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天在昆明不知道创库的人会显得老土。它在昆明市西坝路101号,一年前还是昆明机模厂的旧厂房,现在则成了世人瞩目的艺术家主题社区,名为“上河创库”。
上海有一个苏州河艺术家仓库,但是上海的艺术家太分散。北京通县也聚集了很多艺术家,但通县的艺术家不可能这么多在一起做交流。昆明的创库是艺术家的工作室,又可实现展览、休闲、餐饮等功能。上海艺博画廊老板赵建平对昆明有这样的社区很吃惊,他形容这里是艺术家的天堂。画家方力钧则认为上河创库超出了昆明一贯的文化形象。
旧厂房变成“画家仓库”
去年上海举办双年展的时候,画家叶永青(外号叶帅)、唐志冈、刘建华以及策展人林晓东看到了苏州河的仓库画家工作室,觉得这种形式在昆明做应该更好,回去就开始找地方。
因为学生家长的推荐,唐志冈发现了昆明机模厂的这片旧厂房,他把叶永青叫来看了。叶帅的一个想法是:要做就要和社会、公众发生关系。北京和上海的画家积聚地没有做到这一点,昆明应该可以做好。机模厂虽然不是最满意的地方,但它的优势是地处市中心,进出交往十分方便。
机模厂是一家生产切割机、台式钻床、剪切机的、有35年历史的老乡镇企业,到2001年累计亏损了一百多万。从去年开始,工厂陆续搬到新厂房。
经过叶帅和唐志冈的反复灌输,厂长对“画家仓库”这种东西开始有点概念了。但他还是担心,把厂房割零碎了以后就不好出租了。
等二十多个画家来齐了,他又几乎反悔——也许是这些造型各异的人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画家们为说服他出租,并把每平方米的租金控制在在20元之内,费尽了口舌。
就这样,先后进入创库的画家和其他人士有三十多人。画家曾晓峰来迟一步,在附近找到了一栋三层楼房,和一拨更年轻的画家一起搬进了“创库圈”。
艺术家变成“三陪”
2001年6月6日,是上河创库正式开放的日子。叶帅说开业本想低调一些,印了100张请柬,只发出去了七十多张,但他没想到那晚来了三千多人。而工厂的工人们还没放弃自己的主人公姿态,那晚他们打了十几个报警电话告艺术家们“扰民”。
那天举行了多项主题活动:全国18位艺术家合办的《男孩女孩》画展开幕;艺术家工作室全面开放;永乐文化体育中心羽毛球馆和“老别墅”中餐厅开业;策展人林晓东策划的《临终关怀·在天堂门口》纪实摄影展开展……
逐渐成型的艺术家主题社区引起了昆明文化界、媒体甚至国外艺术团体、企业界的广泛关注。这个安扎了数十间艺术家工作室并兼具展览、休闲、餐饮、体育等功能的区域,被蜂拥而至的媒体定位为“艺术家主题社区”,而机模厂则视之为“文体活动中心”。
机模厂的一切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门房还是朝九晚五地上班,电铃还是在规定的作息时间作响,厂里的书记对媒体记者说:“这都是按他们的要求保留下来的,电铃、老砖房上的字,还有露天里撑着的锈钢架。”“他们说这是老工业时代的产物!”
企业家对这里也感兴趣。有房地产商直接找到叶帅,请他说服艺术家们弃机模厂搬到他们的地块上去,把“上河创库”当成了房地产炒作的下一个概念。
到现在,机模厂的厂房100%都租出去了。最后进来的是一家台湾的快餐公司,他们拿下了足有几百平方米的一层用作快餐经营,还要出钱改造停车场,原来许诺不收停车费的机模厂也改了主意。无疑,这些和先进来的画家们有了冲突。
但叶帅对这些问题很乐观。他说,停车费事关管理,可以商量。况且有车进来总比没车进来要好,这说明创库很成功。叶帅比喻,艺术和金钱就像鲜花和牛粪的关系,鲜花靠牛粪来滋养,但永远各是各的,只要牛粪不把鲜花掩埋了就好。
除了不少商家找上叶帅,有各种媒体的造访也很频繁。唐志冈特别得意的是,有一群香港旅游者千辛万苦找上门来:他们问导游创库何在哪,导游不知;问出租车司机,司机摇头。但香港人执着地拿一份报道创库的报纸,找到了创库。
唐志冈、潘德海、苏新宏和段玉海被称为画家里的劳模,他们几个最常守在创库,加上曾晓峰的鸽子,段玉海的狗,生活气息日益浓厚。唐志冈最近还常住在画室里,甚至用老厂房里吊货的货梯改了一个盥洗室。老别墅的老板娘沙莎原来也是画画的,中午为画家们准备了4元/份的“大餐”。这下创库更留人了,常常有十多人吃饭,然后在画室里小睡一觉,很是惬意。回到“大食堂时代”的画家们因而爱称沙莎为“沙莎妈妈”,一个个被妈妈喂得肥肥的。
创库里的餐厅和酒吧的生意大多不错,只有叶帅的红香蕉酒吧生意一般。叶帅说,也许是里面的凳子不舒服吧,下一步改改。
随着创库人气急升,画家们又有了新的烦恼:过去因昆明闭塞没人关注,现在被关注了,又不自在了。唐志冈戏说叶帅成了大“陪”,罗旭是二“陪”,自己是三“陪”。过去一年可以画15张画,现在减产到了4张。(文—张臻图—阎实/新周刊)
创库人说创库
叶永青上河创库发起人之一
本来,我把自己的工作室命名为“上河创库”,但后来被媒体不约而同地用作了整个艺术社区的称谓,所以我自己的地盘现在改称“上河车间”,成为创库的一部分了。
上河创库开业,没料到来了这么多人。我们不是明星,并不追求一夜成名,只是从自己的内在需要出发,制造了一个创作空间,一个交流空间。但如果我们把自己作为资源和其他资源互动,真会产生活力的爆发,也会为昆明的城市文化建设添砖加瓦。
如果说上河创库有一个定位,那它就是一个艺术家创作基地。这里最低的底线,就是艺术家工作室,把工作和展示联为一体。对我们来说,做成这件事,就已经是不亏的投资了。
上河创库以后会非常有名,因为这是建立艺术运作生态环链必须做的事,它将使昆明成为国内较活跃的艺术重镇之一。
唐志冈上河创库发起人之一
开业那天我碰到厂长,问他是不是很成功,他只说:“唐老师,你是功臣啊!”是呀,机模厂的地肯定是盘活了,但对我们来说,最让人兴奋的就是,今天我们终于做庄了!
以艺术家职业的社会分工来说,以前的开放也是被动的开放,比如下海。今天艺术家的开放,是自觉的意识,角色的觉醒,是把自己的生存方式明确到社会上,这是经济发展的需求,也是文化发展的需求,是经济文化发展到今天的必然结果。
林晓东美国彼岸艺术公司策划人
我是昆明人,在美国从事将中国艺术家介绍到西方去的工作,同时策划展览。现在,美国彼岸艺术公司昆明工作室落脚上河创库。我想,昆明真的可以建成像戛纳、威尼斯这样的地方,我们自己做庄,让全世界来和我们玩,而不是我们带上资料满世界跑。如果昆明做成戛纳和威尼斯,全世界最好的策划人、美术馆、评论家都会来,我们只是庄家,发牌的应是这些一流的人物;对昆明来说,我们还可以看到世界一流的艺术,这也是了不起的教育资源啊!
马钦忠《艺术家》杂志执行主编、著名美术评论家
在地理位置上昆明是内地化的城市,但在文化艺术的发展上它一点都不内地,有面向全国、世界的意识。全国其他地方没有类似的场所,而昆明上河创库一起步就是国际化的视野,很独特。这里的核心是艺术家工作室,但结合了展示场所、消费场所,别的地方有艺术家村,也有会馆,但是沙龙式的、个体的。作为一个社会化的社区,昆明应把“上河创库”这一概念推向全国。上河创库的未来取决于很多方面,它的商业效益和学术效益是它生存的基本条件,要看它是不是能在吸引更多消费者的基础上吸引到批评家、艺术家群体和收藏家群体的关注。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