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

《西游记》中的花果山

　　 山东师范大学教授杜贵晨

　　近日，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文艺学的博士生导师杜贵晨教授语出惊人，他称：“孙悟空是山东人，花果山的原型是泰山。”一石激起千层浪，国内一些知名网站纷纷转载了杜教授的研究成果，引起网友一片嘘声，90%以上的网友认为这种研究很无聊。广州某媒体还提出了这样的质疑：“教授，看看你都研究了些啥？”

　　据了解，杜贵晨教授在山东师大从事古代文学研究与教学已20多年了，日前他刚刚完成了《孙悟空“籍贯”、“故里”考论》和《〈西游记〉与泰山关系论》两篇论文，考证并从理论上说明，泰山是《西游记》中花果山的原型、孙悟空的“老家”。就此，记者对杜贵晨教授进行专访。

　　神话小说的写作素材也是来源于现实生活的。

　　北京科技报：《西游记》本身只是一部神话小说，人物、情节等大多是虚构的，我从网上调查了解到，有90%的网友认为作为一个教授，将这些虚构的东西加以研究很无聊，对此您是怎么看的？

　　杜贵晨：很多网友说我吃饱了没事干，还有的人说我是不是得了泰山方面什么好处。其实研究古代文学是我的专业，自然就要关心这个小说的创作背景是什么。将《西游记》和泰山联系到一起的人从来就不多，目前这项研究也没有获得有关学者的肯定，单凭简单的报道又无法完全了解研究成果的内容，所以一些网友的想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西游记》虽然只是一部神话小说，但是写作素材都是来源于现实生活的，其人物、环境的设置都与现实生活密不可分。于是我就想,作者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为什么将孙悟空的老家定在东胜神州，当时是按照一个什么样的思路来写的，运用了哪些知识来构成孙悟空的形象？我认为，这些知识应该来源于作者的生活经验、生活阅历以及对山川名胜的了解上。因为文学史表明，任何作家的写作都是建立在一定经验、素材和生活基础之上的，不可能完全凭空想象。如果作者都是凭空想象，也就没有考证的必要与可能了。

　　明代百回小说《西游记》中所提到的具体地名和广阔的空间都浓缩在了泰山上。

　　北京科技报：那么您又是如何想到孙悟空的原籍跟五岳之首泰山有关联呢？

　　杜贵晨：之前我研究发现，《西游记》中所提到的一些具体地名，如“傲来国”、“晒经石”、“奈何桥”、“南天门”、“地府”等，都可以在泰山上找到，并且大多都是泰山所独有的。我今天又在泰山转了一天，各个景点都看了一遍，结果发现有一二十处景点都与书中所提到的地名一一对应了。《西游记》的第一回写道：“这部书单表东胜神州。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据我考证，东胜神州的含义应该指的是道教神仙所在地蓬莱仙岛，也就是古代齐国的所在地，更重要的是那个“傲来国”，只有山东泰山有傲来峰，而第九十九回出现的“晒经石”也是泰山独有的，且成名早于明朝，这是很有力的证据。另外，泰山上的天宫、王母池、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南天门)、东天门、西天门等地名，也都和《西游记》完全对应。尽管全国有十多处水帘洞，但只有泰山的水帘洞洞前有桥，和《西游记》中的描述完全吻合。这些都说明了孙悟空老家花果山的原型是泰山，这是确证无疑的。

　　北京科技报：仅仅就是从小说提到的具体地点能够得到印证这一点上，就可以断定泰山就是花果山的原型，孙悟空的老家在山东吗？

　　杜贵晨：当然这只是一方面，从宏观的角度看，泰山就是小说中天宫、人间、地狱“三界”的浓缩。“天宫”的创意来源于泰山的南天门、东天门等，“人间”的高老庄、晒经石，能和泰山上的高老桥、晒经石相对应。《西游记》对“地狱”的描述，也是源于泰山的“地府”、“奈何桥”、“酆都峪”、“蒿里山”等地。《西游记》描写了十分广阔的空间，但可以说，其实就浓缩在泰山上。太白金星从南天门直下就到了水帘洞、孙猴子一跃直上就到了天宫、唐僧在通天河边晒经书……通过这些故事，可以断定，这些对应不是偶然的，小说的作者对泰山非常熟悉，然后将这些东西写到了《西游记》里。

　　北京科技报： 据我了解，孙悟空这个形象自从诞生以来就一直争论不休，究其宗，分为两大派别：一派认为孙悟空是土生土长的“国产货”(以鲁迅为代表)；一派认为是从印度而来的“进口货”(以胡适为代表)。您对此是怎样看的？

　　杜贵晨：他们研究的是明中期以前有关西游故事中孙悟空的原型，这和我研究的是两码事。据考证,关于西游记的故事有四个来源，第一个是唐高僧玄奘取经的传记，第二个来源是根据这个传记，后来在民间流传的宋元戏曲话本，第三个是其中一些故事来源于佛经故事，第四个就是明代百回小说《西游记》。我研究的对象主要针对的就是明代百回小说《西游记》，而老百姓所喜爱的孙悟空其实就是百回小说中所描述的形象，这是最了不起的创作，如果没有它的出现，影响也不会有那么大。而明代之前的作者没有把孙悟空写得那么神通广大，只是一个符号式的人物形象。

　　孙悟空的原籍是严肃的学术问题,最后还是要让历史来定论。

　　北京科技报：您认为研究这些的具体意义何在？

　　杜贵晨：首先，我研究这个事情的目的达到了。《西游记》书中所描写的地理环境和对孙悟空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作者根据了哪些素材，从现实生活中汲取了哪些营养，这一点我找到了，解决了一个学术问题；同时,我们在对西游记这部小说的创作和理解上又有一个新的认识。第二，由于这个研究涉及到泰山，所以《西游记》和泰山的关系被揭示出来了，这是一个现实问题和历史问题，这也是对《西游记》和泰山文化的一个客观的说明。第三，泰山是一座名山，一直以来就是旅游的中心和热点，这个事情必然会影响到泰山将来的旅游，也会使得海内外的游客对泰山有了一点新看法、新眼光，这应该是对泰山文化发展的一个新开拓。

　　我只是一个读书人，自己看出来什么就说什么，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反对全国各地都在争花果山，愿意我们的神州大地到处都是花果山，但是作为一个学术问题，我现在认为只有泰山，其他的他们可以自己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还是要让历史来定论。

　　近年来，学术界关于孙悟空“老家”所在地还存在几种说法：

　　说法一：1980年，日本北海道大学学者中野美代子首次提出“孙悟空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的传说源于福建,福建南平顺昌县文管办主任王益民将孙悟空形象的发源地锁定在该县的宝山。

　　说法二：甘肃榆林石窟中的壁画《唐僧取经图》中有一个紧随唐僧的尖嘴猴腮的胡人，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段文杰据此指出，这猴形人就是孙悟空的原型，叫“石磐陀”，是甘肃人。

　　说法三：印度古代叙事诗《罗摩衍那》中有一个神通广大、智勇双全的神猴，叫“哈奴曼”，因此有专家提出孙悟空是从印度“进口”的，随着印度文化传入中国。胡适和陈寅恪都支持这个说法。

　　说法四：鲁迅认为孙悟空的形象源于中国民间传说，是从唐朝李公佐小说中的怪兽——淮涡水神无支祁演变而来。(吴洣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