随手绣出文章。

  除了傅月庵已出版的《生涯一蠹鱼》和《蠹鱼头旧书店地图》外,还有他未出版的《公厅日记》值得一叙。这是发表在网络《读书共和国》上的连载,记书人书事,写读书淘书;日常生活不拘形式,尽情挥洒,心路历程低回婉转,篇篇有趣,与他的书话影成双璧。“醒即抓书,如厕读书,等车看书,上班编书,下班买书,灯下找书翻书写书……因其事事皆书,故不能不有所感,闲闲记去,不求其专,不忌人窥,是为《公厅日记》”,讲得何其坦荡,显出他与世无争,与书相伴的性格。在北京快雪时晴的寒冬,这篇情深不忘,悲欣交集的日记,使人感怀台北快雨时晴的深秋,细述低吟间直可探触到千里之外那一份善良。 □杨小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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