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娜
春节那天,窦文涛呆在北京,而此时,在凤凰台的电视节目中,窦正在对迈克尔·杰克逊的鼻子问题高谈阔论。离开北京,窦文涛在1月27号赶往成都,和王小丫一起主持“人日游草堂”活动。1月29号回到深圳,在接受完我的采访后,又于2月2号早上返回香港录节目。
这样的节奏,是他的日常。平日里,周一、周二,深圳和香港,窦文涛像钟摆一样准确地往返两次。早上离开香榭里花园的家,到罗湖关口搭上火车直奔红,从深圳到香港,他的上班途中耗时接近两个小时。
一个审美主义者的无处不在
工作以外,窦文涛身体力行地多多玩耍。采访这天,他刚刚挑染了一头金黄碎发,北京的朋友们由此称他“花花太岁”。
“我是一个什么都玩的人,但是我不滥,我总觉得凡是世界上的事,什么都不妨做一次。只要是有人觉得过瘾的事,我觉得一定有它的妙处,如果发现不了,一定是你的问题,审美能力的问题。”在深圳和香港来来往往,窦文涛从来不会“审美疲劳”。
每次在罗湖关口排队,他总是戴着一个大墨镜看周围的人。看他们的衣着和表情。讲起排队的经历,窦文涛马上来了《锵锵三人行》里的谈兴。“重阳节、中秋节,香港人过关特别多的时候,经常堵,一堆人。有的人特别着急;有的人明显在深圳有二奶,拿着给情人买的精致小礼物;有的深圳农民有特殊的证件,每天都要到香港种他的地。有吵架的、还有打架的,可以看人、可以看书、还可以听音乐,非常好玩。”
坐上从罗湖至红的轻轨,他看外面的风景。一路上有绿树婆娑,有碧海蓝天。到了公司,镁光灯一亮,他High到正点。
难得陈鲁豫和许戈辉回香港,三个人聚首,会像孩子一样雀跃。工作完毕,他看电影。猫在公司旁边的“黄埔花园”电影院,有时候可以连看三部,“看完了觉得这个世界享受不完,太美好了”。一有空,他就去逛HMV。从这个香港最好的连锁音像Mall,他把音乐和电影一批批贩回深圳,塞进家里的HI-FI视听室。
他爱在香港购物。在尖沙嘴shopping,喜欢长长的海港城,还有Replay的专门店。坐在我对面时,他刚好穿了这个牌子。
他爱植物。采访的时候,刚落座,就招呼小姐拉开半遮半闭的窗帘,让我们看看深圳的阳光和植物。他说自己家里是个“树林子”。其实,他很像是这个林子里的花狸鼠,把能搬到的玩意儿都塞进窝里。
台里的部分节目在深圳制作以后,窦文涛在香港的时间,就只剩下每周两天录《锵锵三人行》了。在深圳,居家是窦文涛的常态,因为这里朋友不多,他也由此偷得独处的安闲。一个人隐居深圳,他也会闲逛。看见家后面有山,找了一天就去爬。深圳有几家餐厅和酒吧,窦文涛是常客。喜欢中信广场的“王子”餐厅,他说那禅意十足。
无论是罗湖关口,还是自家书房,窦文涛的能力就是随时随处发现乐趣,他的审美之心无处不在。他说:“人不能较劲。不较劲就是对一切都说好。我现在在哪,哪里就是一切都好。如果不好,一定是我的问题。”
一个实用主义者的两两相忘
对于城市,窦文涛说自己是一个游客,他对城市的观感也同样是审美的态度。
窦文涛的眼睛里,“香港像个水晶球”,“深圳像个大公园”。
“从飞机上看香港,一座座玻璃建筑,显得很薄,漫射着通明灯火,直把云端照亮。”“深圳干净,植物好,空气好,天蓝,景观清新。”爬到家后面的山顶上,他发现“深圳原来是盆地里开出来的一个小城市,周围一圈山。肯定很少深圳人有这个感觉,他们太忙了。”
他拒绝比较这两个城市。他说:“人和城市的交往也是靠缘分,香港也会有特立独行的豪杰义士,但我没有碰到。朋友缘不在此地。我们的感知只是瞎子摸象,要知道自己的局限性,我不认同排行。只要用美学的观点就没有高下,都是第一。比如香港大游行。内地见不着。一大帮人,各行其是。游行的游行,上班的上班,还有卖茶叶蛋的,各走各的路。这就是香港的景观。也不一定就比北京发达。”
窦文涛说自己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他的游客心态源自现代社会的变化太快。他说:“上帝永远不会让人猜中她的变化。我从来不主动改变命运,但是我善于改变对不可改变的命运的态度。”
刚到香港时,工作很闲。窦文涛也不急,每天逛街。哪里有新货,哪里有打折,他每天通报给陈鲁豫和许戈辉。同时,还给自己发展了一套说辞:“困守香港,可以有几种心情的选择。争取什么,还不如善于欣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许多乐趣。一切都不会久长,就连现在最痛苦的时间也不会久长。总有一天,会忙到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曾经有两年时间,他在一个星期里往返深圳、香港、北京,过着同时在三个城市的生活。时空交错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忽略距离。他说:“天的安排自有妙处,有的时候不是你当时能体会到的。那两年,也许在工作上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守护神的用意是让你过一种生活,这个生活太好了,认识了很多朋友。我最好的朋友都在北京。”
窦文涛说自己是手艺人,干活拿钱,不用应酬,所以北京以外,他在深圳和香港没有朋友。因为对于他,“只有朋友和不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过后不留”。所以,他说自己对深圳和香港都比较陌生,在这两个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与这两个城市都没有发生关系。但是对于他,即便是在罗湖关口,跟排队的人在一起和跟北京的朋友在一起,都一样找得到乐趣。
他说自己排队的时候开始也不耐烦,后来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跟朋友们呆着也是呆着,排队呆着也是呆着。既然总要排,那就换一种心境。能把罗湖桥头当成自家书房,不是一样吗?只要想法一改变,时间感马上就改变了。那么恶心的地方,都不见得比北京差。排队的时候,老想起苏轼的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人生到哪其实都一样,你的心是自由飞翔的。到哪里都能发现快乐。”
“讲到城市,其实道理是一样的。”罗湖的领悟,贯通于窦文涛对城市的观感。
“现代人的不平等心特别重,世界所有的矛盾都源于不平等。到任何地方都应该像一个游客,游客的心情是平等的,无善无恶,只是发现他喜欢的,有特色的。我们对城市的评价很多时候加上了很多态度,功利的心。不要问一个城市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应该问你在这个城市有没有发现你喜欢的东西。”
窦文涛的家,不在香港、不在深圳、也不在北京。家对于他,不是空间,而是时间。他的生活只在乎他的心境。尽管对于多数人,家只跟着女人走,但窦文涛说:“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家。”这是窦文涛的快乐之道,但有人会问——你幸福吗?
一个平等主义者的此时此刻
对于窦文涛,香港是饭碗,深圳是房产,双城以外,还有北京,那里有最好的朋友。窦文涛眼睛里:“北京的阳光很硬,不像深圳的那么柔;北京的树挺拔,不像深圳的那么婆娑。”对于他,“北京的魅力在于品流复杂,心理人种丰富。怪人多,疯子、傻子多。不管什么嗜好的人,都能找到一个圈子同声同气。不像改革开放刚刚崛起的城市,到哪不是聊股票就聊房地产。没新鲜感。”
在北京,窦文涛最好的朋友是一位50多岁的画家。对于这份忘年交的重要程度,窦文涛说:“或许我不是一个广泛了解社会的人。但是他(她)是。”而他或者是她,又带给窦文涛更多的好友。窦文涛非常享受这种性情之交,所谓三五知己,把臂同游。那么,为什么不住在北京呢?搬到北京的鲁豫不是说,北京哪怕多呆一刻也是好的吗?
对此,窦文涛未置可否。他说:“也许有一天会搬到北京。现在隐居在深圳,一个人的好处是想干嘛就干嘛。”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窦文涛提起笔,在我的本子上写下四个字:“认取此刻。”
就在前一天唱歌的时候,窦文涛有些不好的心情,想到了这句话,写在了自己的手机里。“唯一真实的只有此刻。我是一个心里没有比较的人,我承认、选择此时此刻。唯一可以比较的只有缘。”此刻的窦文涛,在绿茶蒸腾着的青烟中。用“锵锵”的声音,讲着深圳、香港、还有北京。自闭着,还是在别处?在此刻,还是在彼刻?
采访结束后,茶馆的玻璃窗外,天色半明半暗,乌云中有一轮白日。窦文涛望着窗外,念叨着:“我在北京看见白日,我在成都看见白日,我在深圳又看见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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