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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琐忆

http://cul.sina.com.cn 2006/05/24 09:34   今晚报

  与我最有缘分、纠缠最多的两个汉字差不多就是“南开”:出生地属南开区———先后称过二区、城厢区,最终落到“南开”二字上;1961年9月至1968年10月,读书于南开中学———一度称为十五中,也是最后落到了“南开”二字上;1978年10月考研到了南开大学,读书教书、衣食住行尽在南开园中,荏苒已将近三十寒暑,其间使用的字眼似乎也应该以“南开”为最多。

  不过,在诸多“南开”中,怕还是南开中学的“南开”别有一番滋味。一则当时正是青春年少,大家都在做着桃红色的梦;二则那个时代起起落落,无论是学校还是个人都经过了“在清水里泡三次,在雪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小托尔斯泰语),酸甜苦辣均非常态的中学教育所可比。现在大家要把渐渐淡去的记忆攒一攒,试图留下几缕痕迹,大约也是同样的心态吧。

  虽然南开可忆者甚多,但对于这种民间味道浓厚的“史学”来说,似乎还是拣几件无关宏旨的趣事,彼此发会心一笑,更为得体一些。

  杨校长的书

  杨志行校长重返南开的时候,好像我正在读初二。只记得是在西操场和大家见面,至于是课间操还是专门的安排已经无法确定了。当时情景尚可依稀想见———矮小的个子,洗得发白的很旧很旧的蓝制服,但很威严的样子。作为一个初中小孩,一是惊讶于校长身材之矮,二是惊讶于校长衣着之简朴,别的就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杨校长给学校带来的变化,逐渐地让同学们感觉到了。首先是纪律。过去的校领导在礼堂讲话,下面乱成一锅粥,自己照念讲稿不误。现在杨校长到台上一站,下面立刻肃然。其次是风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校里哪个老师“有学问”,哪个同学有才华,渐渐地成为了学生中议论的话题。比如某某老师可以背诵《古文观止》,某某老师曾经发明过什么墨水的配方之类。当然很多只是中学生想当然而已,不过风气的转移从中可见。

  这类臆测之词不知何时也把杨校长“笼罩”进来了。记得同学们很神秘又颇带几分敬仰地说起杨校长师出名门,语文修养高得不得了,证据之一是他的家里有一套《四部备要》,价值如何如何昂贵。此类书现在已经成为我职业常用品,但当时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听到,立刻觉得杨校长简单是伟大的人物,觉得自己好像也“与有荣焉”。据说“文革”开始后,这套书首当其冲被抄走烧掉了,但也是街谈巷议而已。十几年后,几次见到校长,都想核实一下当年的传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内心隐隐有一点恐惧,深怕校长的如实回答“证伪”了少年的偶像。

  全能周毓英

  我的初中同学里有三位美术迷:刘津德、林公雨、张伟凝。刘津德好像天分最高,而且循规蹈矩。另外两位有时逃学躲到澡堂子里偷着画人体(未经核实,依当事人意见为准),有时自习课也偷着速写素描。有一次,张伟凝在自习课上正画得起劲儿,忽然感觉有点异样,原来是“政教主任”周毓英正站在他的身后。据他事后说,当时的第一念头是:“坏啦!画具肯定要没收,闹不好还得来个处分。”不料,周老师压低了声音,指着那副倒霉的半成品,告诉他“这里线条如何”、“那里明暗不对”,说完看了看他,说“课后再接着来吧”。

  从那次以后,好像画家们都不在自习课上画画了。

  这一类的“传奇”也是当时同学们中间的比较热门话题:周老师足球踢得如何如何,指挥《黄河大合唱》何其潇洒,等等。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周老师“粉丝”多多。周老师后来遭遇很惨,固然有“文革”特殊的际遇因素,现在想来和他“露才扬己”的处世风格也不无关系吧———虽然,不过一个如南开这样的学校如果没有几个可以使学生成为“粉丝”的教师,那我们搜索记忆的时候怕也要黯淡不少的。

  王金池提问

  初中阶段最“土”的老师当属王金池。王老师不知是鲁西还是豫东人,反正方言口音奇重。一般来说,天津这个地方还是有些欺生的,操外地口音的人多有些不自在。可王老师总是旁若无人、坦荡自信,以致不少同学都学起他的口音———绝无贬义、恶意。他教的是地理课。地理课最头疼的事是记地名,尤其是世界地理。他有一套办法提高大家背地名的兴趣。例如:“谁第一个背下欧洲的国名,我就给他两个一百分。”于是,记性好的让脑子飞转,记性差点的怕问到自己也勉力挣扎,片刻,手臂林立好像拍卖行的情景。我肯定得到过此类殊荣,似乎孙海麟也得到过,别人就记不清了。他还有其他一些类似的把戏,也都挺受大家欢迎。

  对于我来说,王老师这一套办法不仅使我中外地名至今还大半未忘,更重要的是培养了激发记忆潜能的能力。上山下乡做赤脚医生时,我曾用三天背下全部中药名称、分类及性能,当时我就想到了王金池老师。

  白乌鸦与孙养林先生的命运

  高中阶段的老师多有名家,班主任王淑玲和李学茹、物理苏彦玲、代数安同霈、几何聂炳襄等,课都讲得相当好。其中又以孙养林先生的特色更为鲜明。孙先生教生物的时候,正赶上“减轻学生负担”,所以生物列为不考试不计成绩的课程,而且安排在上午第四节或下午第一节,好像暗示给学生不妨打打瞌睡。可是孙先生的课没有人打瞌睡。先生总是在打铃前两三分钟走进教室,步履慢慢的,走到讲台前放下讲义夹,慢慢地摸出一块很大的怀表———那时候这已是古董了,慢慢地打开,再掏出眼镜盒,慢慢地拿出眼镜仔细地戴上。奇怪的是,他那慢吞吞的动作仿佛有磁力一样,满教室的目光就全被吸引过去。然后开讲,娓娓道来,每次都打开一扇出其不意的窗子,在不经意间把你带进孟德尔、摩根的世界。记得一次课的开头是这样的:“现在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其实不太科学。世界上是有白乌鸦的。”接下来,遗传变异的知识就绵绵汩汩淌入几十颗好奇的心灵。

  这件事成了孙先生一大罪状,说是反对阶级分析与阶级斗争理论。“文革”结束后,为先生平反,说是先生只是陈述一个科学的客观事实云云,于是平反成功。

  现在想起来,可能罪状并不冤枉,而那样却更会增加我们对先生的崇敬。(未完,续文见明日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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