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网易被宣布暂停其在纳斯达克市场的交易,直到答完纳斯达克方面所需的补充“问卷”。
9月8日,网易广州分公司,记者与丁磊面对面。这是记者今年第三次对丁磊进行专访。与往常一样,丁磊依旧是简单的T恤、牛仔短裤。不一样的是,穿上袜子的丁磊不再是一以贯之的“青春飞扬”,尽管他依旧强调上市回来时的那句豪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提起“误报”事件及前不久网易高层人员的相继离职,触及了丁磊内心的痛处,这个年轻的创业英雄顿时变得忧伤起来。
“伤害也是一种财富”。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丁磊年轻的心绪仿佛成熟了许多,“跌倒了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懂得站起来手里能够抓到一把沙子。”
曾经被誉为“大人物”的程序员丁磊,不相信自己已经走到了“偶像的黄昏”。他执着地相信,自己明天一定会创造更多如163电子邮局般足以影响中国人生活的技术产品,例如在线游戏。
直到这一刻,丁磊才恢复了往常意气风发的笑容。
(以下《新周刊》记者简称“新”,丁磊简称“丁”)
“不会因为误报而做牢”
新:最近几天我与你通电话的时候,你几乎都在开会,是不是与停牌有关?
丁:对,主要是纳斯达克的问卷有6个问题需要补充回答。这是一个比较正式的文件,回答要详细充分一点。另外,网易已经有300人左右,公司要从短跑变成长跑。现在门户只有三家在领跑,我们现在面临的挑战每一家都一样:降低成本、增加收入、拓展新业务。我们开会考虑一些细节性的规划问题。
新:纳斯达克的问卷主要是哪6个问题?
丁:基本围绕的是“误报事件”,例如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什么时候发现的、采取了那些措施、有谁在进行调查、未来将怎么样解决等。
新:你们准备回答质询的内容是什么?
丁:因为我们在今年5月就开始调查,相应的机构早就成立,将调查结果传给纳斯达克就可以了。因为星期四拿到问卷,星期五、星期六一直在准备。我现在还没看到答卷。但内容应该是5月至7、8月份调查结果的一个总结,总结已经披露在年度财务报告的文件书里,专门有一页描述这件事,披露的内容包括发现财务有误报、财务损失作重新调整、公司今后从控制财务流程来防止这类事件的出现等。
新:假如网易真的被摘牌,你会采取什么措施来最大程度保证股东的利益?
丁:我们可以回到其它股市,例如美国证券交易市场,那是美国第三大证券交易市场。重要的是,这件事对公司的业务影响并不大。
新:坊间传闻你有可能因为误报事件而做牢。
丁:只是坏账而已,我怎么会去做牢?!
“网易不是家族企业”
新:最近《财经》杂志曝出了“银广夏”事件,有人据此将网易的误报相提并论,认为网易影响了中国概念在国际股市的形象。
丁:不对。应该是通过网易的事情更准确地看到中国公司如何在国际资本运作管理下,不断地改进自己的缺点。我不否认我们去年是误报。但每一个误报信息都是网易自己先披露的,然后媒体来问我们,都不是被第三方查出来的。我们是误报合同,没有一个是假合同,如果是假合同,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新:回过头来看误报事件。我查了一下资料,误报前与修正后网易的净收入从790万美元下调到370万美元,误报的数额达到420万美元,作为网易的董事局主席,你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现?
丁:误报的数字其实由三部分组成,真正属于误报的应该是200万美元左右,其它误报的200万美元实际是与总体有关的一种调整,例如将坏账去掉了,别人欠我们的账也去掉了。我想申明一下,很多人在媒体说网易做假账,其实这跟假账是不同的,这些合同都是真的,不同的人审计需要做一些不同的调整,这次是美国会计审计原则的一个标准,我们要遵守它。
新:产生这种误报的根源在什么地方?谁会在这次误报事件中获利?
丁:误报其实是公司的有些员工没有遵守会计原则。利益的关键层面是因为这些员工都是高级管理人员,其实与下面的销售人员没有什么关联。
新:据说你非常信任你的弟弟丁波,因此有人说网易虽然是一个上市公司,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家族企业。
丁:所谓家族化的色彩我并不赞同,我弟弟来网易不到两年,网易成立两年后才进来。他基本上下个月因为留学的缘故要去上学,会在10月底离开网易,目前还没有对外宣布。
新:短短几个月间,你的左膀右臂都离开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的压力特别大?
丁:没有什么特别的压力。中层管理班子很完善,所以不是很担心。而新的管理层会陆续上岗,一是内部提拔,二是从外面请进能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新:记得网易上市当日,你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来形容当时的心情,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整,觉得心情如何?
丁:我觉得还是这句话。我对中国的互联网非常看好,今天觉得机会比以前更多。现在,竞争已从短跑变成长跑。
新:问题是你有没有体力来支撑你完成这段长跑?
丁:这很难讲,全球经济最近在作策略性调整,像半导体业,东芝和NEC在裁员,惠普与康柏在合并,去年AOL与时代华纳在合并,也不排除雅虎会被收购。所以我想这场长跑继续下去会有很多变数。
新:你觉得网易除了被收购,还会有哪些变数?
丁:当然收购与合并本身就是一种变数,还有更重要的是网易的自我发展。
新:谈到并购,最近网易又疯传要被炎黄新星并购?
丁:我连他们的CEO都没见过面也没讲过话,纯粹是被媒体炒作出来的,还要非逼得我辟谣,就像绯闻一样。我在明处,暗箭难防啊。(笑)
新:最近一段时间,你如何来稳定员工的波动?
丁:稳定不是放在嘴巴上说,要让他们真的感觉到。网易的业务方面像游戏等很清晰,他们都能看到业务的方向。真正稳定不了的肯定是投机分子。
“偶像的黄昏”
新:随着王志东下课、王峻涛辞职,最近一个杂志用“偶像的黄昏”来描述你们这班“知识英雄”。你如何评价这种说法?
丁:这个评语太悲观,对读者想要传达的消息也非常低调、糟糕。我想我们所创造的中国互联网市场的繁荣,人人都看得到,而且没有衰退的迹象。而我们带给中国年轻人、中国企业、中国投资环境新的信息,包括VC的引入、去美国上市、快速地塑造全国性的品牌以及按照美国最严格的审计原则来运作公司——这些我都觉得是我们努力所应该看到的背后故事。
我们个人的创业精神,我想对每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每一个现实工作的人都是一个榜样。而个人崇拜是我们被媒体无意中包装出来的,所以我并不在乎是黄昏还是永远的光芒万丈,只希望有更多的人来踏上国际化运作的道路。
新:从创业至今,你最大的失误是什么?
丁: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用人方面,我看错了人。
新:在误报事件发生之前,据说你与黎景辉等已经有矛盾。你是先发现误报还是由于跟管理层之间有了矛盾而发现账目问题?
丁:这是伴随而来,是一个同步过程。例如发现账目有问题,肯定要看管理。
新:5月底曾经有一封给网易员工的信,信里说你是“‘文革’时代的红卫兵”、“一头冲进葡萄园里的公牛”。
丁:这是有些人的中伤。比较复杂。我们70年代人知道“文革”是什么?1976年文革结束时,我才五岁,还没踏入学校。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有些人对中国的成见。
新:当你发现自己非常信赖的人突然背叛自己时,情感的伤害是不是非常大?
丁:伤害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既然不可避免,但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很受伤害。
新:你觉得用人的失败是否与你的年轻有关系?
丁:当然有关系。伤害也是一种财富。也算是成长的代价吧。
“在广州没有‘金屋藏娇’”
新:你现在业余的时间主要有哪些休闲?
丁:主要是看些技术性文章,看一些新的技术性发展趋势。蹦迪已经两年不去了。酒吧只有周末才会有时间。周末偶尔会去爬白云山。
新:你似乎每个周末都要来广州,有人说你在广州“金屋藏娇”?
丁,因为在广州心比较静,可以在自己租住的淘金路寓所里看一些书。说我在广州有女朋友?(笑)没有。我女朋友暑假倒是在广州,现在回台湾了。不要将我们当娱乐明星来看,这样会很累。
新:北京与广州,你似乎喜欢广州更多一点。
丁:是。北京的高科技中心正在向南移,中关村能否再成为一个优势已很难讲。南方的优势是没有那种浮躁,如果政府能够给南方多一些优势,包括个人所得税之类,南方一定不会比北方差。广州有一个比较好的生活环境,在北京,晚上12点以后要找一个卖方便面的店,最少要打的士跑五六里。广州12点后很多私人士多店都开着,宵夜也开着。
新:随着股市的不断缩水,按照市值你的股票还值多少美元?
丁:大概还值3000万美金吧。
新:几年前你从50万起家,现在拥有了这么多财富,生活轨迹有没有什么变化?
丁:对钱太在意了才会变化。我在意的是能够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公司的发展。
新:你还有什么想向我们读者强调的吗?
丁:我强调两点:第一我们与银广夏不一样。第二,我们的业务非常看好游戏和无线市场。我从来不后悔加入互联网行业,未来再给我两三年我将有更多的机会做得更好,人也会更成熟。我的理想就是对互联网的某个产品有贡献,受到整个中国人认同和接受,所倡导的方向受很多人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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