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煽动

　　姜超被拦住盘问时，看见一个腋下夹着黑色皮包的中年人的背影，那人正低头往外走，边走还边跟身边的一个像是他的助手的人说着什么。

　　见姜超盯着那人的背影在看，领他往里走的传销人员用神秘的语气告诉他：“那个

夹着黑皮包的人就是咱们这个网络的领导李明，他已经做到了C级，即培训员级。他的业务繁忙得很，像咱们这样的人一般没资格听他亲自讲课，他每次都是把讲课的事安排好后就匆忙离开。”

　　他还告诉姜超，像李明这样高级别的人物，他们这些加入网络不久还没有发展下线即没有任何业绩的最底层的“幼儿员”是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们的。

　　姜超暗暗把李明身材特征记下，虽然只见了个背影，毕竟见到了他本人，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吧。

　　在后排找了个可以观察到全场角度的地方坐下后，姜超的眼睛开始四处巡视。

　　他悄悄问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今天的课要讲些什么内容呢？”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他不假思索地告诉姜超：这次聚会，据说是一位大师级的培训员来给传销人员讲授所谓的网络营销知识。

　　姜超问他：“那个大师来了吗，他长什么样？”

　　“那不是，已经走进来了。”年轻人说话时，眉宇间带上了一种崇拜的表情，屁股离开了塑料小板凳，他看见周围有人开始鼓掌，哈着腰也跟着鼓起掌来。

　　姜超觉得有点好笑，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一家不太景气的企业招待所，从房顶和墙皮上的漆皮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粉刷了。主席台上的一个年轻人正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传销的理念，姜超感觉出这个年轻人的讲授一开始，这里的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虽然以前也听说过传销对人的迷惑和欺骗，但只有当你亲身走进这种传销课堂，亲自接触到它以后，才会知道它的迷惑力和诱惑力有多大。

　　一阵掌声之后，房间里又回荡起主席台上讲课的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亲爱的朋友，大家好！”

　　“掌声不是很热烈，再给点鼓励好不好？”

　　讲课人的煽情立刻有了回应，这一回的掌声果然热烈了许多。掌声平息之后，房间里又回荡起主席台上授课的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姜超听着站在主席台上的人海阔天空地讲着，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种乱哄哄的感觉。乍一听，那人讲得条条是道，可细一琢磨，就能发现他讲授的内容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了。他耐着性子听着，那个在台上的人已经胡侃到了关于事业的话题，对于那些大脑中根本不设防的农民而言，这些话很容易就会把人的情绪煽动起来。

　　“只有失败的事业，没有失败的行业！从事我们今天这个行业，不但能够得到成就感，还可以得到金钱。这个行业复制很快，因为它的理念就是要培养成功的人，把一个普通的人培养成像成吉思汗和毛泽东那样的人。让人承认既然来到世间，就不是一个弱者，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也可以赚到几百万。

　　“现在，用我们公司的产品讲讲这个网络营销的制度。我们公司的产品卖多少钱一套？2900元一套是不是？代理员的产品套数是多少？65套产品，188500元。现在，有没有能拿出20万元钱的？假如说，我拿出20万元买65套产品，大家会说，我买这65套产品，往我脸上擦能擦完吗？擦不完怎么办？就只有一个字，卖。我2900元卖给你，你们要吗？不要，不要不行。大家说，我花2900元买来的我能再2900元卖出去吗？我现在告诉大家，我要卖4000元！下面有人说了，2900元都卖不出去，怎么还能卖4000元呢？下面大家听听我是怎么4000元卖出去的吧。我买这65套产品，直接升为公司的代理员，代理员工资是万元打底，而且还会拿到很多的奖项，如直销奖、差额奖、育成奖等等，用不了几个月的时间，我的收入早就超过几个20万元了，那我卖出去的价格又比4000元不知要高出多少呢。

　　“我们这里有好多新朋友，特别是刚来的新朋友，来到这里后就感觉到自己被骗了。你也没想想，你和你的推荐人是什么关系，再想想他骗到你什么了？有人说，骗我钱了。你的推荐人让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说让你带多少钱过来，坐火车花的钱是不是自己坐车了，在火车上吃饭是不是你自己吃的？有人说，骗我的感情了。现在感情值多少钱一斤？现在这个社会不论是亲情、友情和爱情，它都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的。人如果有钱，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你什么都有了。打个比喻，如果你没有钱，你的朋友特别有钱，假如他今天请你上饭店、明天请你上饭店，你从没回请过他，一连几天的时间，你们俩的友情慢慢地也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