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志
玩,原本就是一种心态、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价值取向。与以往那种8小时工作、8小时睡觉、8小时休闲的“三分”中国相比,几乎占去一年1/3时间的中国公共假期已经彻底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
6月初,京城每日的SARS发病数终于降至个位直至为零,憋了近两个月的市民纷纷扔掉口罩,涌向刚刚复业的饭馆、酒吧、迪厅、商场、体育馆……痛饮着啤酒的泡沫时早已忘了可以传染SARS的飞沫,大家似乎在用行动证明:娱乐和休闲已成为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失去了,就一定加倍补偿。这种情形在1980年代叫“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在今天则叫“恢复性消费”。
对于娱乐和休闲来说,时间永远是个紧缺资源,今年“五一”SARS疫情让我们丧失了很多的选择权,但这一去不复返了。事实上,在占去将近一年1/3时间114天的节假日中,我们并不十分在乎人满为患的“黄金周”,特别渴望带薪休假的独自出游;我们醉心于休假,更在意抓住所有周末甚至每天朝九晚五之后的休闲时光,上网打游戏、搓麻、打牌、蹦迪、泡吧……不同的人有不同去处,也有不同的娱乐和游戏。
而这一切,不取决于你的方法,而关乎你的态度。
我爱互联网
很难想象,在北京SARS疫情最严重的5月,一家通风条件很差的网吧里座无虚席,里面大多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但事实上,很多人是因为非典才爱上互联网的。Channel [V]打出的口号是“预防非典,看Channel [V]”,而香港甚至还做了电视公益广告,让大家少出门,多上网。网络成了非典时期最安全的避难所。
单身贵族王先生永远忘不了两个月来困守公司的日子,平时每周至少有一半时间下班后便呼朋唤友去泡吧或蹦迪的他,因不甘忍受清寡平淡的家居生活,天天晚上在单位玩游戏至深夜12点,也就是看门老头催他们走要关门的时间,最让王先生及其“同伙”偷着乐的是公司还给他们每小时20元的加班费,王先生回忆那段日子时说:那时满脑子都是怎么过关,欲罢不能。
酷爱网上游戏的绝不止王先生一人,对于忙碌的现代人来说,网络游戏已经成为工作之余放松自己与人沟通的一种方式。游戏网站的火爆非典时期网络的繁忙更反衬出那些公共场所的冷清。有统计显示在中国的近6000万互联网用户中约有4000万的游戏玩家。去年最成功的游戏《传奇》的运营商上海盛大,一年中光是服务器就增添了2000台。
网络游戏信息双向交流、速度快、不受空间限制,具有诱人的互动性、仿真性和竞技性,已成为网络业赢利优厚的三大领域之一。有善总结者概括出了网上十大休闲方式:听广播、看影视、打游戏、聊天、下棋、看书、收藏、看球、购物、旅游。事实上,互联网上娱乐和休闲方式远非这10种,对于具有无限承载的能力的互联网——娱乐成为生活的最高价值。
短信逗你玩
“最新消息:非典型肺炎主要传播途径是流通的货币,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健康,请整理好您全部现有现金用塑料袋密封,我将上门回收,并收取少量费用。”
上面搞笑的内容只不过是非典时期人们发送的一条幽默短信,有好事者搜罗非典时期的笑话并编辑成了《非典幽默大全》,在网上传播甚广。短信让我们这个民族变得更加幽默,并成为激活生活最有效的玩乐元素。办公室里常有同事看过手机后捧腹大笑,一些公关公司借此维系客户。
据统计,2002年全球短信发送总量是3600亿条,其中我国占900亿条。这意味着,全世界每发送的4条短信中,就有一条是中国人发送的,每天有近1.5亿中国人在使用各种品牌的手机与亲友、工作伙伴沟通。
零点调查公司在全国10个城市、9个小城镇地区进行的调查显示,短信聊天游戏使用者比例达57.1%,位居首位,其次是笑话、幽默等娱乐信息,再次是新闻、财经等信息和手机图片铃声下载,有15.5%的人使用过答题游戏、情景游戏等其它服务。
娱乐无极限
前不久,湖南娱乐频道由星姐主持的“星气象”自播出以来,就以美女性感出镜、背景音效煽情、台词暧昧的“另类播报方式”吸引观众,一时间众说纷纭。
国外把总是坐在电视前的观众叫做“couch potato”,中国就不乏这类potato。吸引这些potato眼球的大多是娱乐节目,尽管《快乐大本营》完全靠吃老本早已缺乏新意,《欢乐总动员》成了广告总动员,《开心词典》变成了令人烦心的智力测验,但这并不妨碍这些节目获得足够的收视率继续“与民同乐”。有分析说,在经济不太景气时,娱乐节目成了人们的替代性满足,在欧洲,娱乐性节目的收视率早已取代新闻类节目而跃居第一位。
除了电视,还有很多画面精美、音质纯正的DVD可看,从《X档案》到《老友记》到《欲望城市》,再到《钢琴师》、《对他说》、《西西里美丽的传说》,D版碟的世界电影铺天盖地、目不暇接。
玩出新概念
成为一家健身俱乐部的会员是朋友中的时尚,请朋友吃饭,不如请朋友去流汗。
当你在街头看见有人在“飘”着走路时,千万别以为是遇到了武林高手正在使什么盖世奇功;当有人在普通路面上双脚着地完成720度旋转时,你也别惊奇得大跌眼镜……这里所有的奥秘都是来自一种名为“暴走鞋”的新鲜玩意儿。
你用过LOMO相机吗?如果没有,那你比较OUT了,这种原是前苏联武装部队间谍用的低科技相机,现在是全世界LO-FI风潮中影像青年的利器,价钱便宜,不需电池,可全天候拍摄的相机会营造出不可思议的影像效果,LOMO比时下流行的DV更酷。
花不到两万元,买一张环球机票,从上海或北京出发,就可在一年内绕地球飞一圈。全球最大的航空联盟“星空联盟”在中国推出了环球飞行计划,价格从19640元到73170元,机票有效期为一年。
国内已有50人获得私人飞机驾照,民航总局有关人士解释说,飞机作为一种商品,私人是完全可以购买的,但是想上天,就必须有依法取得的飞机驾照,并在管理部门允许的飞行空域内飞行。
工作就是玩
你以为我在玩,其实我在工作;你以为我在工作,其实我在玩。
“你在使用电脑的任何时候,对一个随便看看的人来说都像在‘工作’,你可以收发私人电子邮件,从互联网上下载色情内容……如果被老板发现——你迟早会被发现——最好的理由是:你正在自学新的软件,因而节省了大量的培训费用。”
以上的内容是迪尔伯特强力推荐的办公室游戏花样,这种情形在中国的企业中也不鲜见,很多企业负责人抱怨:互联网上很难分清哪些是工作、哪些是私活。对于企业而言,有一点必须搞清的是,为什么员工对游戏乐此不疲?怎样营造宽松愉悦的工作氛围?入选《财富》评出的美国100家最佳雇主的electronic arts公司为员工提供免费的咖啡,或打排球和篮球以恢复体力,该公司人力资源副总裁说:“我们就是为找到灵感创造合适的环境。”
工作不仅仅是为了谋生,更重要的是获得快乐,以前人们关注的是工作是否同专业对口,现在大家更在意工作是否同自己的志趣相同,有些大学生甚至从兼职入手,直到找到合适的工作。
玩出朋友圈
工作只能使我们成为同事,并不能使我们成为朋友;婚姻只能使我们成为夫妻,但并不能让我们成为朋友。想成为朋友必须能够玩到一起,稍作观察不难发现,很多朋友反目、夫妻分手多为趣味不和,这叫玩不到一块儿。
很奇怪未有学者从游戏角度来一个“社会各阶层分析”,事实上,不同游戏也代表着不同圈子,有麻友,也有牌友,还有网友,再比如,小白领喜欢交游、去酒吧和歌厅,而老板则打高尔夫、住酒店、包二奶。所以说,想进入一个圈子,必须是从其所好,“不带你玩”这句话对于想加入者是惨遭拒绝,对于圈内人来说是被驱逐,是最重的惩罚。
在物质得不到满足的时代,娱乐、游戏的权利被压制,被抹杀,70年代以前的生人大多有着这样的经历,小时候因“贪玩”而受罚,稍大一点被告之不能“玩物丧志”,不能“好逸恶劳”,游戏和娱乐既像奢侈品,又像禁果。这代人有关娱乐和游戏的教育都是扭曲和无端的,人的本性就是好逸恶劳,怎么可能不好逸恶劳?玩物和丧志怎么注定会有关联?那个“志”是什么?可不可以不立?不立的话又怎么会有丧志?即使立了难道就不能舍弃?玩重要?志重要?还是我的选择重要?
游戏原本是一种心态,并不是不负责任的同义词,是对事物不即不离的分寸拿捏。游戏原本是一种生活态度,是对生活的全身心投入,积极的休闲方式就是充电,就是生活的目的。游戏原本是一种价值取向,游戏同工作具有了相同的意义,越来越多的人在休闲时刻拒接工作。
万恶淫为首?
6月6日午夜,沈阳市和平区三好派出所将涉嫌“交换情人”的当事人当场抓获。据当事人交待,他在国外见到这种娱乐方式,回国后在沈搞起“交换情人俱乐部”。此事的是非曲直暂且不论,但其所触及的性之问题倒不能不深究,因为事关快乐。
李银河指出:“中国人很少会想到,在性的领域,许多事与人的基本权利有关,比如人可不可以自慰。女性可不可以主动提出性要求?同性恋伴侣可不可以结婚?虐恋爱好者可不可以组织自己的俱乐部?人可不可以合法地购买和享用性的文字、图像和影视产品?人可不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人可不可以参与三人以上的性活动?……”
在李看来:中国文化一向强调义务,忽视权利。人们习惯于为了尽义务而牺牲自己的权利。因此,义务是好的,权利是坏的;尽义务是美德,要权利是邪恶;尽义务受褒赏,要权利遭贬抑。如果说当代中国人对于经济、政治、人身安全之类的个人权利已经有了一点要求,那么在性的领域个人可以拥有哪些权利却完全没有概念。在伸张个人的性权利方面,人们还远远做不到理直气壮,反倒是心虚气短得很。
我玩故我在
旅游不再是观看风景,而是在体验心路历程。一外企部门经理最喜欢“人在名利行走,心在荒村听雨”这句话,每年都到世界各地旅游。在形容自己的感受时说:“说实在的,我无法分辨哪种是我的需要。我原本是到这些地方寻找答案,可得到的是更多疑问。”
一些六七十年代生人义无返顾地加入了“丁克”一族,对于他们来说,有了孩子就意味要放弃看电影、听音乐会、旅行、锻炼、聚会……而丢弃这些,意味着一种生活方式的彻底改变,甚至是“连自己也丢了”。
80年代的“新人类”开始流行“低薪休闲”,和上一代比起来,他们并不希望上班有着那么沉重的生存意味。没有人逼着自己为工作呕心沥血,业绩表上“勇攀新高”,评价有个“及格”就够了,双休之外更有大把的假期能去逛街购物、在海滩上晒晒阳光……至于工资嘛,勉强够花就算了。
休闲正前方
非典刺激了京城的汽车消费,5月份北京市共销售汽车1.7万辆,同比增长13.6%,成为当月社会零售品销售的一大亮点。我们常讲“汽车工业是新的经济增长点”,而这个增长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增长的呢?事实上,私人汽车很多情况下用做休闲目的,在周末或假期中逃避和离开周围的环境,被视作一种休闲的可贵源泉。
日益壮大的中产阶层无疑是休闲的主力军,网球是他们最普遍从事的休闲运动,参加钓鱼、网球、帆船、高尔夫球、马术这些不同的体育运动,也是其社会地位的象征。王石登顶让人觉得珠穆朗玛峰的真正高度和难度已经不是8848这样一个数字,而是一种身份的境界。登山、滑翔、潜水这些极限运动可以看作是冒险旅游,说白了就是玩命,它们成了上层人士的象征。
毫无疑问,休闲是存在特权的,但有少数几项是例外,比如散步、看电视、听广播。随着信息渠道的多元化和视听装备的多样化以及休闲方式的泛化,看电视的参与率将逐步下降,但是网络、高保真音响等视听技术的发展又会将人牢牢地锁定在居室内。
休闲对于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含义,在国外很多男性认为定期维修自家汽车是一种休闲活动,女性认为自己制作服装是一种休闲活动。我们不停地变换着娱乐、游戏、休闲、玩等诸如此类的字眼,从本意上说,它们都是同工作处于一种截然对立的状态。有分析指出,在就业工作中,劳动者不能发挥任何创造性,而休闲的作用之一,就是帮助人们表达在就业工作中被压抑的潜在性,重新找回自我。
恩格尔系数是我们衡量居民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在今后的中国会出现娱乐指数,出现每年休闲开支的增长率。越会玩、玩得越出彩、玩得越是有创意,往往可以成为经济发达与否的一个隐性指标。
如果我们注定要与娱乐和游戏为伴,如果我们生命的1/3都是为了玩而存在的,那么,放下包袱,玩儿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