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鸡哥

　　你不用理会120万辆摩托的轰鸣，兀自坐在街边的小咖啡馆，靠一杯咖啡淹没掉西贡的整个下午。

　　空气中混合着咖啡、青木瓜、香烟、啤酒、汽油、香艳、汗水和阳光的气息，令你神经兴奋，又无限缱绻。

　　在西贡，没有工作，只有生活，Life is our life’s work。

　　可怜的汽车被摩托车当街包围，就像是一群工蚁抬着一只甲壳虫，作为战利品要运往屠场。

　　如果你起身，你将迷失在一个个以圆环为中心呈放射状扩展开来的品字型的街道矩阵里，不知所踪。这样的街区这样的建筑正是巴黎的翻版。它是拿破仑们的刻意，从1858年拿破仑三世的军舰驶入湄公河三角洲开始，法国人就这样蓄谋你了。

　　1000年前的中国旧痕，100年的法国旧痕，10年的美国旧痕，犹在。中华文明奠定了它的文化底蕴，法国殖民留下了建筑与风俗的财富，美国战争输送了今天的怀旧客源。世相分崩离析，又在此聚合，如同循环的海水，环绕这慢慢生长的珊瑚。西贡这个纷乱的城市，你只能一角一角地洞察它的人间烟火。

　　西贡是一个混和体。

　　国际化的面孔、商品、广告牌和生活态度，都在重温着西贡四十年前的繁华景象——东方小巴黎。如今，这里不是巴黎，是存在于第三世界的草根的巴黎，海洋文明在稻作文明的土壤上恣意生长、悠游卒月。

　　相比上海，西贡要晚一小时时差，而被殖民历史几乎同时。但今天的上海干净整洁得不成体统，好看不好生活，倒是西贡的国际化更具人性，像巴黎一样休闲，像广州一样乱得有生气，像上海一样开放，像第三世界国家一样农村，像所有的热带国家一样兴高采烈。

　　Be the first to know，酒店里的CNN电视令你重新打量这座越南的经济首都。它比你想像中还要开放，侍者的英语出奇得好，反倒是你要看得懂这里的英文菜单和满街的英文招牌，否则4声8调的越南语令你顿时傻掉，而挤了柠檬汁的越南米粉可能酸掉你的牙齿。

　　西贡不记仇。美国人在这里寻梦，他们是越战老兵的后代，百老汇歌剧《西贡姑娘》的观众，《野战排》的拥趸，西贡是他们的生死迷离之地和温柔富贵乡。法国人在这里寻梦，满城的熟悉的建筑，却再难听到法语，找不回帝国春梦了；日本人呢？一对日本情侣，女的穿着白色美国国旗LOGO的T恤，男的穿着白色胡志明头像的T恤，在西贡的旅馆里说着英语订购越南咖啡——美国与日本、日本与越南、越南与美国三国之间割不断的历史情仇，如今在西贡相安无事，以时尚轻轻化解。中国人的社区则远离西贡式生活，以路为界，集中在堤岸区，挂着中文招牌的店里老板会说的中文多是广东话或闽南语。

　　除非视而不见，否则不能不提西贡那些驾着摩托白衣飘飘的女子。她们在热带阳光下银妆素裹，美丽的白纱衬出了她们婀娜的身材，但面孔并不一致地美丽。热带的阳光刚烈而焦灼，摩托的尾气污染，都令美丽很受伤。不过，她们之中有十数万人成为了台湾新娘，作为精明的台湾商人利用政策投资减免税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