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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败家亡字字清

http://cul.sina.com.cn 2006/03/05 09:43   今晚报

  《红楼梦》第五回巧姐的判词云:“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这说得明白,贾府家亡,全由势败。但这个“势”是什么势?又因何而败?历来似未有确解。或许指为元春早逝,宫中失去政治资本,故为势败。其实那是果,而非因。因果倒置,遂失其“真事”,而误说亦缘此而多纷扰。

  很明白,这个作为“因”的贵势,不是官势财势,那都够不上一个真正的“贵”字
;这“贵势”就是“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康熙废太子胤礽,被雍正谋夺了帝位,而胤礽长子弘皙欲报此仇,秘策推翻乾隆,又遭失败。两番罹祸,到乾隆五年定局,此一条十分重大的“贵势”伏脉承传,方告结束,而雪芹家族正是因这一逆案而再度抄没治罪———家亡人散,构成了一部《红楼梦》的“本事”(旧名词),也即素材(新名词)。

  所以,若真只是一个内务府包衣人家的事,那是远远谈不上什么“势”,更不要说“贵”了。

  书中的题诗还有佐证:“好知运败金无彩,堪败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说的就是这个总因,祸变与平民百姓无涉,遭难的是“如山”的公子女眷———政治对手事败之后,成批地遭到杀死、治死、害死、冻死、饿死的惨酷结局。薛宝琴两次说及此事,一是“援引”所谓外国美人的诗:“昨夜朱楼梦,今朝水国吟。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这是未死者逃亡海岛的悲吟与愤语。另一是她所作的咏柳絮的《西江月》:“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那“事业”,所指并非别故,而其事败,正同明月梅花之梦 ———凡说月,都与太子有关。

  多年来我有一疑:就在第二回,冷子兴不过十“演说”荣国府一个家族之事罢了,如何回前标题诗竟然大笔昭示道:“一局输嬴(赢)料未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儿是一“局”政治“皇室争位”,谁胜谁负,还在较量之中———尽管笔下已然流露出败局已渐可忧了!

  一个大家庭,无论长门二门,长兄次弟,有“阋墙”之纠纷,也断乎用不上“一局输赢”的话,太奇怪了!多年不解,如今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此时此刻,贾府家(曹家)正在“政局赌博”,孤注一掷,若是“输局”,一切一切,身家性命,就都完了!这种“赌注”,也并非纯出自愿,不知厉害如何,盲目从事……不是的。须知,在一个清代早朝内务府包衣家,给康熙和胤礽两代结为几乎是“骨肉情亲”关系的皇家保育世家的曹氏,在那严峻危险万分的局势下,并无自己选择的任何余地,他们是被逼上这个灭顶之灾的漩涡中心的!他们心里明白———秦可卿“托梦”之梦,正是说的这些情势和预虑。书中的对联“座上珠玑昭日月”,牙牌令中的“双悬日月照乾坤”等句,都属此义。只要理解了这一奥秘,便可一通百通了。

  “一场欢喜忽悲辛”,风云变幻,“忽喇喇似大厦倾”了!这种事,写得吗?谁敢?又怎么写?不写,行不行?不行!心里是无法隐忍的,精神上是过不去的———非写不可!雪芹就是这么样活了40岁,写了一部“小说”。

  不经考证,谁又知之乎?诗曰:

  维扬城外酒边谈,一局输赢意未恢。

  目下兴衰是成败,瞒君笔墨苦悲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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