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锋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激情符号，这些符号像楔子般牢牢地嵌入那代人的记忆。在未来人看来，是它们构成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激情史。

　　你想生在哪个年代？

　　20世纪50年代，都说是最纯真的激情岁月，人们单纯得可爱，干什么都有用不完的劲。举国上下都在大干快上，结了婚就生孩子，孩子生完56天后准送幼儿园，那叫“56天制”，别耽误大人搞建设。孩子起个名儿就叫“建国”吧。全国单身男子都暗恋着“五朵金花”和“阿诗玛”，单身女子则一同看上了身着草黄戎装的解放军哥哥。

　　60年代，全国处于集体性亢奋状态，伟人城上一挥手，下面一片翻江倒海。青年们一边背着语录一边奔向乡村，激情耗散在广阔田地里。领了证的，则先背“要斗私批修”或“抓革命，促生产”，然后再入洞房。生个孩子叫“卫东”吧。放眼望去，全国街头一片“国防绿”和“干部蓝”，他们都会跳“忠字舞”。

　　70年代，全国性亢奋接近尾声，这种亢奋在“人多力量大”口号的激励下创造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长达十年的人口生育高峰。那时人不愁养活，那时人都憋着解放全人类。外宾来得最多的是笑眯眯的“西哈努克”和脑袋一晃一晃的“宾努”。立足祖国，放眼世界，生个孩子叫“亚非”吧。70年代末，人们开始跳起了集体舞，街上开始出现了“大翻领”和“喇叭裤”。

　　80年代，又一个伟人把手一挥：“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于是城里人忙着把家里“旧四大件”换成“新四大件”，乡下人则以大炼钢铁的劲头搞起了乡镇企业。生个孩子就叫“渴望”吧。渴望开放、渴望改革、渴望当“万元户”。人们看上了的“铁臂阿童木”和“霍元甲”，唱着港台的“万里长城永不倒”和“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自身倒不会表达了，经过十年“人斗人”，似乎普遍都患了失语症。

　　90年代，一句“十亿人民九亿商”道出了时代激情，物资热、股票热、房地产热，一浪接一浪打得人晕头转向，有点世纪末的疯狂。爱情则越来越不保，你会听到洞房里传出一声娇呵：“说！你到底爱不爱我！”后来这句话变成了零点乐队的主打歌。

　　新世纪到来啦，先抽根“未来牌”香烟吧！人们的激情乘着“奔四”的速度在网上飞翔。搭上了“世纪婴儿”的头班车的人们，都有洋文名“马克”、“汤姆”或“玛丽”，有一天你路过幼儿园，听到阿姨点名：“萨达姆今天来了没有？！”

　　激情的泡沫叫矫情

　　记忆总是挥之不去，生命宝贵时光发生的事会清晰烙在心底，心理学名词叫“铭记”(imprint)。如果你把一个人的部分记忆拿掉，你等于扼杀了他的那部分生命。所以旧年代的人拼命维护自己记忆就像维护生命，并不时将过往的激情符号拿出来炫耀，他不会顾忌你会不会听。

　　有旧时光情结的导演不断用这些激情符号来煽情。罗米欧和朱丽叶总是不过时的。而《泰坦尼克号》上又装得下一个世纪的激情吗？该片的导演声称“要用世纪初的爱情教育世纪末的男女”。《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弟姐妹》也不甘寂寞，借用旧故事大行煽情之能事。

　　当代人生产激情的能力真的这么低下吗？如果你搜索“激情”，你会得到“一夜激情”、“激情在线”、“深圳成人夜激情用品网上超市”等字样，激情成了廉价货。

　　崔健的一声“一无所有”吼出了那个时代的心声，从物质匮乏年代走到物质过剩的今天，当不再一无所有时，我们开始挥霍和滥情。60年代有人喊：“我是王成，向我开炮！”(《英雄儿女》)，80年代有人唱：“如果你爱我，就向我开炮！”(大张伟《花儿》)。60年代玩真的，80年代玩游戏。是的，游戏正成为时代特征。

　　当激情成为泡沫被无限复制时，那是矫情。QQ上说，你不知要吻多少只青蛙，才能发现一位王子。哪有什么王子，其实都是在泡沫中游戏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