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是所有中产者的共同面目,在现下光怪陆离的中国,中产者的面孔尤其显得模糊,除去职业经理人、律师、会计师、精算师等等职业因为工作性质与收入超前一步,已经率先实现中产梦。更多的,在中国,有一部分人,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中产者的典型人群,也许是一种职业,也许仅仅是一种特征描述,他们依然徘徊在中产的边缘,所差的,也许只是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也许不是少数人,更多人抱着中产梦并对中产生活有着切身体会,我们才能意识到中产阶层在中国的巨大存在。那时候,中产已经不再是个梦。
昨天的愤青们
若可统计,那些80年代和90年代初名噪一时的愤青们早已回家歇菜。愤青狗子说:“我发觉我们变成了我们当年反对的那帮‘他们丫的’,难道成人世界万劫不复?甭管你年轻时有怎样的理想和激情,到了成人世界统统瞎菜。”说这话时他刚满34岁——一个颇为尴尬的年龄,没有了梦想与激情,也没有实力与地位,在愤青和中产之间摇摆——往前一步心有不甘,后退一步又无能为力——就这么悬着,于是他选择了终日饮酒。
还有王朔,这个曾经是中国最出名的也是反对中产最不遗余力的愤青,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产了。他曾经描述自己年轻时的作风:“那时年轻,别让我逮着开牙的机会,逮着就没好话,见40岁以上的就火。”说这话时的他已经年满四张,离过一次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整个人已经如王墨评价王朔的朋友艾丹“不过是个写作的中产阶级胖子”。纵观王朔的整个90年代,他下海开公司,鼓捣电视剧,拍电影,写小说——什么都干,唯一的主旋律是——挣钱,他戏称是给女儿挣版税。他向后辈人说,现在自己也40了,说不了那些气盛的话了,开始学一些老谋深算,锐气是不复当年了,谁要还想看我的小说解气,浇心中块垒什么的,肯定要失望。你们自己往上冲吧。
私营业主们
在这之前,他们的称呼是“个体户”,曾经经历了从底层到天上再重新回到人间的曲折遭遇。尽管人们想象中中产应该是美国电影中那些衣冠楚楚的医生、律师、牙科医生等专业技术人士,而不是通常和“粗俗”、“奸商等字眼联系在一起的个体户,但其实多年积累的财富已经让他们足以安享中产生活。不要说他们没有艺术气息,一切都如同安迪·沃霍尔所讲:做生意才是最高级的艺术。
昔日的流浪歌手们
在五大唱片公司进军中国之前,流浪歌手曾经是,至少在大学校园里是一个崇高的称谓。但流浪总是意味着贫穷与遗忘。“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小小的窗,让你望见星斗。”高晓松唱这首《流浪歌手的情人》时刚刚因为他那支“青铜器”的乐队而放弃了清华的学业——他不能接受腐朽的没有鲜活气息的校园——但最终他接受了生活——于是他开始出书,做网站的音乐总监,辟谣,包装歌手,结婚——他成了名人,而一个流浪歌手正在远去。那一拨校园民谣时代的人,沈庆、郁冬,现在都在大唱片公司里找到了职位,有着一份不错的生活。台湾的李宗盛、陈升,国外的Sting,都曾经是流浪歌手啊,现在都成了中产的代言人了。
大公司的小秘书们
尽管从等级和收入上讲,他们和中产实在差得太远。可他们却是中产生活方式最坚定的追随者。他们从顶头上司那里看到一个现代文明生活的样本:郊外有一个大House,有自己的车,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定期去欧洲南美度假。努力获得一份有保障的生活,并且尽力维持它。人生的目的就在于此了。大公司如同全社会,有心人总能往上爬。
政府公务员们
尽管趣味还停留在农耕社会,观念还带着计划经济的遗风,但这并不妨碍某些部门(比如电信与金融)的人已经率先过上了中产的日子。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有房有车,虽然工资单上数字不高,但身份带来的种种便利便钱变得耐用,也许可以这么换算:一个政府部门的副科级相当于小型私人企业的副总。
罗大佑演唱会上最激动的人们
罗大佑演唱会上,如果从外表的声嘶力竭来看,你绝对不敢想象他们是中产。无数北京广州的白领包机赶来,上海本地职业经理人驱车前往。他们用手机向爱人现场直播昔日偶像的演唱会。这样的成本也只有中产才能负担的。
在这里,他们发现罗大佑老了,自己也老了。这一天却被视作中国新兴中产的第一次集体亮相。他们合力为自己的青春画上了休止符,也许是最后的疯狂吧,中国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第一拨人在经历了“愤青—小资—中产”的阶段后体面地退了场。从此,他们安于生活,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夏天在东来顺吃涮羊肉的人
涮羊肉在北京劳动人民中间颇受青睐因而显得难登大雅。然而那些由于极度热爱,夏天也要去东来顺吃涮羊肉的人千万不要将他们等同于无产阶级。他们个个身家惊人,只是某些习性方面保留了无产阶级的特性而已。
艺术家们
中国的艺术家当中,陈逸飞是经营得最成功的一个:他画画卖出了好价钱,他的时装专卖店开到了全国,他拍的电影也能获奖,他还在办杂志。也许上海人真的有生意头脑吧,艺术家陈逸飞在自己的商业王国里游刃有余,甚至人们已经忘记了他的最初身份。而那些看不起陈逸飞的画家们,这几年也走出了画家村,用卖画得来的美金买越野车和名种狗了。
经济系大学生们
在北大,80年代全国31个省市有20几个省市的文科第一名选择中文系,现在却一个都招不到,因为他们都投奔经济系去了。经济系的学生一入学,就含着金钥匙。他们拿着奔驰、杜邦、宝洁等国际大财团赞助的奖学金,大二即被猎头公司建档,大三即有大公司相中,大四协议一签,迈出校园的同时已经走入中产之门。
大学教授们
现在的大学教授形象已经不同于早些年两袖清风的教书先生了,上世纪90年代初的北大清华,许多白发苍苍的大学教授还在等待着应该属于他们的二房一厅,副教授还经常蜗居在筒子楼里。1998年,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以50万礼聘海外经济学家邹恒甫,媒体大爆炸,当时就已经有人叹息:我们的教授太贱卖!原因是50万还买不到北京的一套普通民居。如今3年不到,教授们已经时价日长。当然稀疏的工资表肯定跟不上时代前进的脚步,据我所知,大学里除了少数实在老少边穷命该灭绝的院系以外,大多找到了自己生财之道。中文系批发小说,生物系制药,化学系合成激素,社会学系给调查公司打工,更不要提大热的经济学系、管理学院和法律系。脑子里稍微有点筋的人都会与社会上证券公司金融机构有一腿。总之,千万不能拿工资表上的数字来想象这些学界新贵,他们的生活来源更多是在别处。(文/朱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