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方振宁
说来真的不可想象,一个想把毕生献给艺术的人如我,如今却迷恋那些“Character Model”(性格模特)。像《Model Graphix》这种杂志我每期必买,这里可以找到城市的基本美学来源,无论是高科技的机器人,还是绝对平面设计,都是那些现代城市手工作品的升华。慢慢我才明白,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些有性格的杂志,而是因为东京本身就是一个性格模特城市。
所有性格模特中让我醉心的是“机动战士高达(Mobile Suit GUNDAM)”,喜欢的理由有三点:美、强、持续。所谓美是说造型富有想象力,给你带来视觉的美。特别是那些蓄光素材的使用,在暗处发光更增加神秘色彩。所谓强,是丰富带有动感的人物造型和道具启发你获得超时空的力量。所谓持续,是机动战士高达不断进化的过程像魔法一样无穷。
论景气,东京显然没有泡沫经济时的荣华。一方面股票跌破8000,又说连续4个月创新外汇储备最高纪录居世界第一,总之无论景气与否,“东京”这两个字不会多一点,也不会少一撇。东京要两头,无视中间。
最近离开东京40天,算是最长的一次,说东京的艺术活动有些低潮,那倒是真的。因为看一看每周一本的文化情报杂志中,关于艺术活动报道的页数少了不少就知道,美术馆和画廊都进入冰河期,而这些只有十几年前经过泡沫经济的人才知道现在“冰河”的温度有多低。
但这并不能掩盖东京是日本国速度和效率最高的城市,处理数据的速度,行为和思考的速度,接受和放弃的速度。看上去杂乱无章、浑乱无比的东京,却有着非同寻常的秩序。这些秩序可以从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的交通,公共场所的标识,上下电梯和进出地铁的方式,不同年龄层人的趣味走向,杂志出版的特定读者,广告张贴的领域中体现出来。
东京的年轻人是靠杂志长大的世代,杂志培养了东京人的反应速度和感性。东京的杂志出版精美,服务到位,欲望满载,这些杂志是变化中的城市指南,不只是这些杂志中告诉你在哪里有一家时尚店开张,也不只是告诉你想买一个宠物往哪里打电话,而是这些杂志反映着城市人趣味的走向。我从一个读书人,变成一个翻杂志者,即在买杂志方面所费大大超过买书。
至今东京仍然是在生活消费方面高出纽约和伦敦价格几倍的城市,如果你常在纽约、巴黎和伦敦这些大城市之间往来,你会发现东京是如何迅速反应世界的时尚,对西方的文化活动相当敏感。东京有着由从高中女生到OL们引导的流行,同时用另外一只手去欧美“购物”,流行世界像个大超市,不需要走过胡同穿小巷,基本上是一眼看到底。感度越高,文化的基盘越扩大,创造的可能性越大,越在国际大都市中拥有不可取代的地位,东京的青春就是她有着令人羡慕的高感度。对西方人来说,如果说自己刚刚去过东京,或者有什么活动在东京举行过一次东方秀。东京的知名度、感度、机会和高度消费能力,都成为国际名流难以拒绝的城市,东京人对先锋文化的渴求和吞吐量无人可比,所以说东京是前卫文化的发源地一点不假。
世界上可能没有像东京这样高密度的城市,她在私人拥有空间方面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少,然而创造性地将公共空间划为“临时私有空间”,在咖啡店里通过无线上网工作,处理私人事务是一种时尚。从卫星城到东京需要长距离乘车,那么用手机发短信和上网,就成了大多数人最亲密和最私密的空间,以占有最小的面积而获得更大更多的快感,这种电子通信产业的飞速发展,更新了东京人对物理空间的认识。电子产品的高性能、大容量、超速度,成为东京数码生活族的效率指标。我说这不是时尚,因为那些数码装备会改变你的生活方式。
夜色降临,人色上升,那些欢乐街的公共电话厅和柱子上,贴满了诱惑男人的服务小广告,密密麻麻,像苍蝇一样,但是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全部被撕光,好像有法律规定这些东西不能暴露在日光下。然而东京最大的娱乐是电子游戏和卡片,像是巨大的磁石一样让千千万万的人陶醉,任天堂和索尼争夺的市场,表面上是娱乐,实际上是超过汽车业和家电业的巨大产业。没有商业化的过程,文化很难迅速传播,日本的大众文化就是通过娱乐的渠道向国民生活的最细小的部分扩张,人们在娱乐的同时获得智力的开发,新的美学也随之出现。日本在娱乐机器开发方面显然是世界第一,我在纽约SOHO的PS1的现代美术展览会上,看到新鲜的用脚踩着键盘可以随音乐起舞的舞踏机,原产地就是日本。
我最近才发现,在东京让我感到满足的是逛街,那些每天人来人往的陌生的街上飘荡着诱惑我的味道。对于我来说,东京任何地方都没有比街上观察更有刺激,特别是原宿,那些整天泡在街上的女孩,穿着奇异的服装,其目的就是要惹人注目。拿着相当于玩具的数码相机,随便怎么拍都成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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