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村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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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6/05/17 09:38 今晚报 | ||
梦里的村庄在遥远的内蒙古,黄河的最北边。 梦里的村庄叫张三贵圪旦,村名听起来怪怪的。其实,在河套平原这样的村名很多,清末民初时,从晋北和陕北走西口过来的农民在河套扎下根来,于是水生圪旦、有财圪旦包括张三贵圪旦应运而生,这些村庄都是以拓荒者的名字命名的。我们下乡插队的时候是1969年,当时张三贵的孙子还扣着地主的帽子,贫下中农与张三贵的后人相处得很融洽,根本 梦里的村庄有我的青春在流浪,当年栽的扎根树如今仍有一棵保留了下来,那是棵钻天杨,很高很大,在村子里的树中格外地与众不同,是当之无愧的树王。令人感动的是这棵树历尽沧桑居然没被砍掉,问其原因,老乡说“这是你们种的,就为留个念想”! 好一个“念想”! 当时村子里很穷,年轻妇女能穿上用尿素袋子做成的衣服就算是时尚了,那种尿素袋子是半透明的,有说明文字印在上面,质料有点像“的确良”,但比“的确良”柔软飘逸,姑娘媳妇穿上柔软飘逸的尿素袋子衣服,在田野里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很招眼的。不过,因为尿素袋子很有限,分给谁不分给谁的,工作挺难做,也由此生发了不少矛盾。 现在张三贵圪旦富裕起来了,尿素袋子成了古老的传说,在电脑跟前长大的孩子甚至怀疑它的真实性。这几年河套平原大面积种植葵花改变了农民的生活,从天津打电话可以直拨农民家里,跟过去我们一封信走一两个月真有天壤之别。一望无际的葵花林看上去非常壮丽,尤其当葵花盛开的时候,景色美到极致。只是,在葵花林里劳作的几乎全是五六十岁的老农,很少能见到年轻人的面孔,一问才知,年轻人大都出去打工了。 很多年前有部电影叫做《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然而,现在的村庄里,被称作年轻人的还有多少呢? 老辈子人说,黄河百害,惟富一套。如今,河套平原富庶的土地却留不住土生土长的年轻人,年轻人通过各种渠道纷纷涌向了城市! 上世纪60年代末,当一千七百万城市知青开向农村的时候,有谁能预见到现在的情景?人在旅途,你来我往,一进一退,风潮涌动,只是角色不同,起点和终点不同。 这真是一种复杂的感受。你很难对此做出判断,简单的肯定和简单的否定都是不负责任的。 老乡告诉我说,如今张三贵圪旦有三个后代在天津上大学。———当年我们下乡时的学历是“老初一”(68届初中生),“老初一”就被冠以“知识青年”头衔,可见其中的水分有多大!而如今张三贵的后代们竟然到天津来上大学,单从学历上说就有恍如隔世之感!由此可见,张三贵的村民很是注重子女的教育,有老乡说注重教育跟我们知青当年对他们的影响有关。是否有关姑且不论,但教育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的确是改变命运的一条途径。 1969年,年底分红的时候我挣了18元钱,18元钱在当时是什么概念呢?一张从内蒙古五原回天津的单程火车票,而且没有座位。17岁,脸晒得很黑,大包袱小口袋的,那种境况有点像现在的农民工。 不知为什么,很想念梦里的村庄,想念张三贵,想念田野里的麦子、糜子,想念渠坡上的苦豆子和芨芨草,想念老羊倌的爬山调———南畔畔的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是我要命的二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