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树青

　　友好城市(Friendly cities)、姐妹城市(Sister cities)、伙伴城市(Partner cities)、双胞城市(City twins)，我们惯常以这样的称谓来指代一国省、自治区、直辖市及其所辖城市与外国省(州、县、大区、道等)、城市之间建立的联谊与合作关系。在这里，我们选用TWINS一词来形容城市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这会是一种更亲密、更共生、更具人情味的表达。

　　从1973年中国的天津与日本的神户率先成为中国第一对国际TWINS开始，中国至今已有250多个城市以及它们所在的省份与世界100多个国家的800多个城市配对成了接近1200对TWINS。按照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和中国国际友好城市联合会的目标，到2010年，中国国际友好城市总数将达到1500对。

　　国际TWINS正成为目前风行的城市外交的利器，交杯换盏是假，互惠互利是真。在城际友谊的旗帜下，TWINS城市双方的城市形象、城市运营、招商引资、城市文化都得以提升，异域的风刮来的是异域的魅力、经验和商机，友城的雨落下的是友城的人才、合作和投资。2002年世界人居日的主题是“城市与城市的合作”，而对于配对成了TWINS的城市而言，城市之间的合作更有渠道的畅通和机制的保证，也更全面而深入。

　　1500对：全球化城市化催生TWINS

　　世界上第一对国际城市TWINS，诞生于公元836年，距汉堡300公里的德国帕德博恩市，借着圣理玻利的舍利传播，与法国的雷曼斯市结为TWINS。中国城市化正高歌猛进，由中国市长协会组织编撰的《2002中国城市发展报告》指出，未来50年，中国城市化率将从现在的36%提高到76%以上，并将能容纳11亿到12亿的人口，城市对整个国民经济的贡献率将达到95%以上。而目前，中国工业产值和国内生产总值的70%、税收的80%都来自城市。

　　中国的城市太多了吗？恰恰相反，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副理事长、原建设部总规划师陈为邦的观点是：中国最大的短缺是城市短缺。否则，城乡二元对立、三农问题、贫富差距和数字鸿沟等问题将得到大大缓解。

　　城市的发育已经不可能独善其身了，走出城市、寻求合作成为必然的课题。城市企业可以单兵向外作战，市民可以出外旅行，但于城市价值最大化的方式，无疑是令城市整体性地在外结盟，获得国际经验、全方位的合作空间和尽可能的国际美誉度。此时，成本最低、收效最佳的方式非配对TWINS莫属。

　　中国城市有了多少对TWINS？接近1200对。1980年代以来，中国城市的国际TWINS平均每年有41对；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中国城市的国际TWINS平均每年达到70对；而最快的一年是1994年，新结94对。到1999年底，中国有30个省、市、自治区(直辖市)和228个城市与100个国家的211个省(州、县、大区、道等)和698个城市建立了939对TWINS；到2000年底增加到1012对，到2002年9月达到了1100对。

　　更多的中国城市在觉醒，在走出城门，寻找自己的TWINS。根据中国政府规定，副省级的城市可以建立友好城市的数额是15个。

　　不同的TWINS有不同的缘分

　　有多少城市可以成为TWINS？不同的TWINS有不同的缘分，有的是基于经度或纬度的共同点，有的是与城市发展形态的相似性有关，有的完全出于寻求经贸合作的需要，有的则缘于有动人的故事。

　　广西省北海市在国际上有4个TWINS城市，皆有与自身相似的旅游城市和港口城市的特征：苏瓦市是斐济首都，也是斐济两大优良的深水避风港之一和南太平洋海空交通枢纽和中继站；塔尔萨市素有“世界油都”、“美国水都”之称，并被誉为“美国最美丽的城市”；黄金海岸市是澳大利亚首屈一指的旅游胜地，基础产业是旅游业；日本国的八代市有八代港。这样的TWINS有利于行业的合作和发展模式的互相借鉴。

　　南京市与墨尔本市结为TWINS，除了因为江苏省与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早于1979年就建立为友好省州，而墨尔本市是维多利亚州首府外，也因为墨尔本市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华人市长苏震西，渴望深度城市合作。

　　最具喜剧色彩的TWINS缘分发生在中国南阳市和日本南阳市之间——两城竟然同名。它们在1988年缔结为TWINS，并展开农业技术合作和智力引进。

　　美国明尼苏达州的雷德温市在1994年与浙江省衢州市缔结为TWINS，则缘于生死情谊，应追溯一段“二战”故事。

　　西安的TWINS缘分则多种多样：日本奈良也是历史古都；美国堪萨斯市是写下《红星照耀中国》的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的故乡；法国波城市是前任法国总统密特朗夫人的故乡，密特朗夫人热爱西安；巴西巴西利亚市与西安的缘分是中国驻巴西大使馆武官刘群仓撮合的，他的籍贯是西安。另一个与西安本来门当户对的城市雅典则与西安无缘——尽管西安市一再通过各种渠道向雅典表达结为友城的愿望，但由于希腊独特的历史和传统，希腊国家议会很早以前就决定，希腊所有城市与世界各国各个城市保持友好交流，一概“不结盟”。

　　此外，撮合城市TWINS也成为一些国际商会寻觅商机的方式。澳大利亚国际商会是在澳大利亚悉尼注册的国际性组织，相继与中国河北省唐山市、大厂回族自治县，山东省潍坊市、聊城市、寿光市、枣庄市，四川省绵竹市等许多城市签定了友好合作协议及合作办学协议，并成功地使河北省大厂回族自治县与澳大利亚马奇市结为经济协作友好城市。

　　中国对外友协副会长陈昊苏说，中国对外友协今后将帮助更多TWINS较少的中国西部城市与国外城市配对。

　　因为TWINS，所以比翼齐飞

　　1992年，时任西安市市长的崔林涛访问TWINS城市法国波城，该市的体育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西安市主办全国城市运动会，即提出希望参考波城的体育馆进行场馆建设，波城市建筑师拉麦宗先生无偿提供了该市体育馆设计图纸。参照该图纸设计的西安市体育馆使西安与波城成为世界上惟一一对拥有相同式样体育馆的城市。

　　2001年8月，陕西咸阳市将与法国勒芒市结为TWINS时，50多个咸阳汉兵马俑同时“出征”法国，进行文化交流。而对TWINS而言，国际合作远远不止限于文化交流，更多的实质性合作发生在经济领域。

　　2001年11月，杭州举办第二届友好城市国际消费品展览会，共有10个海外友好城市或友好交流关系城市的政府、20多家海外企业参展，国际馆集中展现来自海外友好城市或友好交流关系城市的人文风貌和特色产品，如英国利兹足球联队的球衣、足球，韩国特产高丽参，亚洲女性钟情的化妆品，尼泊尔手饰和意大利皮具等。

　　江苏常州市的TWINS们也打经济牌，美国罗克福德市和日本所泽市的公司在常州市投资办企业，有30个团组共326人次参加了该市历届中国国际中小企业商品博览会。2002年，仅韩国南杨州市与常市的贸易额就达到960万美元，还签订了多项经贸合作意向。

　　不间断的高层互访，络绎于途的交流团组，互派留学生与专家，到对方城市举办各种展览会、洽谈会……友城渠道增大了广东产品的出口量，也促成了广东急需的大批合作项目。粤北示范牧场、高活性即发干酵母生产线、广州交通管制系统等，都是广东省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结为省际TWINS的成果，作为双方密切关系象征的联合经济会议，2003年已是第20届。美国马萨诸塞州已在粤建立包括奥的斯电梯公司在内的近3O家企业，还参与了广州地铁、珠海电厂、广州新机场等大型项目建设。荷兰乌得勒支省在粤兴建了多家万客隆仓储商场，而广州地铁的可行性研究，是TWINS城市法国里昂市做的。200O年，当澳大利亚新州在为广州九运会传经送宝的同时，新州的公司中标九运会场馆建设，造价达两亿元。一家友城企业帮助广东建立了东江水质监测站，从此一举打开环保设备销路，在全中国卖出54套。2002年6月，广州市经济贸易展览会在叶卡捷琳堡市举办，创下叶市先例，之后叶卡捷琳堡市成为广州第14个国际TWINS。

　　在北京申奥、上海申博的过程中，它们的国际TWINS城市也给了有力的支持。

　　TWINS孵化新城市观

　　作为一种积极交流“经验教训”、提高城市管理能力、实现可持续的城市化发展的经济而有效的途径，TWINS关系是城市之福。TWINS在提升观念、启迪思路、孵化开放的新城市观方面，大有妙用。

　　享有声誉的珠海航展，就是珠海市1993年通过TWINS渠道，从加拿大学习借鉴对方经验后策划而成的。广东TWINS城市法国普阿蓝大区的索菲亚高科技园区，也给了广州南沙开发区新的开发启示，不只是简单地减免税费和三通一平，而是要从生态、环保到人文和生活环境全面规划，努力建成最适宜科技人员居住和创业的地方。

　　城市企业和城市产品如何打开国外新市场？从TWINS开始，是一条大处着眼、长远有效的路。重庆市经贸考察团曾经写下一份《重庆市俄罗斯市场考察报告》，面对俄罗斯这个陌生的市场环境，报告特别提出：“建立政府一级的联系渠道有利于我市对俄经贸的长远发展。应继续积极发挥友好城市的作用，建立各种层次的友好关系，推动经贸关系发展。”2000年4月，重庆市委书记贺国强会见澳大利亚华人团体协会名誉主席马利民时，希望他促成重庆与澳大利亚一个城市的紧密结交，以更好地推动重庆与澳大利亚的经贸往来。

　　除了城市结为TWINS之后，城市的其他“产品”也可以结为TWINS。在广州与韩国光州市结为TWINS关系6年之后，2003年1月16日，广州市朝天小学与光州广域市日谷小学喜结姐妹学校。瑞士第一大城市苏黎世与云南昆明是TWINS，近20年来苏黎世一直在昆明进行各方面的城市规划与发展项目。瑞士马特宏峰所在的马特宏地区(也叫瓦莱州)是瑞士甚至整个欧洲旅游业发展的起源地，而丽江古城自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后也中外闻名。经过中瑞双方有关人士的互访和调查，一致认为玉龙雪山和马特宏峰地区的旅游资源和开发对双方都有非常强的可借鉴性。2001年11月8日，在2001年中国国际旅游交易会于昆明举行之际，位于云南丽江境内的玉龙雪山与有着欧洲花园美誉的瑞士境内最为壮观的阿尔卑斯雄峰——马特宏峰举行了结为友好山峰的签字仪式。

　　中国的TWINS城市也把这种关系看作是有效的城市发展辅助路径之一，不敢怠慢。2002年9月，柏林市副市长哈韩特·沃尔夫访问了柏林的TWINS城市——中国的北京和日本的东京，目的是通过投资项目和互相宣传以促进TWINS关系。

　　TWINS关系还可以发展成为城市的文化节日，使城市文化更趋多元化和国际化。1999年11月6日，“广州日”在TWINS城市奥克兰市政厅举办；2001年5月19日，“广州—奥克兰友好日”在广州艺术博物院举办，奥克兰人带来了充满强烈传统特色的毛利人舞蹈《哈卡舞》、波利尼西亚人的传统节目、帕塞丹纳学校学生创作的绘画等，展现了奥克兰这个“太平洋上最具文化特色的城市”。2003年2月，奥克兰举办以绵羊为主题的第四届中国新年灯节，指定希望广州市能在灯节上展示精美花灯，以照顾有“羊城”美誉的广州。日本八代市与广西北海市结为TWINS之后，八代市政府多年来一直坚持举办“市民中文讲座”，学员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行业和阶层，自觉自愿学习以方便与中国文化、经济上的交流，方便到中国旅游观光。

　　城市外交提升城市形象

　　按照国家规定，中国的TWINS城市规定为已与我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国家相应的地方政府。在国家外交的大动脉铺平之后，城市外交则如同深入到国家间内部的毛细血管，不仅令国家间的关系和利益更加紧密，也令城市的形象从传统的本地传媒宣传的框框中得以突破，在更大的国际视野中得到提升，并在TWINS城市的政府和市民心中“着陆”。TWINS城市的市长职能不再仅仅是管理好本城内部事务，更需要代表和带领城市在国际上亮相，走亲访友，洞察商机，推销城市。

　　伴随TWINS而展开的城市外交，会加速培养城市的外向型性格，政府公务员、企业、市民的“城市意识”日益根深蒂固。如广州市经常有市民团访问TWINS城市，外国友人对先富起来的中国人刮目相看，在城市外交基础上衍生的“市民外交”还突破了某些西方政治家的偏见。

　　TWINS城市关系在国际上受到瞩目，并得到推进。第一个国际地方当局协会于1913年成立以来就极力提倡城市与城市的合作，而缔结TWINS城市是城际合作最早的一种范例，首先在发达国家的城市之间展开，随后又扩展到了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如今，欧盟提出与中国建立2+1的TWINS合作关系，就是两个欧盟国家的城市与同一个中国城市结好，它们彼此之间也是TWINS城市，把双边合作变成三方合作。

　　在中国城市因为千城一面自我重复而备受指责的时候，在城市扩张版图之后缺乏建设规划的时候，在城市经济蓄势待发又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TWINS城市可能是一张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