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锋

　　观塔之余，你能享受到蒲甘的特产：宁静和悠闲。你从一张19世纪缅甸王子的照片上能感觉到面对象征西方科技文明的镜头时所产生的恐慌和迟疑。

　　去缅甸蒲甘要途经泰国曼谷。那是一座典型的千万人口的现代之城。乍看之下，与广州无异。高架，摩托，塞车，嘈杂，只是多了些寺院。但细玩味，曼谷以至整个泰国均呈阴性特征。有人评说泰航花朵状标志时一语道破，那就是个女阴嘛。无论妥当与否，曼谷的确靠色情旅游发了大财。如非亲眼所见，怎敢相信那女性"生命之门"竟然如此"伟大"，还能兼开啤酒、吹蜡烛、吹喇叭，甚至含笔写"WECOME TO BANGKOK"之功能！作为佛教之国，商业利益却高于一切。你必定疑惑：人家泰国人是怎么搞心理平衡的？！

　　相对曼谷的商业化、西化而言，缅甸仍处于前开放状态。这正是崇尚原汁原味东方异域风情的西方客趋之若鹜的原因。历史上从来就有两种西方客，一种是在古板的文明社会中压抑已久，来亚洲只是发泄一下，炫耀一下优越感的；另一种则是带一种对其他文明的崇敬之心前来观摩的。去蒲甘的显然属于后一种。

　　蒲甘人把毕生所得用于侍佛，他们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捐献一座佛塔，宁肯自己住草蓬，也要让佛住庙堂。自建国一千多年来，蒲甘建各式佛塔、佛庙无数，鼎盛时期多达四百多万座。有地理学家考察后叹息，一块砖一棵树，是修佛庙造就了蒲甘的干燥天气。曾几何时，蒲甘绿树成荫，参天蔽日，行走于森林、佛塔之间有一丝神秘之感。而现在只有小树、灌木和仙人掌，过百年的已鲜见。赤足走在正午焦炭般的土地上，有一种"烤丫"的感觉(为入乡随俗，游人须学当地人穿木屐，表示对佛敬畏，随时光脚摩拜)。

　　在这个"万塔之城"中，最大的佛塔属于最残暴的君王修建(事实上各朝各代最大的陵墓或纪念建筑，哪座不是由最残暴的君王建造？)。这位君王完活儿后杀死了所有工匠，为的是确保再无此技艺的人留传于世。蒲甘史上最大佛塔的纪录就是这样保持的。

　　经过岁月沧桑和外族掠夺，现存的二千多座佛塔内大多空空如也。未被带走的只余旷野之中座座佛塔，像一个个哑口巨人般向游人比划着辉煌的过去。

　　人民乐于修佛，加之旅游经济的催化，缅甸人开始了新一轮的重建工作，海内外各方人士也纷纷捐赠。如果留心，你会找到中国两代国家领导人捐赠修建的佛塔。而九百年前，忽必烈汗曾来此毁佛塔无数！

　　观塔之余，你能享受到蒲甘的特产：宁静和悠闲。在午日的晕眩之中，你只听到昆虫翅膀发出的嗡嗡声。妇人们搽着特制的树粉，兼化妆防晒功能，悠闲地叫卖着旅游纪念品。有小姑娘操着纯正的英语叫着："Souvenir!Souvenir!Cheap,Cheap!Would you want some?"孩童般稚气的小和尚飞快地从寺庙这头跑向那头，在蒲甘，当小和尚成为一条生计和出路。而村狗则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啥事不干。

　　你能想象在高达45℃的气温下念经者如何在草蓬中捱得住吗？事佛的和尚们只好向下发展，在类似中国电影《地道战》中的地道中，他们甚至还发明了用光学原理来解决照明问题(因为没电)，光线打进来经由数次折射打在佛像之上，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整个缅甸目前尚处于开放的前夜，政治问题是免谈的。稍被涉及，导游会笑一笑避开。手机是不被允许的，由于政府无法监控，有私通国外之嫌。过分炫耀照相机和摄像机如果在非旅游区也可能被没收。

　　以往给中国人的印象仿佛金三角和毒品就代表了缅甸。真实的缅甸并非如此。蒲甘地区人均收入只有10美元/月，小贩卖一件价值20美元的青铜佛像就够一月吃喝。作为当地"高级白领"的酒店WAITER，也不过100美元月薪，由于外资企业极少，求职者自然排队。因旅游和外资进入带来的对外开放好像刚刚开始。问题是：这种开放将给佛门信徒们带来什么呢？

　　在蒲甘你可暂且抛开一切与全球化有关的概念。有钱又能怎么样？汽车，没油，要到黑市高价买；电视，像所有大众媒体一样属严控，只有两个官方台；洗衣机，没水，买来也变成摆设。

　　但蒲甘人却拥有这世界上最美的日出和夕阳。

　　你从一张19世纪缅甸王子的照片上能感觉到面对象征西方科技文明的镜头时所产生的恐慌和迟疑。对于乐善好施、祥和安宁的缅甸蒲甘人来说，有一个问题迫切需要问：有必要全球化吗？

　　也许对于年轻的蒲甘人而言，此问多余。年轻的心灵永远渴求见识新的世界和新的生活方式。那么趁古老的生活方式还没消失之前，你还不赶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