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狐磊
Napster在今年6月终于要申请破产保护,以此为老牌传媒巨鳄贝塔斯曼的资本介入铺路——这样互联网新兴自由力量的标志性大旗倒下了。Napster的被招安可以被看作传统音乐产业和版权制度之于新兴音乐力量的一次胜利,但对那些在Napster式的音乐开放文化熏陶下的新一代音乐青年来说,这种胜利永远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新软件、更迎合互联网精神的P2P音乐互助状态只会越演越烈。
对新音乐青年来说,Napster是利器,而互联网则是他们最庞大的音乐宝库,把这些压缩音乐下载,带在身上到街上去实现听觉狂欢——这就是目前的新主流听觉方式。
当音乐成为压缩干粮
可以放在口袋里的苹果iPod随身听内置10GB容量,可以储存1000至2000首歌曲,可谓世界上最“庞然”的音乐移动库;JNC新推出的MP3 Discman则把CD、MP3和FM三种音乐源集合在一部厚度只有6mm的随身听上,各式音乐压缩集合成为未来趋势;号称“CD/MP3终结者”的MD技术则继续在压缩传输领域有突破:结合MD LP和NET快速传输的SONY新MD:MZ-N1已经在年初进入国内随身听市场……这类让新音乐青年们心跳的各种压缩技术开拓和演化的信息,正成为他们口耳相传的话题。
我们不妨以MD的压缩技术为例,探寻这个追求压缩,压缩,再压缩的时代听觉心态。120mm74分钟是1982年面世的CD定下的音乐介体标准,但毕竟120mm还是不能爽快地塞进口袋里,能不能压缩得再小一点?作为音乐巨子的SONY(从Walkman的发明开始他们便一直站在音乐制造的前端)在1992年亮出了MD(MiniDisc)音乐格式和相应的播放机:64mm、60-80分钟,得益于心理声学研究的突破,采用ATRAC技术进行音乐压缩是其中的关键。ATRAC(Adaptive Transform Acoustic Coding自适应声学转换编码)技术是利用人耳听觉的心理声学特性(频谱掩蔽特性和时间掩蔽特性)将声音信号中存在的多种冗余度给予忽略处理,这种巧妙利用耳朵听力“盲点”的无损压缩技术具有突破性意义。1999年,SONY公司在ATRAC的基础上开发出MD LP技术,把录音时间提高到160-360分钟,而且音质仍然损失不大,这意味着,在一部比CD外形小一半的机器上,可以存储2-4倍的几乎同等出色的音乐。
MD身上的技术魅力:无限重复录入、快速网络传输、廉价碟源、更长的抗震动记忆,分别对应他们的延伸着年轻人们对音乐随身听的“得寸进尺”心态:喜新厌旧、快捷便宜、酷爱在运动的环境中享受音乐。
MP3则有着另一群更追求数量和快捷的年轻推崇者,10:1的压缩比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尽管有损于音质,但他们听得多是热热闹闹的流行音乐,而且又多是在闹哄哄的环境中,这种损失远远不及数量带给他们的快感——把1000首最新最喜爱的音乐带到大街上去,这种富有的感觉实在难以名状。
是的,他们需要的正是这种压缩的快感,尽管对传统的音乐发烧友来说,他们啃的可能是“音乐干粮”,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他们每天花在收听音乐的时间比传统音乐发烧友或许要高得多,“音乐随身”是他们的共同的特征,这种建立在压缩和快速的乐曲更迭上的“随身音乐”实质上已经产生“异化”——欣赏和号召力正在逐步失去意义,新的“视听场”正在变成主流。
全新的视听场
自从世界上诞生了Walkman后,耳朵上挂着耳机,在与先祖人类相差不大的步幅中进入他们个人的“视听场”的人群正展示着人类生活的一个重大改变。除了耳朵,一些人甚至意图让人们用上可以欣赏影片的“眼镜”,当然,这个东西无法让人们毫无障碍地走上大街。
但由数码技术引领的“视听场”正日渐改变人们的行走方式:比如一家名叫Olympia的公司全世界首创了一部手提喇叭Soundbug“应声虫”,立意把这种“视听场”变得更为随时随地:它可以吸住玻璃、金属、云石或木板等介质,让这些物料变成发声体,而且音色更清晰,还有环回立体声效果,把这些“应声虫”连接起来,还能无限伸展——虫多声音大!“应声虫”的出现,让酷爱在大街上听音乐的新音乐青年大感新鲜,对他们来说,的确任何物体本来就是音乐发声体。
老一代人在梦幻剧场里、音乐厅中、家里完美的音响设备前欣赏音乐,新一代数码音乐青年在车上、街上、电脑前、迷幻D厅等新“视听场”感受流动的音乐。这种改变会带领他们最终欣赏什么样的音乐?
今年迅速在全球范围内引起轰动的“bond”(古典辣妹)显然应对着这种潮流:她们以性感的节奏和火辣的身体舞蹈重新演绎着古典小提琴音乐,甚至连海外媒体都对她们大胆的“古典音乐流行节奏化”大感惊讶。她们在中国的演出宣传词中说“拥有她们青春性感的身体一样优美曲线的现代电声提琴,张弛有度细密巧妙地交响出震撼你发根到趾尖、皮肤到心灵的精彩绝伦的音乐!”首张唱片《Born》的大卖和世界巡回演出的大热完全对得起她们的唱片公司——环球唱片倾注的100万英镑合约费和25万英镑的推广费。你该意识到,连最优雅的小提琴都可以成为性感音乐的乐符时,流行的节奏已经完全占据耳朵。
D厅是另外一个“视听场”,这个充满着电子乐氧气的地方。像电子乐天才Moby这种运用数码技术的家伙是其中不断制造着令人兴奋的旋律的一分子,数码权威杂志《Wired》甚至把他作为封面人物报道,称赞“他的音乐形式趋于怀旧,融合了旋律、和弦相继进行等方式,这种音乐是精工细作的,但由于它太依赖于外来的声乐元素而并不太具有个人特质,有点像是一张跳脚尖踢踏舞的音速墙纸,即能放在饭馆里、有氧健身课堂里或是电影院和D厅俱乐部里。”
Moby的《Play》取得近1千万张的全球发行总量,不得不承认“视听场”效力业已成为唱片销量的一个可靠指标:“在什么地方听的音乐”比“什么音乐”还要重要。
当然,从另外一个意义来说,互联网连接起来的数码音乐网络是全世界最大最互动的“视听场”,Naspter式的P2P人群则是其中的行动者。
P2P音乐互助
Napster更深层的意义可能不在于它是否影响这一代主流音乐消费者的消费方式,更深的影响在下一代——互助精神对新一代年轻人的触动——音乐本来就该互助。
让每台联网电脑能够自由地通过互联网互相传送数字文档的P2P(Peertopeer)技术在1999年异军突起,酷爱音乐的人类马上意识到,这个技术可以应用在音乐交流上。波士顿大学大一新生肖恩·范宁开发了能够集中搜索音乐文件的Napster,让网民自由地共享自己PC上的MP3并让他们随意在别的PC下载。Napster成为网络自由的至尚领域:最高峰时有8000万个注册用户在网上默默进行音乐互换。在这个层面上,互联网的确是世界上最庞大的“视听场”,它让音乐真正地属于个人(所有的都是你的)又属于大众(你的又是所有人的)。
让网络上的众多分散的电脑共同参与一项志同道合的事情,这是P2P的精髓,自然,音乐作为全球的共同语言,率先成为P2P的试验者,更证明着音乐的未来魅力或许就在于互助,如一些艺术家为Napster官司辩护时说的那样:“P2P能挑起那些潜在的音乐爱好者的胃口,最终导致CD发行量的增加,促进音乐会的票房。”但是,这种方式更多地让传统唱片工业感到惶惶不可终日,Napster也最终免不了成为音乐产业的一环。值得期待的是,由P2P而生的“非中心化”,结束唱片公司寡头操控音乐产业的中心局面后,散布在各地的未知音乐天才,能否给音乐带来的更具创造力的元素?
于是,可以预想的未来音乐人类这样生存:使用着大容量和高速交换的音乐播放/储存器,戴上全立体声的耳机进入他们的“视听场”,然后不停地通过有线或无线的传输方式与别人自由地交换音乐档案,甚至,他们本身就是一名杰出而默默的音乐创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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