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立
北京深秋的晚上10点,寒风瑟瑟。24岁的中国青年David走进Salsa Cabana的时候,六七个年轻、时髦的姑娘——他的拉丁舞课的学生紧紧跟在他身后,而装饰着太阳图案的台上,来自哥伦比亚的乐队Equiano正在不知疲倦地又唱又跳。
这间位于燕莎商城一层的餐吧由于地处北京重要的商圈之内,客人多数像是刚刚离开高级写字楼。女孩们长发光亮,薄而紧身的上衣外搭着丝巾,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着身体。不管美与不美,脸上都有一种傲然的神气。
David和他的学生们下场跳舞了,加入越来越多的人们当中。在乐队结束表演之后,酒吧依然播放着南美音乐,在巨大的假热带树的映衬下,台前作为舞场的空地上人头涌涌,温暖如春。每个星期两次,在热闹的晚上开始之前,你可以到这间酒吧来学习拉丁舞课程,每个小时收费60元。
北京另一家这样做的酒吧是工体北路上的Havana café,由于有着规格不一的舒适座椅和庞大的露天部分而显得更为随意。来自委内瑞拉的Alejandro在这里教授拉丁舞,收费是一小时50元。
在北京的高级白领中,这两间酒吧就是学习拉丁舞最好的场所。在上海,有此地位的酒吧也有两三家。位于外滩的Tropicana是上海的第一间Salsa club,另外两家出名的是加勒比海和老锦江饭店的Latina。
不过,在上海北京两地,真正在学习和沉迷于拉丁舞的人群比我们看得到的多得多。在不下于20个地方教授过拉丁舞的David说,无论是长安俱乐部、中国大饭店,还是顺义的高级别墅区,以及IBM、Intel、朗讯这样的大公司活动,都会邀请他去授课。像跟着他来酒吧的女孩子们,就是中国大饭店健身中心的常客,因为健身中心开设拉丁舞课而迷上拉丁舞。
如果从五六年前Richi Matin开始走红算起,我们为詹尼弗·洛佩兹和马莉亚·凯丽的劲辣身材着迷,为女诗人女作家着力渲染的弗拉明哥舞的悲剧性打动,隆重其事地去剧场观看“Tango Passion”一类的表演,搜罗《探戈狂恋》、《探戈课》等不能不看的片子,也一起为刘德华在演唱会上跳探戈跳裂裤子而惊叹……时至今日,终于自己走下舞场,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这时,无论是作为摩登舞的探戈、华尔兹,还是作为拉丁舞的伦巴、桑巴、喳喳,都显得过时而老土了,因为不需要固定的舞伴,在服装和舞技上都更随意的Salsa等古巴舞大热起来。
“就是今年,明显热起来了。”在大学时被拉丁音乐打动,系统学习拉丁舞,进而放弃了自己喜爱的运动医学专业,放弃了网球俱乐部的经理职位,成为职业拉丁舞教师的David说。在最繁忙的时候,他一个星期有20多节课,打着车从偌大北京的这一头赶到那一头,虽然月入有15000元,但仅仅交通费就要3000元,手机费也要1000元。可以说赚得多,花费也大。
David最愉快的一次跳舞经历是在保利剧院看一个古巴的乐队演出,听到音乐忍不住跳上台去,和那古巴歌手对舞起来,虽然事先没有排练过,但是非常默契。
上海女人吴迪则是在美国休斯顿读书的时候开始跳拉丁舞的,那时Richi Matin刚刚红起来。“我的舞伴是一个墨西哥同学,屁股扭得跟永动机一样。”浓眉大眼,有点印地安风味的吴迪一直不是流行标准下的美女,拉丁舞因此成了她个人欲望和倾向的“发现之旅”,“我才知道,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可以通过舞蹈让自己很性感。”吴迪曾经在自己的婚礼上换上了闪闪发亮的拉丁舞裙,与女友高大的德国男友的一场劲舞引得四座惊艳,险些让人认错了新郎。
当拉丁舞在上海从小孩到中老年人的广大人群中风行开来时,吴迪成为一个自动的传播者,话语充满了煽动性,“东方的舞蹈只动四肢,而拉丁舞的着眼点在腰胯腹,而女性的魅力都在这里。”“人的身体有多奇妙。”“我想拉着所有有自闭倾向的朋友去学。”“这比美容、买衣服过瘾多了。”
也许,更多的拉丁舞爱好者只是像David在中国大饭店的女学生们:总是做健身操未免无聊,把拉丁舞当成运动也不错啊,至少它使人快活。至于跳得好不好是更高的要求了。David有时候也会带着自己的学生去表演,“中国人学得很快,模仿能力其实挺强的,反而有些外国人学得慢。但拉丁舞是学会容易,学好难,到后来一定是发自内心的。”也许这正是David放弃了喜爱的专业,成为北京唯一教授Salsa的中国人的原因吧。
张爱玲曾经说过,“中国是没有跳舞的国家。”“中国女人的腰与屁股所以生得特别低,背影望过去,站着也像坐着。”(《谈跳舞》)现在这断言也还成立。拉丁舞首先在北京和上海的白领女性中间流行开来,为了健康和放松之外,也许还有一个不愿明言的理由:让自己更性感,像詹尼弗·洛佩兹那样,或者像coco李雯那样,拥有灵活有力的腰腹和漂亮的肢体语言,毕竟是闷得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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