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节晚会上，有一个高身材、宽肩膀、着一袭全白长裙的歌手向我们走来，正如她歌中所唱的那样，“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就凭这一首歌——当然，也有人说是“春晚”上的一次亮相，毛阿敏从一名鲜为人知的演员，一跃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手。后来有过一些文字，介绍当初晚会的组织者是怎样“发现”和“推出”她的——当时只是一种背景材料，今天却让人觉得很有点咂摸头儿。春晚的组织者为毛阿敏准备的歌，是请了最好的作词作曲专门创作的。

　　客观地说，作为流行歌曲，《思念》有点儿太雅。可能它的创作者也意识到了，特意采用了爵士风的伴奏，以强调它的流行音乐的品性。而毛阿敏的演唱，从后来的情形看，多少有点儿是“教”出来的。如果说她为《渴望》所唱的片头曲还能差强人意，那么她为《三国演义》所唱的片尾曲就显出小家子气了。尽管这样，她那时的声望一直处于上升态势，是当时歌坛理所当然的大姐大——那时候“大姐大”的称号还有一定的含金量。过了一段时间看到她要去香港进行“包装”的系列报道。说要去，又没去，但不说不去，似乎是犹豫再三，终于“毅然成行”。这时，有一篇大约出自娱记手笔的评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意是：毛阿敏此举的意义超出了她本人的发展，实际上必将成为内地演艺界转型的开端。后来的事实，果然被这篇评论说对了。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位歌手，也失去了作为音乐的流行歌曲。此前曾经受到广泛欢迎的内地流行歌手，开始一个又一个地或淡出歌坛，或远走异国。

　　而更具象征意味的，是为《思念》谱曲的作曲家谷建芬宣布金盆洗手。我说不好将来的音乐史将会怎样说到这位作曲家，那是件很专业的活儿。我只是大略算了算，此番为怀旧而重听的那一时期的流行老歌，在剔除水准线以下的那部分之后，谷建芬的作品几乎占到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这当中，由她作曲的《那就是我》，让我很费了一番琢磨。这是一首用洋嗓子即“美声唱法”演唱的歌，但里面又有一些相当明显的流行歌曲的元素。我说不好这算不算一种尝试，即使算，这尝试也因作曲家的退出戛然而止。

　　尽管谷建芬是一位有才华的作曲家，但正常情况下，这样一位作曲家单个人的退出，按说不会造成整体性的影响，留下的空缺应该会有别的作曲家来填补。然而后来的情形并非如此。不久以后，我们看到另外一种情形——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歌手，演唱由他们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我所说的“象征意味”即在于此——谷建芬个人的退出，象征着整个作曲家的集体退出。虽然有些歌仍然标明作词某某作曲某某，但那词曲的风格和水准，却是明显在向歌手的风格和水准“看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