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记者周桦
窦文涛在上期毫不遮掩地谈性生活,被编辑部把稿子截了下来。原因倒不是谈的题目有什么不妥,而是窦文涛同志谈得有些忘乎所以。所以上期的“脱口秀”就空出了一期。
每遇到一个单身的男性跟我说小孩子的话题,我一般都会没理由地感动,然后把他划为有爱心、负责任一类。有一次一个摇滚青年说他最喜欢那种父女亲情的感觉,一席话让我几乎改变了对摇滚的看法。但窦文涛的一番话没有起到这个作用。 不过我必须承认,对他的观点我是比较赞同的,大人对小孩的教化是有些同化之嫌的。
窦文涛有个最大的本事就是无论在说什么话题的时候,都能往男女话题拉扯过去。你看,他的水在这一会就喝完了。
在这儿打断窦文涛显然有些不人道,因为他讲得正兴高采烈,谴词用句非常顺畅。但他妈妈是不知道的,于是在书房外面大力拍门:文涛!××阿姨的电话打了没有?
我们现在的社会,巨富的人难以获得真正的爱情,赤贫的人不太有条件获得令人享受的爱情。如果说现在还有谁在渴望和享受爱情,那就是那群很自得的小资分子了。因为即便现世的爱情没那么可爱,他们也有足够的想象和无限的向往,最起码,可以在网上虚拟一段,聊以自慰。
窦文涛,好像又跑题了。
当局者——窦文涛
上回准备在这里说说性,就有人说“儿童不宜”。这真是小皇帝不急急死老太监。《新周刊》对于儿童来说恐怕只是一份费解的画报。要是有哪个八岁孩子津津有味地阅读《新周刊》的专栏文章,那一定不是神童,而是妖怪。因为有的文字连我都看不懂。
说起“儿童不宜”,我一直觉得这反映了成年人在孩子面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假如把成年人和孩子分成敌对两军,你就会看出成年人社会对孩子的压迫是源于骨子里想当主子的权力欲,目标是为了培养孩子将来成为跟自己一样想法的人。手段或旗号是爱,可问题是你们成年人把自己的社会搞得这么糟糕,有什么理由还要求孩子还要像你们一样呢?一个孩子当总统不至于会比一个成年暴君杀的人多吧。
成年人说有些事不能让未成年人知道,这是人类对大自然法则的画蛇添足。从我小侄子身上我发现,大自然早已做了设计,就像他吃冰棍过多就会呕吐一样,真正不适合他知道的事他也就听不懂,而他能听懂的事也就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如果你发现男孩子在自慰,这不是不能说,而是得当成好事儿说,他自己本来就焦虑迷惑,你再说得像个丑事一样,那只能加重罪恶感。照我看,你不如说:好啊,爸爸小时候也老这样,祝你玩得开心点,注意卫生就行了,需要的话爸爸教你两招。那他肯定顿时心里一宽,也不会再埋怨自已毅力不够。这才叫“师之道,传道、授业、解惑也”。本来嘛,成年人要是没女人,对这事的定力也好不了多少,这说明成年人的虚伪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其实应该用平等心来看待成年人和孩子。就像两个民族、两种文明,都有彼此需要取长补短的地方,孩子需要学习成年人的生活技巧,而成年人需要学习孩子的心态。前者受到了过分的注意,而后者一直就受到忽视。只有少数智者一直在提醒我们培养一颗童心。
不过我也要补充说明一句:朋友们听了我这话,都说这是没有孩子的人说的。我确实还没想过要孩子,所以我可以说话不负责任,可不负责任的话往往是真话,太负责任的话听起来老有一股子棺材味儿,不动听。我就喜欢甜言蜜语,两个人撩拨着,互相起腻,哪怕就这样一晚上什么也不干,也会为男女生活增添无穷的情趣,何乐而不为呢?你说甜言蜜语是假话,我说不是情动于中说出来的话不可能像蜜一样甜。我是研究说话的,我清楚动人的话语一定是要用心来说的。只是有一点要向女士释疑,他那天晚上说的话并非不是心里话,只不过仅仅是那天晚上的心里话。不过在这个充满轻巧的伪善和沉重的责任的世界上,能有一瞬间的炽热激情,只要能感动你兴奋你,不也是人生的一点收获吗?谁又能保证未来?谁又想美梦破碎?谁又愿接受施舍?谁到最后不也是无可奈何?不管你是否懂得保护自己,幸福的女人和不幸的女人总还是那么多。而且,要真是有缘人,说不定我们不必说好不分手,也能试着把梦延长。知道是梦的人比误以为真的人更懂得珍惜相聚的时光。你发现没有,用心经营的时光会成为日记收藏架上的艺术品,不经心的事情才是岁月不留痕。如果你过了不经心的一辈子,那就叫无意义的一生,真是什么都没有。
不能把甜言蜜语理解成欺骗,否则真叫暴殄天物。成年人自该明白什么情况下说的话不能当成契约,什么情况下说的话是烘托气氛,用正确态度来看待情话,就会发现它绝对是可贵的生活情趣。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言。正如男人不能说女孩化了妆来见你就是骗你一样,女人也不能说男人嘴甜点就是不怀好意。当然有的男人确让女孩恶心,那不是甜的错,而是因为他把蜜糖酿成了陈醋,甚至是泔水。所以这有个精神素养的问题,能不能用话语来娱乐自己的爱人,这能影响二人世界生活质量的高低。你别多心,我可不是以情圣的姿态来教育光棍。我是在自己的失败和别人的成功这双重折磨之下痛定思痛,跟可怜的兄弟们共勉。实际上女孩子听了我的话常常咬着门牙倒吸凉气,让我知道这回又操之过急了。
培养生活情趣、丰富精神修养,真的能抵钱用,这就是我的“精神财富量化为物质财富计算法”。都说美女爱钱,我说不一定。当然如果你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那就先别谈这事,等于你还没入围,你只能先努力挣条裤子再说。可对于同样具备了一定生活基础的人来说,一个有一百万身家但毫无情趣的人,和一个有五十万身家但精神富有的人,姑娘会选择谁呢?要知道生活不是一次性的买卖,那是秒秒分分日日月月年年,在每一个细节上都会体验到选择的得失。
在这个社会里,富人在增加,穷人在增加,中产阶级在增加,可是精神贵族在减少。古人一直在强调修心养性,起码从琴棋书画到花鸟山水,因为保持一定数量的精神贵族对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很重要的。
有人说我这是城市新兴中产阶级的论调,我不懂,大概是代表无产阶级来揭露小资情调,说我是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才能叹着空调讲风凉话。他们说得对,不过看看李渔的《闲情偶记》和沈复的《浮生六记》,也就可以知道家境贫寒的书生怎样因陋就简地热爱生活。但我也可以承认这是特例,一般而言,强迫为温饱而挣扎的人争当精神贵族,确实等于是骂人家。我有种感觉,那些快要饿死的人生存状态不大像人,更像动物。所以人格、尊严这些东西是有条件的。有位作家说得很实在:我没钱的时候,你给我一万块钱,让我写黄色小说,我就写了;我要是有了一万块钱,我就可以拒绝你。人的定义第一位是动物,第二位才是人,生存受威胁的时候,有理由不接受任何主义。这个时候只能像《芙蓉镇》里被批斗的姜文咬着牙对刘晓庆说的话:“活下去,像畜生一样活下去!”
但是当生存有了一定的保障,甚至保障得像中产阶级一样好时,就有了一个问题:还要挣多少才够?问题就是答案:没个够!所以,计划挣够了钱才可以开始搞点精神生活的人很可能永远也等不来那一天。心灵追求是一种冲动,是与肉体存活的本能同在的。生计的困难可以压抑它,但它会从每一条贫瘠的石缝中尽可能挤出绿芽。
有一点别误解了,我所说的精神追求者,不是什么作家学者,他是真正的玩家!他的生命总有一部分属于无功利的精神体验和分享。他就是那个在一群难民中用树叶吹出歌曲的人,就是那个在一群清洁工当中扭着秧歌扫大街的人,就是那个有闲心从收来的垃圾中翻出一张明星月历贴在自己破烂床头的人。这样的人,没钱会玩,有了钱更会玩,世界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才更精彩。(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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