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四射的Fringe成了艺术经纪人发掘珍珠的深海，这个规模比它的母体大50倍以上的盛会，以它无比巨大的存在变得越来越不容忽视，而对Fringe的重视与否甚至是一个关乎“政治正确”的问题。开放、包容、创新等不仅是一种艺术态度，它甚至成了古老的英国再造青春重塑形象的关键。

　　文/李思坤

　　Fringe,对于大多数懂一点英语的国人来说，这个意为“边缘”的词汇还是一个生词，但是，对于今天的爱丁堡艺术节来讲，它似乎成了其代名词，它的引申义包括：边缘、开放、包容、盛大、活力、创新、实验性、娱乐性、群众性、互动性、生机勃勃……甚至——主流。

　　诞生于偶然的Fringe艺术节

　　1947年，战争结束后的英国乃至欧洲都亟需一个国际性的艺术盛会来重振一下文化士气，于是，爱丁堡国际艺术节(Edinburgh International Festival)应运而生。想来参加盛会的演出团体多过主办方的实际容量。此时，6家苏格兰演出公司和2家英格兰演出公司在未获邀请和资金赞助的情况下决定自己玩自己的。他们已找不到可以居住的旅馆，就在远离舞台的小旅社驻扎下来；没有舞台，就找一个废弃的旧舞台；没有预想的观众，权当自娱自乐；没有票房，反正也来不及多想……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晚报记者Robert Kemp无意间称作官办艺术节边缘(Fringe)的自发性演出，不仅改变了不少苏格兰人夜晚呆在家里的习惯，更在往后不断地发展壮大，终于成了爱丁堡艺术节中最大的一部分。只要演出团体能够自行解决费用问题，能够在爱丁堡自己安顿下来，节目内容是不受任何控制的，Fringe因此成为最具活力和创新精神的艺术节，人们在这儿上演各种喜剧和正剧，而大多数的戏剧都具有很强的实验性。今年，共有160多个演出团体在Fringe上表演，卖出门票118万余张，票房收入超过900万英磅，比去年上升了21%。

　　Fringe Sunday是上世纪80年代初衍生出来的另一部分，各类街头艺术家在High Street上表演，吸引着各地来的游客。如今这一部分的演出也不单是星期天才有了，艺术节期间几乎天天都有，一幅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的热闹景象。

　　除了上面两个节日外，57年来，爱丁堡艺术节不断地发展出更多的节日，有爵士和蓝调节，国际图书节，科学节，军乐表演节，电影节，儿童艺术节等多个节日，今年还首次举办了游戏节，此外还有各种画展及设计展览。所有这些节目散布在全城一百七十多个不同的地点中，在这座美丽古老的城市中小心寻找那些不同的演出地点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经历。

　　艺术节几乎成了人们关于爱丁堡的第一联想词，它带给爱丁堡的早已不只是经济利益。对于有着厚重文化根基的苏格兰人来说，艺术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并融入了他们的血液。他们将爱丁堡艺术节办成世界上最大的艺术节。它不仅为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提供长达3-4周不眠不休的艺术盛宴，更为世界各地的艺术节提供一个走向成功的舞台。因为来这里的既有全英国和全世界最好的艺术家，也有大量的经纪人和艺术及演出公司，他们来这里发掘有才华的新人新作，并将他们推向全世界。

　　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想见作为私生儿的Fringe，走到今天所需付出怎样的努力。

　　从“乡下穷亲戚”变成艺术主流

　　1951年，爱丁堡大学学生开了一间小旅社，为Fringe的演员们提供最便宜的食宿。1954年，Fringe组织开了第一次会议，这个事后被其中一个艺术出品人称为“我们简直是在互相割对方的喉管”的会议，好在最后以一个联合的票房以及一个正式对外公开的身份而作结。1955年，还是一群爱丁堡大学的学生为Fringe建立了一个票房中心和咖啡馆，与此同时，在达拉谟、牛津、伯明翰等大学相继建立了Fringe的分支机构，这一年共有13个组织参加。1958年，Fringe组织正式成立，他们开始有了正式的宣传手册，有了订票服务和信息提供系统，最重要的是，他们确定了“不以社会性的标准为艺术追求”，这一主张成为Fringe不断发展壮大的最强大的支撑力。

　　事实上，社会性的标准很长时间里成为Fringe的敌人，开放及宽容也是较晚时候的事儿。直到1968年，法律规定，所有的剧本必须经过相关部门的审查后才可以排演，而80年代初以前，警察仍然可以随时拘捕所谓扰乱社会治安的街头艺人。除此之外，演出执照颁发部门，各种政议会、商业行会行为、某个人的批评都可能导致Fringe演出的夭折，甚至最没有偏见的观众也可以让他们演不成，只要观众们不喜欢他们的剧目，不来买他们的票，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这当然也和Fringe一贯主张的标新立异有关。1967年的《混子》(Futz)剧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的大胆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就是放在今天，仍然惊人。该剧描写人畜混交，演员们在舞台上表演人猪交配。农民混混爱上他家的老母猪，他的怪癖触怒了乡邻，他们商议着将混混处以私刑……当时的不少报纸给予该剧很高的评价，《苏格兰人》认为它不仅极力讽刺了色情供应商们，而且剧情本身有很强的娱乐性。但是，《苏格兰每日快报》认为它是“Fringe里的烂渣”，并建议马上禁演此剧，那位根本没有看过该剧的记者在文章末尾写道：“这个烂剧和官方的艺术节毫无关联。”

　　对比起现在的Fringe被普遍承认，而且艺术自由成为最终的话事者，事实上，很长时间以来Fringe与官方的艺术节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早年，Fringe更像艺术节的一个乡下穷亲戚或街头小混子一样不为官方所接受。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对Fringe的批判一直不断，过去是“过大，过于开放，过于冒进，过于失控”，直到最近是“过于商业，过于职业化”。早期Fringe与官方艺术节之间的关系冷若冰霜，和爱丁堡阳光灿烂的八月判若两季。而在1960年代，给Fringe演出者的建议上仍然写着：“艺术节对决Fringe。甭指望能够从官方艺术节的社会中获取任何帮助。我们本是同根生，艺术节却坚决不承认这份关系。”

　　到1969年，Fringe总算被艺术节的宣传册提及，这份相对友好的关系一直持续到1991年，一场新的冲突被一个叫Frank Dunlop的艺术节总监引发。这位总监其实也无意于破坏这种关系，但他骨子里对Fringe的轻视让他给出了一个“三流马戏团”的说法，这一下子惹恼了媒体。最终是他离开了艺术节，而Fringe得以红红火火地办下去。

　　今天，世界各地以Fringe命名的各类艺术节日和庆典活动甚至已经多达35个，Fringe和它所代表的精神已经真正成为艺术主流。而对Fringe的重视与否甚至是一个关乎“政治正确”的问题。开放、包容、创新等不仅是一种艺术态度，它甚至成了古老的英国再造青春重塑形象的关键。今天的英国人说起爱丁堡艺术节，说起Fringe，有着一份难以掩藏的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