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拨艺术”非宝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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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6/05/05 09:53 今晚报 | ||
二十年前,读过牧惠的一篇杂文,题为《“差拨艺术”》,是拿《水浒传》中的人物做文章的。对于沧州牢城的那位差拨在得到林冲交出的十五两银子前后的态度变化,牧惠写道:“骂时骂得林冲一佛出世,哪敢抬头;捧时更妙,一句句同自己的骂针锋相对,作者硬是让差拨狠狠地自揍了一通嘴巴,这种变脸,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把小人的声口,小人的心肺,小人的丑态暴露无遗。”对于这种“小人”,既无是非也无人格可言,无论怎么变脸,怎么转弯,离开一个“利”字,便没有轨迹可循。 “小人”这个字眼,应有两种解释。一是指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孔夫子说:“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此所谓之“小人”,按《论语》的注释,“亦为仆隶下人”,取的是“小人”二字的本义;二是心术不正的人。孔夫子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此所谓之“小人”,便是无德之人。因而,大凡拍马溜须,弄虚作假,两面三刀,三翻四覆,落井下石,看风使舵者流,都可称之为小人。牧惠所说的差拨,无疑在“小人”之列。这种“小人”把戏,也就是所谓的“差拨艺术”。 近读司马东去所著之《浩劫上海滩———一个中央工作组成员的耳闻目睹》(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版),读到黄涛在1977年5月29日所写的检查,不禁哑然失笑。你也听听:“我同‘四人帮’物以类聚,聚就聚在篡党夺权上!我同‘四人帮’臭味相投,投就投在资产阶级个人野心上!我黄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我就是这样一个与‘四人帮’物以类聚,臭味相投,命运与共,利令智昏的家伙!”很难想像,就是这个黄涛,在此一年多前,又是何等猖獗!说邓小平“既背着毛主席干,又对着毛主席干”的是他;“走资派还在走,投降派确实有。政治谣言七八九,奇谈怪论齐露头”的顺口溜也是他编出来的。历史(而不是作者)让黄涛“狠狠地自揍了一通嘴巴”。我之所以哑然失笑,就是由黄涛的“这种变脸,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想到了牧惠所说的“差拨艺术”。 黄涛不是差拨,不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也不是陈阿大一流刚从社会底层冒出来的暴发户,他是长期身居领导岗位的“革命领导干部”,在粉碎“四人帮”之前,身为上海市委常委兼工交组组长,掌握上海市的经济大权,是马天水的内定接班人。那时的上海滩,是“四人帮”指鹿为马的地方,人际关系相当复杂,政治环境极其险恶,黄涛之所以能左右逢源,像他自己日后所说的那样,“在‘四人帮’那里兜得转,在马(天水)徐(徐景贤)王(秀珍)之间拉得紧,在‘小兄弟’当中搭得够”,一直当稳了他的“市领导”,就与他有这种“小人的声口,小人的心肺,小人的丑态”关系极大。我忖度,在这位“革命领导干部”要投靠“四人帮”,巴结“小兄弟”的时候,恐怕也有过类似的表演。 这样的人会在领导层中出现,有其客观必然性。官场中的诱惑,例如“内定接班人”之类,远远不止是差拨面前的十五两银子。官场中利与害的落差之大,又岂只在十五两银子的得失之间。官场可以扭曲人格。恰如聂绀弩所说:“人,只要想做官,在官场里混,还要想尽办法混得不错,那就很容易变成非人的。”尤其是在有人(例如“四人帮”)可以指鹿为马的特定地点和特定时期,想当官当“领导”的,还往往先得当这种小人。要不,他们哪里能够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指鹿为马?! 当领导是要有领导艺术的,如何驾驭全局,如何凝聚人心,如何协调各方面的关系,都需要领导艺术。但按照德才兼备的要求,当领导的人又断断不可有这种带引号的“领导艺术”。我之所以旧事重提,无非是想提醒人们,应当对这种“领导艺术”保持高度的警惕,尤其是提醒现在当领导的人,不要再将这种“领导艺术”当作什么“宝典”什么“秘经”去继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