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是我的启蒙老师。鲁迅先生的世界性眼光和对国民性的批判及自我更新人格,在改革开放时期意义是非常大的。一直以来,我们对鲁迅先生过于简化阅读。鲁迅先生的复杂性,既来自于他所处的特定时代的复杂性,也来自他那颗伟大心灵的复杂性。他是一个伟人,是超时代的。对鲁迅的评价不是到一个份上就完了,而是不断地发现,在不同年代以不同方式发掘出来,慢慢体味。
鲁迅先生是当代最酷文体的先驱
互联网时代的网络文本,具有万联、即时、互动的特征,在互动中慢慢形成文本,即网话文。总体来讲,今天的网话文时代是白话文时代的逻辑结果。鲁迅是白话文的先驱,白话文也包涵了网话文的互动和超文本链接,与现实像镜子一样互动。从19世纪下半期开始,推广白话文就起着与民众互动的作用。鲁迅先生的小品文非常辩证,它的文风与今天的BBS没什么两样,小品文就是当时的BBS。
鲁迅通过小品文寻找到了和他关心的人民及文化的互动方式。小品文成了他琢磨国民性和世界的一种手段。鲁迅的写作创作了一种“同时史”(同时发生的历史)。鲁迅的东西表面上看是七不搭八的,但很好看。古语有云“物相杂,故生义“。鲁迅先生认为要理解世界、理解中国,就不是简单的互动。“信(可信度很高的文)文搭积木”,鲁迅写小品文,不求闻达于诸候,也不嫌水平低。深入浅出,浅入深出,学术之法不变。
鲁迅先生是当代最酷文体的先驱,是中国文体革命的先驱。从形式感来讲,“故事新编”就是“大话西游”,也是解构文本,更有历史深意。杂文本质上来说就是超(链接)文本。我认为可用两个标准判断一个学者:一是能否对生活有作用有贡献;二是能否和民众的热点呼应。
鲁迅和米卢
我去年提出一个观念:因为有了互联网,就有了“一个人的世界。”flash也象征着“一个人动画时代的来临”。在特定历史条件下,鲁迅打着“一个人的战争”,不媚俗不媚雅,有柔情,自我批判。米卢是一个世界公民,也是“一个人的教练”。正如有了互联网我也是一个世界人物了。
足球是当代文化中非常特殊的群众性的东西。看球的人实际上也参与了比赛,网上直播同步进行。在网上达45万个网页之多的各国文字评论着米卢,全世界都在互动。米卢进来之后最大的意义,就是在中国进入WTO后,大家可以心态开放,以各种心态可骂或赞。把鲁迅和米卢放在一起非常对。鲁迅骂中国人的“奴性”,他倡导对外国人不卑不亢,他最看不起的是假洋鬼子。他对外国人有一种很健康的心理。鲁迅先生身体力行拿来主义,不要奴颜媚骨。其意义,一是一定要把外面的东西拿来,二是一定不要奴颜媚骨。这种态度与今天互联网精神非常接近,而在从前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能做到这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
我们这一代学人一度是80年代的泡沫文化把我们冲大的。80年代的一代人看到外国的东西了,尾巴翅到天上去了,现在全部落伍了,其实只是起过搬运工或复印机的角色。于今天而言,以鲁迅的态度,我们与哈贝马斯是平行的。在文化构造中,我们是同宗的。哈贝马斯不过是年老的赵薇而已。“三高”这类崇洋行为不过是拿外国人来吓中国人。另一个,人家会看不起你,好的坏的都说好,人家就会认为你很浆糊的。相对于西方学者,我们的自信在于:我们的外文比他们好,他们的中文绝对没有我们好。
鲁迅跟米卢之间确实是有关联的,都是处在变革的时代。鲁迅的一些小说受现代派外来文化影响,它是与世界同步的。鲁迅他们的白话文创作是在广播、电话、近代印刷术这样的技术背景下形成的,先驱们倡导文学革命,根本上讲是书写革命,把书写还给民众,让民众参与文学与文化,这一点与网话文精神是完全一致的。
足球需要快乐,但目前还是以输赢论教练。米卢是在浪漫足球与现代足球之间把玩那个圆圆的球。米卢最有中国龙精神。鲁迅也具有“韧”的精神,他是生活在国民党统治的“白区”的人物,他在生存与反抗之间平衡。从人生态度和谋略来讲,所有成功人士都有共同性的。即“不看一城一地之得失,且看彼此力量之消长”。
鲁迅是当时中国最具世界眼光的公民
鲁迅中年以后的方法论是:重视西方;历史观点的整合。尼采和汤因比都对鲁迅有影响,尼采是鲁迅所推崇的,他用解构和怀疑精神,打破文本;汤因比间接提出了国民性的问题。他们的影响可见,鲁迅绝对是个与时俱进的人。
对于当代,鲁迅的意义犹在。他有非常自觉的责任意识,对人民对社会对国家对世界乃至对整个人类。他是当时中国最具世界眼光的公民。不奴颜媚骨,不排外。同时,他非常热爱中国传统文化,批判社会也自我批判。
说到劣根性,我们每个上海人身上的劣根性就是计划经济时代的“药渣”。如果不进步,就会成为鲁迅说的药渣。(笔录:何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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