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候虹斌、毛译敏

　　八卦一词原指由阴爻阳爻构成的一套图案，一个玄而又玄的宇宙哲学体系今天不知为什么和万人嫌的"流言蜚语"(Gossip)搅和在一起了。八卦之有趣在于事情的隐晦性与可靠性的探究。试想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之后，女人们就开始争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一代代掌故流传下去，八卦就成了传奇。

　　女人为什么会八卦?

　　自从我们公司里出了这对办公室恋人之后，本季度就不缺话题了。那位幸福得冒泡的女孩，更是缠住上至老总下至看门阿伯的每个人追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恋爱的呀？！她事后透露，他们俩根据公司同仁的八卦程度，曾设计了一个有效的消息传播路径，女同事A是信息链上的最后一环：她知道了，就意味着地球人都知道了。

　　女人为什么会八卦？所谓的gossip，就意味着题材总是局限在私领域的范围内。法国作家安德烈·马尔罗说过："一个人的真正面目，首先是他隐藏起来的那部分。"而女人，总是对别人非公共的那一部分生活好奇和感兴趣。这不能怪女人。在社会化过程中，女性一直被传统社会结构所囿，被排除在公共事务之外，而甘心困在家庭中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所接触的无非琐事，不谈春装皮靴不谈柴米油盐不谈张三李四的爱情又该谈什么呢？女性的角色被社会观念允许尽情八卦，甚至不妨以八卦作为友谊的开始。而男人？还是侃一侃金融与财政、战争与和平吧。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我相信女人总体来说一直处于第二阶段"口唇期"：说话本身就能带给她们一种快感，或曰快乐。八卦着是快乐的。女人从本质上来说是群居动物，是彼此的镜子，照着照着就互相怜惜起来。即使是在一个代表主流社会和中产阶级声音的公司里，当你谈到八卦，人和人的距离一下子就变得近了许多。那些非关风月的"准风月谈"，比"今天天气哈哈哈"的交流更真诚真丰富也更有效。只要不沦为互爆其短、专舔别人疥疤、如假包换的"八婆"，和同侪们相互追捧未必不是一种益智游戏。像"壁花小姐"阿雅所唱的那个八卦女人虽然不见得讨人喜欢，但她们还是温和地存在了，而且无害。

　　八卦往何处去?

　　人人都说现代城市里人情冷漠，说白了，就是因为越来越缺少八卦的女人了。以前女人们在街头巷尾家长里短的，现在早已被钢筋水泥隔住了交流的空间；以前讲究集体生活，没有隐私，现在强调个人，人人都一副"我的生活与你无关"的冷脸；以前热心是一种优良品德，常有张大姐李姑娘给介绍对象，现在热心是一种不懂礼貌的表现，人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你，你管得着我吗？

　　八卦就此被冷藏。

　　我们拥有了私人生活，也就少了别人的私人生活带给我们津津乐道的趣味。生活给我们开了一扇窗，一定会给我们关上另一道门。人与人之间就像刺猬取暖一样，太近则会刺着，太远则会冷着。太八卦的女人固然没修养，从来不屑于在同侪之间唠叨一下的女人，看来也是孤清冷漠得可以的。如何在八卦的天性和社会文明的要求中保持平衡，这倒是我们新女性的一个难题。

　　今天已经不再是一个道德至上的时代了，阮玲玉戴妃们的香销玉陨教训了我们，"无害"是八卦合理存在的第一要义，再八卦也无权臧否别人的行为，更无权左右和干预别人的生活。欲望不能被消灭，只能被转移：我们渴望谈论的欲望于是投射到另一类人物身上，他们被称为公众人物，另一种说法叫明星。

　　明星工业应八卦之运而生。麦当娜年收入数千万英镑，如果要计算，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大众奖励她给我们提供了如此多的话题和新鲜感的。即使是一天到晚黑着脸的王菲，也是娱乐流水线工业上一颗棋子，她和爱郎的每一次争吵每一次微笑都是娱乐版上的头条，难怪她身价这么高，也难怪谢霆锋把狗仔们恨得牙痒痒的还是退不出娱乐圈，因为他的私生活必须成为大众的八卦对象，已经打入了我们消费明星的成本中，拿人的手短，他也只好愿赌服输了。香港的"八卦"应该是由好奇和偷窥引发出来的一种眉飞色舞的状态，报纸的诞生和发展也不过是因为满足大家不同层面不同方向的八卦目的。

　　女人的八卦，最终成功地带动传媒业和娱乐业--讫今为止世界上最赚钱的两项产业。

　　其实今人早已知道什么叫无害的八卦了。作为本公司资深的"八卦协会主席"，我知道方中信跟陈淑兰拍拖的细节，知道茱莉亚·罗伯兹的N个男友的故事，可是我却不知道每天相处十五个小时每周相处七天的兄弟姐妹们是否正在恋爱，惟一我能确定的那一对，也是他们自己用喇叭喊出来的。人家的私事，如果他不说，我就不问，即使忍得牙垠发酸我也不问。

　　女人八卦之现场版

　　女人间一旦有了友谊，就不免八卦起来，可是怎样才是而关心又不触及对方的隐私？三缄其口，还是以八卦的方式传递热情？在办公室里，这个选择几乎可以上升为一种生存哲学。

　　尧琼，23岁，港资公司职员，月收入2500元以上

　　八卦的女孩子多少有点可爱吧，至少她热心。不过，假如你想对朋友八卦一点，最好经过深入了解和时间的积累才这样，假如初次见面就很八卦的话，那可能真的让人觉得你就是个"八婆"而不是关心或沟通了。

　　一般说来，在工作上，我还是喜欢遇见一些性格外向的女孩子，毕竟办公室是很沉闷的，有她们的存在就好象压力被撕开了一条缝。有时候她们能帮你分担一些东西，尤其在心情沮丧的时候，可以很好的调节心情，随着大家一起笑出来。

　　对于男人的八卦？作为男朋友我当然不能接受，这或许是传统的思想在起作用。不过换种角度想想，假如八卦一点的男人当同事或朋友倒是满好的。因为八卦的人一般都比较留意观察身边的人，比较热心，他或许会照顾你、关心你，甚至很多场合下可以逗乐，这样会让人轻松，朋友里总得要一两个这样的。

　　我最亲密的女朋友有两三个。对于一般的朋友，关心我的问题到家庭背景就好了，不要追问我父母是做什么的，家庭收入有多少等等；而对于最亲密的那些女朋友，则最好不要和我讨论关于和男友"亲密交往"的细节，也就是关于性的细节。这个我不能接受，就算是关心，也触及我的隐私了，我会本能的回避。她们应该知道，让我绕开话题时，就是我在说，嘿，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吧。

　　杨小姐，29岁，人力资源公司高级顾问，月收入不祥

　　其实我并不介意或反感八卦的女孩子，毕竟人在潜意识里都有好奇的分子存在。虽然我自认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当有时谁谁谁拉住我说闲话时，我也会忍不住全情投入，我想这或者能说明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或者女人天生就需要集体的关注，需要生活在包围之中。

　　基本上，在我的亲密朋友之间，一切话题都是"百无禁忌"。特别是夜晚，在人的心理最脆弱的时候，我什么都可能说。在这座并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和亲密的女友飞短流长一番也许是寻求温暖的一种方式。不过，我也曾经遇见过被八卦伤害的事情。几年前我曾经暗恋过一位男同事，当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女朋友--她也是我的同事之一。结果在不久后，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很快知道了我的秘密，奇怪的是当时虽然我颇受伤害，却并没有很愤怒--也许是我在潜意识里默许了女人八卦的权利。只要这个人没有恶意中伤或散布一些谣言，我还是可以释怀的，最终我们的友谊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虽然女人有许多小缺点，但女人还是需要女朋友，因为她就是你自己，从女朋友身上最能得到温暖。我个人不太喜欢所谓"腻友"，也就是成天粘在一起的那种；而是比较喜欢"密友"--可能一周或半个月甚至更长才见面，一见面却可以把话题很深入下去，无所不谈。

　　LISA，31岁，资深杂志编辑，月收入6000元

　　我是个对自我隐私很看重的人。比方说，去医院看病时，我会要求房间里只有我跟医生，哪怕我的亲戚朋友也不希望她们在场，生病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有，我也很烦老妈经常会向我打听我从前的男友或是前夫现在怎么样了，我哪知道啊，所以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我绝不八卦；其次，我也不太喜欢八卦的女人。

　　不过不得不承认，也许喜欢飞短流长是女人的天性。但从心理上说，喜欢去中伤或散布谣言的人是弱者，甚至那些过分热情去关心别人的人也是弱者--因为她可以通过帮助你来证明自己很优越。这个说法的一个证明是北方的大婶阿姨们最喜欢帮大龄女青年张罗婚事，她们在心里排斥你是单身女人，其实强者才不关心旁边的人怎么过。

　　在单位里，适当一点的八卦也不无好处，是一种润滑剂，领导愿意说说自己的私事，至少表明他愿意和员工打成一片；换到亲密的朋友间，我可以倾诉很多，但是最好不要让我撞见她对别人传播我的私事，哪怕这另一个人也是我很亲密的朋友。我只是和她分享秘密，并没有给她四处传播的权利，我会为朋友这样的行为感到羞耻。

　　也曾经发生过，在圈子里一些中伤我的谣言在私下流传，当时我借一个公开的机会当众揭穿了制造谣言那人的恶意。我绝不允许自己是八卦的中心，因为一个现代女性的隐私、自我以及安全感是很重要的。女朋友可以分很多种，除开几个可以交心的，其他多数也就是逛逛街、SHOPPING、或泡酒吧美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