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宝书开篇“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中,革命领袖就用他那如橼大笔清晰地刻划出当时的社会版图,这一“六阶层划分法”一直没人敢动。直到几十年后临到入世了,我们才意识到有必要重新描绘一下。中国社科院抛出了中国当今社会“十阶层划分法”——问题是,对于一个仅经历20余年变故且依然在变并无任何现成参照系的格局而言,用什么笔法画似乎都只能达到后期印象派的效果。
阶层之窘
“我家出了个资本家!”这是电影《心想事成》中要说的一句话。影片中当资本家的大儿子给当工人阶级的父亲过生日,而依然当工人阶级的小儿子和当学生的女儿则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撺得资本家哥哥多“出血”。老头儿最初的梦想似乎并不高,只想当个驻美领事馆的看门人,中国热了,排队等签证的自然多了,我想让谁进就让谁进,自豪!
短短20余年就是这样深刻地改变了我们的社会关系。中学同学聚会时,往往是先“啊”半天叫不出某某的名字,然后是互递名片,“哦,是经理啦!”“哦,是董事长啦!”“哦,当处长啦!”当然还有连名片都不趁的。一时间有“忽然阶层了”的感觉,家庭阶层了,同班同学也阶层了,连过去的女友们都阶层了。不由你唏嘘不已。
记得回老家时,有个老头儿反复唠叨:解放战争时我要是不跑回来,早就当官啦!此老头儿和老爹一块儿当兵,只因初上战场屁股上就挨了一枪,吓得跑了回来。老爹腿上挨了一枪可没跑,他后来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两个老头的出路就是这样被一颗子弹改变了,一个仍然在刨地,一个却坐上了小车。你说阶层这玩艺儿有没有定数?
小女人爱上了大上海
要说用20多年的时间就把一个13亿人口的国家给重新阶层化了,谁都怀疑。可在中国有一个城市是特例,那就是上海。在中国,上海只像上海自己,相信多数上海人都同意这一点。这种优越感随着全国经济风向标指向上海浦东而空前膨胀。都说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人,可上海人血液就有贵族意识,那些一边肆无忌惮剔牙一边高喊“买单!”的广东佬只会受到鄙夷的眼神。而一句“阿拉上海人”说明了一切。上海人的阶层意识是溶化到血液里的。
上中学时,老师就教导我们“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上海人无疑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海绝对是个对号入座的地方。你是什么人,你穿什么衣,你进什么馆子,服务员或侍应生都会给你恰如其分的礼遇。如果你是个莽撞的外省人你会感到很压抑;而如果你是个小资的小女人你会很释然——因为嫁个有钱有地位又爱你的男人你会很享受。
社会学家邓伟志主持的一项调查表明,61%的上海人“愿意和比自己阶层高的人打交道”。你不得不承认,在一个“上行的”社会结构中,势利是其必然产物。所以你只能卯足了劲儿向上奔,如果你还想出人头地、占个好位置的话。
什么是划分不出来的?
愤世嫉俗者一边儿高喊着平等、打倒,一边儿一溜烟地跑进酒巴和上演切·格瓦拉的剧院。只是时髦无法取代现实。走在香港油麻地金铺鳞次栉比的大街上,心里不由冒出一个“抢”字。此时你忽然明白了港片中劫金铺的场面为何会那么多。这是一种社会释放,下层人的释放,因为在香港这个社会中,阶层化太规范了,在香港大街上电影中的坏人见不着,见到的都是些行色匆匆奔社会位置的人。
是啊,坐在阶层之梯上部的人要允许下面人的释放,有时还得拉把手。在新“十阶层划分法”中,私营企业主都成了社会“主导阶层”了。而那些享有“特权奶酪”者也该开放一下你们的迷宫,让别的小老鼠们进来嗅嗅、吃吃。
现在的西方福利制度是个大天秤,在所得税高达50%的国度(像北欧),富人和穷人的区别,不在物质享受,而在所谓自我实现感。财富变成生命延续的一种方式。
新教伦理宣称,人的财富积累不过是换一张直通天堂的单程机票,财富多的兴许能坐个头等舱,如此而已。
其实,说到最后,阶层只是个社会标签。富人、穷人只是学者、传媒和广告商贴给人们的标签而已。你富了,你被恨了;你穷了,你被同情了。佛说,所谓“昨日、今日和明日”的概念,不过是人强加给时间的一种标签,可自从有了这种标签,你就平添了“昨日之忧,今日之烦,明日之愁”。我的意思是说,不要把人为的标签看得那么重,尤其是那些别有居心强加在你头上的标签。
快快乐乐地享用上帝赐予你的所有,坦坦然然地面对生活加给你的一切。把每一天都当作你余下日子的第一天——当然有一天例外,那就是你不在了,那一天你身上的所有标签都失去了意义。(文/肖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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