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城邦》库朗热著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年1月版

　　定价：45.00元

　　□书评人 韩伦

　　孟德斯鸠在《罗马盛衰原因论》中提及罗马人的贪欲，库朗热在《古代城邦》中也有同样的语句，“自从需要及物质利益侵入民主制度以后，它就变质和堕落了”，民主制会堕落为暴民制，帝国会成为僭主制。以前我感觉，罗马共和国的灭亡犹如台伯河的河水不再一样，我对奥古斯都的统治怀着一种忧伤的态度，那是因为我没有认识到帝国意识的崇高性。但丁在《帝政论》中喊道，“种种迹象表明，上帝特别偏宠罗马”。若说犹太教适合于激励一个民族，那么基督教适合于指导一个帝国，当帝国倒塌的时候，教会便去代替它。

　　罗马共和国的前身是罗马城邦，罗马城是最后一个城邦，它以城邦的精神和武力征服了它周边的城邦，最后它自己也消亡了，它崩塌在自己的成就之下，它本身的消亡也是它本身的功绩。如果这不是命运，也是一种荣耀，基督降生在它的国土。城邦的精神来自氏族宗教，因为城邦本身的起源也就是多个氏族聚合的产物。氏族和城邦的自我牺牲一样，也在自我的强健和超越过程中被自己打倒，血缘关系和宗教联系被新的社会关系替代，那就是城邦生活。斯巴达是对自己的命运进行最顽强抵抗的城邦，对古老宗教和贵族精神进行彻底捍卫，它是寡头制的，把氏族中的阶级划分坚固地继承了下来，但它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努力的失败，罗马的命运克制一切。

　　城邦由氏族家庭而来，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父是绝对的主权者，他的力量来自于祖先，来自于死去的人。死去的祖先都成为家庭的神，必须给以祭祀。无论是权力、组织结构、节日还是各种活动，都必须服从这种最原始的宗教，事实上他们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违反它，这是天生的，这是人自从产生自我意识就伴随而生的。

　　如果说历史就是信仰的历史学的话，人的自我意识，以及人如何看待自我意识的观点，两者间的辩证关系，螺旋式的结构就构成了人类前进的内在线索。

　　人与神的关系起点在于，我们对死的迷惑，对祖先的崇拜。库朗热就是从这种原始的信仰开始，对古希腊罗马的人类政治生活进行研究的。

　　祖先崇拜对应氏族，自然神和英雄崇拜对应城邦，基督教对应帝国，其中的道理是那样的简单，人听命于信仰而去行动，经由此行动构造政治制度和物质文明，是信仰构建了我们的生活。这在缓慢的时间中是很难为个体所感知的，除非对一定时间间距的社会进行对比才能发现此间的秘密。恰如马克斯·韦伯说，在城邦、共和国或者帝国的成就之前，一种新的信仰早就成就了自己，而政体不过是这种信仰达成目的的工具。

　　但若人欲依据信仰来创造一种政体，必须有一种精神和意志，坚定地把信仰付诸实践，库朗热用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讲述了古希腊罗马人如何为自己的信仰而斗争，或者这样说，古人如何在新的信仰下为自己作为人而奋斗。他们不惜生命，有时过于迷信，有时过于鲁莽，可永不能说他们缺少激情。

　　这种主动改造自己命运的行动精神，同时也是一种纪律化的服从精神，人服从于神。

　　虽然库朗热在书中妙语如珠，但这一句最适宜作为本文的结尾：“宗教信仰的建立带来了人类社会的建立，它的改变带来了社会的一系列改变。它的消失带来社会面貌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