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驴肉馆日渐地多起来，初到通州时，门前有一家驴肉馆，是东北人开的，有全驴火锅，还有单炒，一段时间，我喜欢在那里招待朋友。

　　记得少时，我将毛驴认成小马，是排成长队的驴拉板车，我惊叫地说满街都是小马。最早吃到驴肉，则是1990年在西安了，其时参加《人民文学》的一个笔会，吃的腊驴肉，味道一直令人不忘，这像我近时去上德肥驴馆吃驴肉一样。上德肥驴馆是一位山东滨州的朋

友开的，老板姓胡，馆子在中日友好医院斜对面的胡同里，是樱花小区吧，离马路不远。滨州以前吃驴肉是有名的，那个地方据说是孙子的老家，以前满地跑着驴，现在就难见到驴了，人用机器，把机器叫做电驴子，吃的驴肉都是去山西和陕西买来的活驴，是一岁左右的驴，屠宰取肉。哦，我的不幸的驴。

　　上德肥驴馆的主要品驴方式，是涮驴肉。驴肉也是红色，较之牛羊肉色泽浅些。驴肉也是切肉机旋的薄片，略略一涮便熟了，蘸麻酱或香油调料吃。驴肉的味道，与牛羊肉是有别的，当然只能叫做有驴味，驴肉味道有些淡然的趋向，却是有隐约而至的驴肉香。旧时有说法，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龙肉当然无人品过，吃驴肉才是现实主义行为。不过，这里颇有形式主义的吃法，比我以前在神农架和山东广饶吃的也有不同，神农架里的驴肉是红烧的，广饶则叫做肴驴肉，上德肥驴却是与太原吃法相当，曾经与韩石山先生在太原吃过一次驴肉火锅，当然是沾的韩先生的光。

　　在上德肥驴馆，我觉得红焖驴皮的味道好，这种驴皮已经炖熟发胀了，再以鲜笋、蘑菇、辣椒一道红焖了，极有弹性的驴皮，它是释散着一样韧感十足的物质，又满足齿感和口腔之内的浑混之感，是一种浑厚的糯香。我的食客朋友老猫吃了，就说这馆子的墙上应该挂上皮影戏那种驴皮，要在门口搁上磨子。不过，这与品味驴肉与红焖驴皮并无关系吧。那次品驴肉，一干人等，吃得天昏地暗，喝了不知道多少金六福，有些晕，出门是天上有一个大大的月亮，它像滨州的月亮，也像高原的月亮，其实世界只有一个月亮。现在回过头想，那一次浩浩荡荡结队去上德肥驴馆，就又是记忆中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