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振宁
人类自从有城市的历史以来,不断地描绘理想都市的蓝图,至今这些理想都未能实现,而是一直重复着诞生与消亡这一过程。我们一直处在一个实现理想的过程中,或者说是在进行一个又一个未完成都市的实验。我们所经历的城市,没有一座可以称之为“理想城市”,我们一只手拉着过去,另一只手召唤着未来,只有实验城市与我们同步。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使得都市设计家不断修正原有的理想都市像,人类理想都市的蓝图将永远是个未知数。
无论什么时代,哪个国家,城市都是作为一种憧憬而存在,丰富的信息和众多的人和物,都向城市集中,谁都会自觉地走向城市,然而城市又是文明的容器。在新世纪,我们的城市却面临让人无法乐观的状况,全球化使电子垃圾成堆和环境污染,噪音干扰着城市居民的正常生活,由于人和物的过度集中,从而产生了物理和心理双重疲劳,人们开始意识到这是城市构造存在着弊病。既然如此,人为什么不逃离反而眷恋城市?
因为历史证明,城市有着维持那种高水准活动的潜能,以及保持经济和文化的优越位置,因此没有比形成城市更为有效的道路可走,这是一种自然的选择,也是我们为什么眷恋城市的原因所在。
我们的城市常常需要用自身的力量,来不断更新它的机能,以保持生机勃勃的面容。城市身姿的变貌和成长,是在地球上超越时间的存在。然而我们常常不得不悲观地送走那些城市生活中不太快活的时光,进而思考怎样让我们的城市能够健康地延续。
从19世纪工业化时代的初期开始,在这个星球上人类首次发生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口超过农村的现象,所谓近代史的概念大都与都市有关。20世纪都市的扩张和繁荣显示出史无前例的规模。如果我们讨论任何与一个近代文明有关的课题,不涉及城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艺术家的城市自有工业文明以来,艺术家有许多赞美都市新生活的绘画,然而我们今天才发现,美术诸流派的产生并不是美术史本身的蜕变,而是产业革命的发生给艺术家们的冲击,产生了与近代社会生活相适应的艺术形式和全新的造形语言。艺术家自由地与建筑家交流,例如柯布西埃的作品既受新科技的影响又有立体主义绘画的影子。都市给新市民带来了新风景,不断变化着的光和影,象和形,文字和象征,现实和梦幻,由此左右了艺术家和建筑家的灵感,在艺术的领域形成新的都市形象。
在文明的历史中,都市是人间创造物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从古至今,我们经过的社会进化诸阶段中,主要的结晶便是都市的形成,以往大多数人类都生活在乡村,所以在那些时代转型期产生的绘画作品,最能反映那个时代的特征。当印象派画家开始赞美蒸汽机时,同时有返回田园的巴比松绘画,这反映了对新城市的赞美和抵抗。
都市考古学让我们看看都市考古学粗线条的历史,首先是以文艺复兴时期的理想都市为开端,而后是18世纪理想都市革命,18世纪末法国革命时期的3位幻想派建筑家,切开了新古典主义的世界,接着出现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而产业革命与空想社会主义时期的建筑与都市,产生了意大利未来派团体。“未来派建筑宣言”反映了未来派团体,对近代都市和机械文明抱有的狂热程度。然而俄国革命和构成主义,把艺术的潮流改变成从纯艺术演变成应用艺术,这是人类历史上未曾有过的政治革命与艺术革命的共振现象。随着传播和交通速度的扩张和提高,线状都市的计划应时代而生,那是真正的近代都市的胎盘。
有史以来同心圆形都市型遭受到反叛,这当然是由于新的高速交通工具的出现,而促使建筑家重新构想城市的形态。20世纪希特勒御用建筑师有关柏林改造计划案也为都市的历史留下墨点,同时期意大利法西斯情报管理都市“电脑都市的构想”也是都市考古学的特别章节。20世纪60年代被誉为建筑界的甲壳虫乐队试验建筑性团体Archigram由6位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组成,提出“网络都市”、“电脑城市”、“移动城市”,以及“生物建筑”和“媒体建筑”的构想,至今仍然是我们探讨未来都市形态的摹本。
时间城市至今为止,我们在测量城市和进行城市规划时主要把规模和密度作为尺度,即所谓人口、区域、交通网、生产、消费量和事务所用地面积、商店数量等等。当规模大的时候,密度自然高,从而决定城市的价值,即它在何种程度上占优势。但是今天的时代,规模大对于城市来说并不意味着占上风,反而会朝着负面发展。密度也同样,越是那种高度集中的城市,越存在难以克服的弊病。规模也好,密度也好,总之缺少城市的相关机能,或者说缺少与城市生活的舒适性相衬的尺度。
在城市的肌体内流淌着时间的河,瞬间移动刹那的时间,刻着正确的日常的时间,远远超过人之寿命的悠久时间。无论古今还是西东,许多城市浮现在我们面前,它们是历史上的名城,随着城市特有的时间而流动。时间多旋律的组合有着各种形式,它像一种文化的遗传基因深埋记忆的深层,所以在现实中不断呈现的城市的身姿,并非偶然,因此我们自然会把时间作为尺度来衡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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