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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锋:很多次,我玩游戏玩到动了真情

http://www.sina.com.cn 2002-10-31 15:40   新周刊

  采写:张向东

  2000年初春的一天,我走进了东京Sega World的“虚拟空间”,那是现实世界消失的瞬间,一种灵魂出窍的体验,同时伴随着一种彻骨的恐惧。我急切地想要逃出,可自己在哪里,逃去哪里,心里一片茫然。

  要真正痴迷上某种东西,也要靠缘分。1991年10月,当我带着全部的积蓄1500元千里迢迢南下广州去买声卡,一踏进法政路65号那家外表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广大电脑”公司时,我的世界一下子就裂变为两个部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胖子在给一部电脑装什么软件,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游戏高手关永健。软件开始运行,屏幕上出现了电影一般的画面,无比壮丽的太空、巨大的飞船、衣着华丽的外星人,音箱里传来爆炸声、哀号、耳机里的喧嚣等等无数逼真的声音,视觉加上音效冲击着我,我的双腿一下子就迈不动啦。关大侠告诉我那是国外最新出炉的电脑游戏《银河飞将II代》。以前我在学校只打过最初级像“警察抓小偷”这样的游戏,哪里见过这样豪华的画面?本来买声卡是想做点电子音乐的尝试,这时候却满脑子都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买到《银河飞将》,什么时候才能有和关大侠同等配置的顶级电脑(386CPU,4兆内存,120兆硬盘,另外还插了一块专业的Roland MT-32声卡,该声卡价值4000元)。可当时我只能流流口水——口袋里只剩下买火车票的钱了。

  等回到复旦,我已经从一个品学兼优的中文博士生堕落为一个痴狂的游戏迷,没有什么比找到一个新游戏更能让我激动的了。中文系好几个同学被我拉下水,成为了复旦中文系游戏的先驱。那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光盘,我们经常拎着一大袋磁盘,在上海各大学里转悠,有一次冒着大雨乘火车去浙江大学和玩友交换游戏。在复旦念了这么多年中文,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学业上有过这样的激情。

  我对《银河飞将》一见钟情并不奇怪,因为从小我就喜欢玩航模,没坐过飞机就知道做飞机,现在还记得机翼的“迎角”是8度。有一次花了整整一星期的课余时间就为了用铅笔刀削出一个螺旋桨。但是《银河飞将》作为历史上最经典的游戏,吸引我的绝对不只是模拟飞行这一点。当你点下“PLAY”按钮,你就是世界的主角,在这个世界里,你有荣誉,有耻辱、有爱情、有友情,你要去争取胜利,否则,当“GAME OVER”出现在屏幕上,你一样感觉到死亡像窒息一样来临。对同一个游戏,不同的玩家经历不同,这更让你感觉到自身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现在你还能在各种游戏的BBS上,看到那些忠实的Fans在怀念、探讨着《银河飞将》的无数细节,没有打过,你不可能会真正理解。不怕难为情地说,好多次我玩游戏玩到动真情,我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

  每当自己听到帕拉丁对布莱尔说“安吉尔牺牲了,但她的事业永存”这句话,总是忍不住热泪盈眶。你也许会奇怪,这句老掉牙的豪言壮语有什么稀奇?不错,这话在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中国玩家耳里实在是听得滚瓜烂熟。但是,如果安吉尔曾在《银河飞将I》中做你的僚机,替你挡住了无数飞向你的炮火;如果安吉尔在《银河飞将II》中作为母舰的舰长收留了你这个当时被许多人视为叛徒的人,并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你;特别是,如果你现在才知道在《银河飞将III》中安吉尔之所以牺牲,正是为了先行深入到基拉西领土,沿路为布莱尔将来的漫长航程布下隐藏的弹药和飞船;如果在这个终极的艰难任务中,你能够一路上拣起安吉尔用她的生命埋下的伏笔,经过浴血奋战完成了安吉尔的期待,那么,你一定不会认为我是矫情,一定能够以独特的游戏方式更好地理解“事业永存”这句话的史无前例的含义。

  以前,我个人一直认为,《银河飞将——预言》虽然在3D制作上精美绝伦,内涵却是削弱了,复杂的情节变成了简单的动作。Origin公司另一史诗性的大作《创世纪》(Uitima)系列也是江河日下,在第五代中,还引入了“美德”概念,主人公要成为“圣者”,绝不能靠野蛮的暴力和血腥的屠杀,而是要通过“宽恕”、“慈悲”、“怜悯”、“沉思”等行为来提高你精神的快乐和高尚指数,连人物对白都是讲莎士比亚式的中古英语,到第八代就已经是纯粹的杀戮战争。现在回头看,我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作为一个比较文学研究者才会有如此所谓“文化人”的判断?游戏玩家的整体年龄在下降,他们所追求的和游戏开发者所迎合的最直接的感官享受是不是才是游戏的真正精髓,才是玩家游戏精神最真实的体现?

  事实上,我已经有好几年不怎么玩游戏了,现在反思的话,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有意无意地把游戏纳入了我的专业研究中。在我涉及到网络文化和游戏的两本书中,我都是把游戏作为我学术研究的对象来看待的。从游戏的精神看,我已经跳到了功利的立场上来看游戏了,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投入地游戏了。电子音乐也是我的一大热爱,可我警觉到自己又一次在试图走老路,因为我已经开始把它也纳入到研究中了。好在我在天文方面还留下了一个自己的园地,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支起望远镜看星星,从我第一架拿老花镜做镜片、用废报纸糊成的望远镜,到现在8英寸口径电脑全自动跟踪的Meade LXD55施米特—牛顿折反射镜,我又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我在用发烧器材来弥补其实已经在不断蜕化的激情。

  电子游戏、电子音乐、天文,还有我们现在的谈话,到底什么是游戏,什么是真实,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探讨出结论的哲学命题。举个不恰切的类比,有许多玩家认为修改游戏也是一种游戏,也有许多玩家死一万次都不肯修改一个参数,更有玩家特意把自己本来有的3条命修改为一条命来过关,一旦死掉立刻重来,每个人的玩法不同,态度不同,怎么能说谁对谁错呢?

  采访手记

  说来挺有趣,文学博士、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严锋在游戏江湖上的名气可能要比他在文学研究领域内的名气响很多,相比较而言,虽然有不少知识分子还能清楚地记起5年前严锋在《读书》发表的那篇《数码复制时代知识分子的命运》中不同凡响的观点,但更多的人却觉得《好玩》一文中的严锋离他们更近,也更有趣。

  其实严锋金盆洗手已经好几年了,可他绘声绘色的叙述,却仿佛一只大手,一把就把我推进了那个惊心动魄的世界。

  我甚至怀疑,推开严锋家二楼的房门,就是那飞弹呼啸的太空战场,或是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然而,小心翼翼地拧下门把手,迈进这幢复式建筑的二楼,我看见的是一间安静的书房。阳光从窗户里泻入,两壁满满的书架,宽大的书桌,已有身孕的妻子带着一丝羞涩,从我们身边默默地擦肩而出。这就是那个手摸上去实实在在,脚踏上去稳稳当当的所谓“现实世界”吗?

  严锋说,现在很忙,虽然课不多,可要按期出研究成果。翻着那两本有不少篇幅探讨了游戏的专著,他的表情很复杂,有后悔,有无奈,甚至还有一种离愁别绪。虽然他曾经那样深入地进入了游戏世界并深得其乐,可如今,他再已无机缘真正返回。违背游戏规则,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好在除了游戏,严锋在电子音乐实验和天文观象方面也沉浸了好多年,闲来无事,把各种各样的设备连上各式各色的线,又是另一种乐趣。或许,足够幸运的话,夜阑人静的时候,严锋可以用心爱的天文望远镜,偶尔在星空中捕捉到自己曾经在另一个世界自由飞翔的影子。


新周刊网络版第140期 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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