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译敏
设想一下没有日历的生活:没有记事本,没有每天、每星期或每月的计划,现在、过去与未来都不能涂写或划掉。时间所能显示的仅仅是无止境的一团糟。日历之所以这样重要,是因为它给我们带来了一种假象——通过统筹时间,我们在支配时间。
跟时间抢时间
一部分都市里的“夜生人”,他们拒绝接受这个假象,而更愿意相信鲁迅那句名言——时间像海绵里的水,越挤就越多。于是他们用“挤海绵”的精神,在夜间奔跑着,去挖掘时间表里的“25:00”。
广发证券的黄先生是一位专业的操盘手,“时间即金钱”是对这个职业最好的注脚。一秒钟的偏差都可能赢得或失去大量的金钱,这使得黄成为一个时间观念特精确的人。每早,他7点就要起床,8点必然会坐到办公室里,在股市的“开盘9:25、“金色14:30”以及“收盘15:30”3个关键时段里更是全神贯注,不会让任何偶发的事件耽误这时候的工作,精确得就像钟表。但是——正因为白天的时间被“刻度化”了,黄才会用曲径通幽的办法去“挤”一个自由的“25:00”。
黄说,自己通常是6点左右下班,7、8点吃完晚饭,之后就是蒙起头来睡一觉——一直要到22:00点才起床。22:00点以后,就是他的“自由25:00”——看各种各样喜欢的书、或者专业需要的书,一直要到凌晨2点才结束。这段时光,是挤出来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不管用来学习或休闲,他对自己善于利用时间的生活方式都很满意。
另一个例子则属于一位音乐人。L白天是一家网站的设计人员,夜晚却是酒廊里的歌手。他把时间给赶出来,就是为了从事这份跟本职工作完全不相关的爱好。倒不是完全为了挣钱,L说得干脆:“到KTV唱歌吧,你还得自己掏钱,到这儿唱,台下还有这么多人欣赏呢!闲着也是闲着,假如投入,就变成了享受。”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生活很累,“都市白领”还会在夜里奔跑,不管是目标明确的黄,还是随意的L,他们都为自己的夜生活找到一个合理的支点,那就是:“除了正常的工作生活安排外,我还给自己‘赚’了时间,我很快乐。”
“滴答人”Outdate了
“滴答、滴答”,自从人类发明了钟表,它就无处不在地缠绕着人。社会越进步,“滴答”之声似乎也以加速度地变本加厉起来,直至有些人变成了时间暴攻下的奴隶——“滴答人”。“滴答人”是指那些时刻掌握精确时间的人。罗马剧作家普劳特司大约在2000年前就在抱怨:
我小的时候/我的肚皮就是日晷/它比日晷还准确/比时钟还要精细。/肚子饿了,该吃饭时/它会及时告诉我/可是今天为什么/即使我已经饿了/我还不能走开/直到太阳下山/城里到处都是这可诅咒的时钟。
现在,有时尚评论家说,手表已经从工业社会初期的计时功能更多地向“体现身份、品味、搭配衣饰”方面的功能转换。想想看也是,单是手机上的时钟功能就够用了,手表不再那么重要,“滴答人”Outdate了。
一个在广告公司里做创意的朋友告诉我,她早已没了“加班”的概念。因为公司的规定是凌晨2:30分以后才算加班——在那之前,都属于正常上班时间。当然,与之相对应的,公司对上班的时间就不会盯得那么紧,9点可以,10点也行,有的甚至到中午才来。这全凭个人喜好,有人的灵感会在上班的路上多一点,于是搭车20分钟能到的路程他偏要慢走1个小时来公司;有人灵感在满天星光的时候多一点,于是要等到别人下班了他才泡一杯咖啡坐桌前做工夫……很难讲。广告人或许更看重的是一个阶段的任务完成量,而不是某个时刻该做什么。正因为是这样,几乎所有在广告公司里做创意或做设计的人都喜欢生活重心往24小时的后半段挪,从深夜工作到凌晨,晨光初现的时候还相约去吃烧烤,过属于他们的“25:00”生活。
媒体工作人员可能就更潇洒了。K,是内地一家周报的主编,我尝试过N次在下午2点以前打电话找他,一律关机。比较妥当的是在下午4点左右打电话,通常可以找到他;而时间换到晚上11点之后,你会听到手机的那一头是闹哄哄的嘈杂声,那是他无比热爱的夜生活正开始。假如有机会和这位老兄一起喝酒,你绝对可以在苦苦支撑到晚上24:00之后,还听到他兴奋地大叫“转台转台!”,对于这些人来说,工作就是娱乐,娱乐也是工作产生灵感的一部分,昼与夜的区别与他们的相关度并不大,24小时,他们只凭兴之所致。
可是,虽然他夜夜笙歌,却有不少好的选题、创意是在放松的夜色中,一帮哥们在一起肆意说笑、胡侃中而来,夜色越深,酒干得越尽,越是妙语连珠,人生就是一场尽兴的盛宴。至于第二天,太阳高高照的时候当然在睡觉了。
这些在夜色中游走的人,他们最排斥的是“滴答”,最喜欢“自由、随性和创造”,他们的观点是:“只有平庸的人才淹没在以事件为准的时间观之中。”
“夜生人”的反标准化生活
早在1896年,布罗盖特钟表公司就在广告中宣称:“秩序、准时、规范,这是要向青年人灌输的最根本原则。”此后,“定时”就成了标准,早起、上班、工作、下班,都被仔细地定时;而在现代社会里,时钟和刻度对人们自由的控制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整个社会也成了一台庞大的机器,必须在刻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运转。
但是时光进入2002年,“机器”里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游离分子”——近日“零点指标网”上一项调查显示,近7成的年轻人喜欢甚至酷爱夜生活;而周末午夜凌晨时刻还在外面“夜游”的人则超过了6成。
无论是被动在夜里抢时间的“都市白领”;还是主动打破时间限制的“自由人”,我们的社会越多元化,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夜生人”,他们同样是“诅咒时钟的人”,都在努力寻找着在社会标准以外,属于自己的时间表。
选择夜晚,也许只是他们对标准化生活的一点小小反抗,其实只要打破了时间限制,白天和黑夜都不再重要,“25:00”并不是单指“凌晨(24:00)之后”,它更本质的内涵包括在你生活的每一瞬间中,什么时候最有状态什么时候就是美妙的“25:00”。
与标准化生活激战,“25:00”是刻度时间的终点,也是自由时间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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