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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中国嘉宝白杨的传奇一生

http://www.sina.com.cn 2004/04/09 15:05   今古传奇

  作者:树军

  白杨(1920—1996)原名:杨成芳

  籍贯:湖南湘阴(今汨罗)处女作:《故宫新怨》

  成名作:《十字街头》主要作品:《少奶奶的扇子》、《早餐之前》、《中华儿女》、《长空万里》、《青年中国》、《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江春水向东流》、《为了和平》、《祝福》、《春满人间》、《金玉姬》、《冬梅》等

  最高荣誉:被誉为“中国嘉宝”结局:病逝

  最辉煌的影事:17岁主演《十字街头》,成为中学生的偶像情人

  最浪漫的情事:金松鼠怀抱珍珠,胸章求爱打动芳心

  最郁闷的心事:根本就不认识戴笠,却被诬与特务头子有“关系”

  最勇敢的故事:严老虎垂涎三尺,俏明星严词拒斥

  临时救场被推上舞台,14岁少女初显表演才华。虽演活了徐少奶奶,可手中的扇子太寒酸,天津少奶奶专程给她送来了考究的羽毛扇

  白杨原名杨成芳。她在北平艺术研究会时,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鲁枷”。“鲁枷”在俄语里是红色的意思,在当时是个有点革命色彩的词汇。

  有一次,她和一位叫杨村彬的同学说起鲁枷的名字,杨村彬开玩笑说:“你是‘红杨’,那我就叫‘白杨’了。”

  杨村彬的话勾起了白杨对于小时候乡下白杨树的美好回忆,于是叫道:“不行,不行!我喜欢白杨,这名字还是给我吧!”

  杨村彬笑着说:“好吧,你喜欢就给你。”就这样,杨成芳改名为“白杨”。从此,这个美丽的名字在银幕和舞台上闪烁了整整六十年。

  1934年,白杨加入“中旅”剧团。

  这年10月21日,“中旅”首次在北平协和礼堂举行公演。当时的协和礼堂是北平知识界内部专设的高级剧场,来观看演出的有不少是社会名流和军政要人。

  开演的时间到了。悦耳的铃声响过之后,过了老半天,高高垂下的帷幕仍然迟迟没有拉开。

  正当团长唐槐秋发愣之时,他的夫人吴静急火火地来到他跟前说:“饰演梅萝香的演员凌萝不知到哪里去了,戏无法演了。”

  “中旅”今晚演的主打戏是《梅萝香》,主演没来,这可怎么办?台下坐着那么多有影响的人物,“中旅”的首场演出幕还没拉开就谢幕,叫观众走人,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吗?!

  唐槐秋情急下,看了一眼白杨,果断地说:“小杨,你去演梅萝香。”

  “我——”白杨怔住了。

  白杨进“中旅”后还从来没有上过台。排演前两天,当凌萝不知去向时,团长曾让她饰演过梅萝香配戏,也就排演了两次。但在今天这种场合,团长竟让她上台正式演出,她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小杨,别愣着,快跟我化妆去!”团长夫人一把拉过她,往化妆室走去。

  化妆时,白杨怀里像揣了个小兔子,心怦怦直跳。上台之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进入状态。一走上舞台,她就完全进入了角色,镇静自若,每句台词一字不差,表演一丝不乱。面对无数注视着她的目光,白杨如入无人之境,把梅萝香演得活灵活现。

  此时白杨才十四岁,饰演成年的梅萝香,竟然形似神也似,楚楚动人,惹人爱怜。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中旅”同仁们震惊了,全场的观众都为她喝彩叫好。

  白杨在“中旅”首次登台获得意外的成功,初步显示出了表演才华。

  1935年7月2日,“中旅”到天津演出《少奶奶的扇子》,白杨饰演徐少奶,塑造了一个魅力十足的少奶奶形象。全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

  《少奶奶的扇子》演出结束后,发生了一件趣事。

  这天,有两个打扮时髦华丽的少奶奶,趁向白杨献花致意之际,向她打听住处。白杨不知其意,便告诉她们说住在惠中饭店,但没有说住哪个房间。

  不想,白杨当夜卸妆梳洗完毕,在惠中饭店乘电梯下楼时,这两位一直等候着的天津少奶奶迎了上来,说道:“白奶奶,可等着你了。”

  开电梯的小姐笑道:“她是小姐,可不是奶奶。”

  “白杨小姐!”一位少奶奶马上纠正说,“我们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白杨愕然。

  “求你收下这两把扇子。”

  白杨这才注意到她俩各持一把十分考究漂亮的羽毛扇,一把是洁白的,镶着绿色的翡翠;一把是黑色的,镶着红色的玛瑙。两把大扇子,白杨曾在工艺品商店见过,价值高达上百元,她哪里敢要,推托道:“这——”

  一位丰腴的少奶奶说道:“不要客气。你简直把少奶奶演绝了。美中不足的是剧中那把扇子不够考究,我们特地给徐少奶奶换上两把好扇子,戏也就完美无缺了。”

  的确,剧中徐少奶奶所用的扇子是显得寒酸了点,细细考究显然不合身份。这两位少奶奶专程来送扇子,可谓用心良苦,盛情难却之下,白杨半推半就收下了扇子。

  过了不久,白杨离开“中旅”到了南京。她在话剧《回春之曲》中饰演一个华侨的妻子。后来,她又在独幕剧《早餐之前》中饰演一位中年妇女。白杨一个人一台戏,征服了满场观众。

  加盟“明星”,主演《十字街头》,17岁的她成了中学生的偶像情人,《泰晤士报》称她为“中国嘉宝”。奔赴重庆宣传抗日,十二姐妹义结金兰……

  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一位不速之客来到白杨家里。

  他一进门,就上上下下打量了白杨一番,随后递上一张名片。

  白杨接过一看,名片上写着“上海明星影片公司经理周剑云”,她便将客人请进了客厅。

  周剑云在上海明星公司苦心经营十几年,与郑正秋、张石川一起被称为“明星三足鼎”,是“明星”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刻,周剑云的目光再次移向白杨:粉红的连衣裙衬托着她格外细腻白嫩的肤色,两只眼睛大而有神,淡淡一笑,整个脸庞恰如一朵含苞怒放的鲜花,闪耀着青春的光彩,给满屋带来了生气和活力。

  白杨感到不自在,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正待开口,周剑云先开了腔:“你想当电影演员吗?”

  “我本是‘联华’五厂的,以前还参加拍过一部电影。”白杨说。

  “那好极了!”周剑云兴奋地站起来,“我们想聘请你到‘明星’当演员,怎么样?洪深曾亲口对我说:‘要办明星二厂,非得把白杨请来不可。’他导演过你的戏,说你吐词有感情,表演有节奏,堪称色艺双全,我遵嘱来请将啊!”

  来客终于点破了题,而这又正是白杨求之不得的。谁不想去上海当电影演员呢?

  白杨急忙问道:“什么时候去?”

  “当然越快越好啊!”周剑云说。

  白杨踏进大上海时,正值“明星”公司重整旗鼓。新改组的“明星”二厂荟萃了众多精英,她的加盟更使该厂如虎添翼。

  白杨很快投入到《十字街头》的拍摄中。这部影片通过对三类知识青年典型的刻划,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冷酷和罪恶,激励徘徊者猛醒,抗争者奋然前行。

  随着《十字街头》的公映,白杨的社会影响不断扩大。报刊上纷纷发表文章赞扬她:“她庄重的影子,几乎笼罩在每个中学生的心头。大家都在崇拜着她,她差不多成为中学生的大众情人。”英国的《泰晤士报》称她为“中国嘉宝”。

  白杨被推上女影星宝座后,既要坚持走电影艺术的道路,又要抵制种种诱惑。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天,张石川给她送来一本《双姐妹》的剧本,要她在影片中同时饰两个角色。白杨看了剧本后,感到此剧内容无聊、大卖噱头,完全是迎合小市民的趣味,实在没有什么价值。

  她把剧本退了回去:“这样的角色,我不演。”

  张石川心里有几分不高兴,但白杨此时红透了大上海,他也只得给她几分面子,于是换了《社会之花》的本子给她。

  尽管《社会之花》宣扬了宿命论思想,但多少还是揭示了社会的黑暗,有一定积极意义。白杨看毕剧本,同意参加这部影片的拍摄。她演的是一个小职员的女儿,她把角色从小娇生惯养,遇事惊慌失措,一心追求安逸的小姐气质演得十分逼真。

  这部影片刚拍完,白杨又参加了洪深编剧的另一部影片《四千金》的拍摄。她精湛的演技得到了行家的好评,也赢得了更多观众的喜爱,票房直线上升,公司把她视为摇钱树。

  也就在这当口,抗日战争爆发了。

  在上海陷落前夕,文艺工作者组成了抗敌救亡戏剧协会,组织了十个救亡演剧队,分赴内地宣传抗战。白杨是电影工作者协会的常务委员,参加了“影人剧团”,准备奔赴四川宣传抗战,让尚未闻到火药味的四川人民了解危急的形势。

  剧团在四川影片发行商夏云湖的资助下出发了。

  快到重庆码头时,夏云湖将12位女同胞召集拢来,郑重其事地说:“各位女士请注意!重庆快到啦,我要特别告诉大家,四川军阀霸道、好色,而且不好对付。请诸位女士特别当心,衣着要朴素,不要修饰,外出要结伴,不要单独行动,以防万一。”

  白杨一听,一种恐怖不安之情陡然涌上心头。

  吴茵似乎看透了白杨的心事,便走到她身旁,对大家说:“我们都是姐妹,出门是一家,要团结得像一个人。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我们互相帮助,集体行动,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请大家报一下年龄,我们要结成十二姐妹。”

  影人剧团中12位女子,吴茵28岁,最大,尊为大姐;白杨17岁,排行老九,称为九妹。

  “堂会”变成抗日宣传会,市长气成了斗鸡眼。严老虎垂涎三尺,向白杨伸出魔爪,不料激起蓉城公愤

  剧团来到“天府之国”后,开始紧张排练抗战戏——《卢沟桥之战》、《流民三千万》、《汉奸》、《黑地狱》。

  白杨不分昼夜奔忙在排练场上。

  一天排完戏,夏云湖的爱人走到白杨跟前说:“九妹,这里一些人可关注你呐!”

  白杨说:“我从不单独出去,也没有人认识我,谁会关注我呢?”

  “瞧你说的,你是赫赫有名的大明星,名声在外。这里有不少人在《十字街头》、《社会之花》中见过你,还能不认识你?”

  “那又怎样?”白杨有些不高兴地说。

  “你可不知道,这里的官僚、军阀非常粗野,观念、风气也不好。他们把演员称为‘戏子’,当做取乐、玩弄的对象。演川剧等地方戏的女演员,一旦被哪个长官看上了,客气一点的,送个帖子,请去吃饭、跳舞;赤裸一点的,干脆在哪个饭店开个房间,让她去……”

  “真卑鄙!流氓!”白杨啐了一口。

  白杨从排练场回到住处,刚一进门,就见一张大红请帖放在桌上。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重庆市市长给她的请帖。

  白杨想起刚才夏云湖爱人说的话,又看了看这请帖,顿感受了莫大的侮辱,血液升腾上来,一怒之下抓起请帖就准备撕掉。

  “白杨小姐,千万不要撕!”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两位身穿黑纱衣服的不速之客走了进来。他俩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有位老司令要出川,市长设宴欢送他,特请白杨小姐光临赴宴。”

  “我又不认识市长,司令出川,关我什么事?!”白杨气呼呼地白了他们一眼。

  这时,大姐吴茵走了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有规定,演员不得单独外出,只能集体行动,要去我们一起去!”

  原来,市长本想找名伶消遣助兴,不想上海来的明星规矩很多,不像川内的戏子好摆弄。事到如此,他只好把全体影人统统请去。

  但市长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场晚宴成了影人们宣传抗日救亡的集会。影人们不仅滴酒不沾,而且还大力宣讲抗日主张。原先达官贵人弹冠相庆、饮酒作乐的气氛发生了根本变化,一个个头面人物全都板起了面孔,一点高兴劲儿都没了。

  市长见状,恨得咬牙切齿,赶快下了逐客令,派人将剧团成员“请”走了事。

  一出门,白杨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真是一举两得啊,既表明了我们剧团的骨气,也宣传了抗日主张。瞧那市长,都快气成斗鸡眼了!”

  这个故事很快传遍了山城。于是,重庆人对这些上海影人,尤其是对青年女明星白杨,仰慕中又增添了几分钦佩之情。

  “影人剧团”的声望越来越高,白杨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四川的一般官僚政客再也不敢轻易对她想入非非、自讨没趣了。

  然而,时间不长,四川一霸——人称严老虎的成都警备司令严啸虎终于忍耐不住,向白杨伸出了魔掌。

  这天晚上,白杨刚演罢戏,卸好装,严啸虎派人来向她发出了邀请:“白杨小姐,我们严司令请您到沙利文去喝咖啡。”

  “沙利文”是美军的一个招待所,白杨一听就知来者没怀好意,便置之不理,拂袖而去。

  严司令以为白杨是在摆架子,第二天又派人送来一张大红请帖:特设专宴招待白杨小姐。

  白杨再次亮出“影人剧团”的《生活守则》,把请帖退了回去。

  坐拥数千枪炮的严司令在这天府之国可谓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从来还没遇到过办不成的事。本想叫个“戏子”来消遣玩乐,却碰了两次软钉子,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直骂娘。严司令思忖着,突然想到一个人——演员川胡蝶。

  川胡蝶是严司令的姘头,她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领命去当说客。

  这天,川胡蝶找到白杨,见面就直夸她演技高,身段好,说了半天,她才进入主题说:“白杨小姐,你今晚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白杨问道。

  川胡蝶此时说话没有刚才那样利索了,有些支支吾吾。白杨见此,有些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川胡蝶愣了一下,把白杨叫到一边,酸溜溜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白杨一听,非常生气,大声对川胡蝶说:“请你告诉严啸虎,让他死了这份心,别再白日做梦了!”

  川胡蝶惊讶地看着白杨,心中暗暗生出几分钦佩,但她还是说了一句:“这严老虎是蓉城一霸,可是不好惹的呀!”说完,她赶忙走了。

  白杨看着川胡蝶的背影,泰然地说:“看他能对我怎么样?就不相信他能吃了我!”

  严老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他派了一帮武装便衣,杀气腾腾来到智育电影院“看戏”了。

  这天正好上演陈凝秋写的《流民三千万》。该剧演到最后一幕时,天幕上出现了一轮象征胜利与希望的冉冉升起的红日。此刻,严啸虎的爪牙们在剧场里大闹起来,说这天幕上的红日是日本太阳旗,这戏是为日本人唱赞歌,又胡诌白杨是日本人,上海影人剧团是“汉奸剧团”。剧院顿时闹成了一锅粥,幸亏白杨机智,趁乱避开了。

  随即,严啸虎以成都警备司令部名义下令道:“影人剧团有汉奸嫌疑,限三天内驱逐出境,否则拿办。”

  但影人剧团并没有被吓倒,他们联合成都市文化界、教育界、新闻界的正义之士,准备上街游行示威。重庆的大小报纸,也纷纷披露影人剧团受驱逐的内幕。成都的男男女女竞相传阅,议论纷纷。

  各界人士纷纷声援影人剧团:“宣传抗日,何罪之有?”

  “若要拿办‘影人剧团’,那我们各界同胞情愿同他们一起去坐牢。”

  “我们要白杨,要看抗日戏!”全城舆论哗然,严啸虎成了众矢之的。

  严啸虎回到家里,已知内情的司令太太也冲着他大吵大闹。司令部后院起火,内外交困,不得安宁。

  报刊上责难严啸虎的文章一篇接一篇。国立四川大学的学生也向严啸虎游行示威。

  事态在不断发展,严司令越来越被动,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慑于各方面的压力,严啸虎不得不来个缓兵之计:影人们可以在成都继续演出,但是必须答应两个条件:一是将影人剧团易名为成都剧社,二是将演员们的名字统统改掉。

  为了能继续演出,宣传抗战,影人剧团决定给严啸虎一个台阶下,但是剧团人员的组成与演出的内容决不能改变。至于名字问题,那不过是一种符号,无碍大局。谢添幽默地对白杨说:“严啸虎不是说你是日本人嘛?我们住在蓉城西门,那你就改名叫西门樱吧!”众人听罢此言,哈哈大笑,其他演员也都改了名字。

  不久,重庆的中央电影厂发来了函电,聘请沈西苓、沈浮、赵丹、白杨、顾而已、施超等影人加入“中电”拍摄电影。

  八年抗战期间,由于电影器材困难,白杨只拍了《中华儿女》、《长空万里》、《青年中国》三部影片。但在这期间,她演了四十多出话剧,塑造了众多各异的中外妇女形象,誉满山城,成为剧坛四大名旦之首。

  白杨扮演《日出》里的陈白露,被观众誉为“连背上都有戏”。白杨本不吸烟,但为了演好“智斗黑三”这场戏,利用手里的象牙烟嘴表现镇定的心情和江湖气,她开始练习抽烟。

  这是她第三次学抽烟。

  《日出》上演后,白杨的表演果然不负众望,成功地在话剧舞台上塑造了陈白露的形象。她抽烟的样子神态自如,丝毫看不出表演痕迹,许多观众都以为生活中的白杨也是一名烟不离手的“瘾君子”呢。

  《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公映如原子弹爆炸,轰动全国,白杨声名如日中天。蒋君超送胸章寄情,终于打动她的芳心

  一天早晨,张骏祥来到白杨家。

  张骏祥是著名话剧艺术家,30多岁,身材魁梧,长方脸庞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镜片后的两眼显得异常深沉、明亮。

  他俩是在1942年相识的。

  张骏祥这次来到白杨家,告诉她说:“曹禺已经把《罗密欧与幽丽叶》翻译出来了,交给成都神鹰剧团演出。准备由你饰演幽丽叶,金焰饰演罗密欧。”

  “导演是谁?”

  “我。”

  “你?这太好了!”白杨兴奋得像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

  在这出戏中,白杨深刻领会了导演的意图,将幽丽叶急不可耐的心理和炽热的情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白杨与张骏祥合作的第一部戏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张骏祥(笔名袁俊)早已把白杨当做自己事业与精神的寄托,他每创作出一部话剧,都在剧本的扉页上写道:献给成芳。

  1944年金风送爽的时候,白杨和张骏祥一同回到了陪都重庆,忙着准备将《万世师表》搬上舞台。这是她第一次演张骏祥创作的戏。

  这部四幕七场话剧在重庆中华路的青年馆公演,消息传出,观众接踵而来,意欲先睹为快。看完演出的观众啧啧称赞道:真是名不虚传!瞧,白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紧紧把握着剧中人的性格,真是活灵活现。报上也特辟了《万世师表》演出专刊,评价文章蜂起,盛赞白杨与张骏祥合作的成功。

  1945年1月,白杨与张骏祥去长寿县旅行结婚。

  这年8月,周恩来指示阳翰笙出面会同蔡楚生、史东山、郑君里、孟君谋及制片人夏云湖等回到上海,以“联华影艺社”名义筹建昆仑影片公司,并筹拍《八千里路云和月》,特请白杨参加主演。

  《八千里路云和月》刚刚拍完,蔡楚生、郑君里来找白杨,约她到周公馆,说周恩来要找她谈新片的有关问题。

  周恩来肯定了《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拍摄,赞扬白杨饰演的江玲玉形象很不错。随后,周恩来又谈了对即将开拍的《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看法:“希望这部片子,能概括出抗战八年,以至战后今日的社会面貌,能成为照出两个世界、两种人生的一面镜子,引起全社会的注意。”

  《一江春水向东流》如期上映,迅即在广大民众中引起了强烈共鸣。成千上万的人跨进影院大门,每次放映,电影院内都会出现一片饮泣之声,许多观众的眼睛都哭得红红的。

  白杨更是获得空前赞誉。

  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进步文化工作者为避免反动派的疯狂迫害,纷纷撤离上海,南下香港。

  上海滩大影星来到香港的消息被电影厂老板知晓后,他们纷纷找上门来,要与白杨签订拍摄合同。“永华”捷足先登,和白杨签下在《山河泪》中任主演的合同。

  《山河泪》刚刚开拍,“永华”另一位老导演找到白杨,让她饰《大凉山恩仇记》的主角,说好片酬是几万港币。白杨看了剧本后,断然拒绝。原来这部影片通篇在为国民党涂脂抹粉。

  白杨沉着脸对来人说:“你们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参与拍这部片子。”

  随后,白杨主演了由张骏祥导演的《火葬》。她在片中饰演农村少妇双喜。

  夫导妻演,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完美的搭档。

  可是,白杨与张骏祥长期生活在一起,性格和生活习惯方面的不协调渐渐显露了出来。两人相处四五年来,虽然没有大吵大闹过,但总有那么一点不和谐,这是外人所不知的。

  1949年岁末,白杨回到上海,被电影局安排到专拍故事片的上影四厂工作。四厂的厂主任是蒋君超。

  白杨一见到他,不禁喜出望外地问:“你怎么上这儿来啦?”

  蒋君超笑着反问道:“我怎么不能上这儿来?!”

  白杨过去在上海时和蒋君超非常熟悉。君超从小受了不少苦,七八岁时失去了双亲,后靠着叔叔的资助上了复旦大学,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著名导演卜万苍看中,进了电影厂,后又考进“联华”,先后参加拍了三十几部影片。

  1947年,在摄制影片《乱世男女》时,因上海国际饭店电梯发生故障,蒋君超的爱人白璐失足踩空,摔死在电梯下……蒋君超一直带着未成年的女儿过日子,生活很苦。

  蒋君超给白杨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白杨将他视为知心朋友,常常和他畅谈自己的理想、志趣和爱好。

  此时,白杨与张骏祥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不久,两人决定分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杨与蒋君超的关系愈来愈亲密。

  一个周末的夜晚,男男女女都去舞厅跳舞了,蒋君超来到白杨的寓所,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只首饰盒,一边打开来,一边对白杨说:“我送给你一样东西。”

  白杨凑过去一看,这个礼物既不是戒指,也不是耳环,而是一枚胸章。

  蒋君超将胸章递给白杨,说道:“你猜猜,这是什么意思?”

  白杨细细审视着胸章:黄金色的椭圆形环里横着一根松枝,松枝上有一只金铸的松鼠,松鼠怀里紧紧抱着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小小的胸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闪烁着奇光异彩,分明是货真价实的金玉铸成的。

  白杨想了一下,忽然想起君超又名“云松”,而且属鼠,那金铸松鼠不正是他吗?怀里的珍珠是谁呢?——啊,是我自己啊!白杨的脸上飞起了红云,一下把那寓意深刻的信物贴到了唇边……

  周总理到她家做客,关怀无微不至。被诬为国民党特务、与戴笠“有关系”,子虚乌有的罪行使她沉狱五年,终得昭雪后的两眼显得异常深沉

  1961年7月的一个上午,白杨家门外聚着一大帮人。远处徐徐驶来一辆黑色红旗牌轿车,紧跟着的是一辆银灰色吉姆轿车。

  两辆轿车缓缓东行,当轿车戛然停下时,车内走出了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此时,白杨、秦怡、黄宗英、王丹凤、金焰、郑君里、蒋君超等著名演员和导演分列大门两旁,欢迎周总理的到来。

  周总理、陈老总这次来沪,送走了从上海回国的金日成,便决定与上海的电影工作者见见面,特意在白杨家聚会。

  总理随大家进了一楼会客室,见迎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幅照片,是毛泽东主席与朱德、周恩来、刘少奇的合影。周恩来指指照片上的自己,风趣地问:“那是谁呀?”一句话引得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

  随后,白杨引着周总理、陈老总和大家一同上二楼书房兼会客室。在宽大明亮的书房里,沿墙立着一排长形的书橱,从进门一直延伸到窗前。

  “这么多好书,你都看过?”性格豪爽的陈老总打量着满橱的书问白杨。

  白杨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周总理风趣地反问陈老总:“你家里的书更多,难道你都看过?”说得黄宗英、王丹凤、秦怡等都开怀笑了起来。

  随后,周总理与她们漫谈起来。

  在白杨家吃过午饭,日理万机的周总理该走了。

  临别时,总理若有所思问白杨:“你家有《文史资料选辑》吗?”

  白杨随口道:“有。”

  “哦!”总理沉吟了一下,又道,“往后你有什么事,给我写信吧,写给许明,我能收到的。”

  “好的。”

  问者有意,听者无心,白杨以为那只是总理随意问的一句话。殊不知,总理的问话与叮咛,连同这次光临,都有着深刻的背景。这一点,若干年以后白杨才领悟到。此刻,她哪里晓得:总理说的《文史资料选辑》上有篇文章,完全颠倒了她在陪都时的真实形象,差点儿置她于死地……

  1965年年初,三届人大首次会议结束时,国务院参事廖华喊住了白杨:“白杨同志,我问你件事。”

  廖华与白杨曾在三年前一同参加过赴海南岛的全国人大视察组,与她比较熟悉。

  这会儿,白杨含笑问:“什么事呀?”

  廖老问:“你看过第二十二期《文史资料选辑》吗?”

  “没有。”白杨摇了摇头。

  廖老说:“里面有你的名字。”

  几十年来,有白杨名字的报刊书籍数不胜数,廖老为何特地提起此事呢?白杨不解地问:“都写了些什么呢?”

  廖老没有回答。

  白杨觉察到其中定有蹊跷,就说:“那你找一本给我看看。”

  白杨回沪不久,就收到了廖华寄来的《文史资料选辑》。根据他的提示,白杨读到了沈醉所写的《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

  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抗战胜利后,戴笠每宴宾客,所费非常惊人。除邀请许多军政界人士和要好朋友参加外,特别把上海的女交际花、名门闺秀、歌星、舞星、电影明星、京剧演员等邀往做客。”文中还列出了几个演员的名字,其中就有白杨,而且文章还语意模糊地指出白杨和其他一些艺术明星和戴笠“有关系”。显然,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这段文字会带来严重后果。

  白杨读了这篇文章,深深地震惊了。

  事实上,白杨不仅和戴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根本不认识他。

  当时,白杨虽然感到吃惊,但远没有认识到这场灾难的严重性。她认为,写错的东西在事实面前是可以澄清的,有党组织在,事实真相终究是会搞明白的。于是,白杨立即向当时的上海电影局领导作了汇报。

  党组织很重视,立即派人进行调查核实。经过几个月的工作,情况终于搞清楚了。出版该刊的编辑表示,要立即发文更正。

  然而,更正还没有来得及刊出,风云突变,“文革”风暴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呼啸而来。刊物编辑遭到造反派的冲击,在北京街头戴高帽子游行,刊登更正启事之事自然被冲到了九霄云外。

  白杨在上海电影厂也处境艰难,大字报铺天盖地,她被冠之以文艺“黑线人物”,和赵丹等人一起挨造反派的批斗。

  在当时狠抓阶级斗争,深挖隐藏着的阶级敌人的政治形势下,自然有人想起了沈醉文章中的那几句话,造反派头头如获至宝,连夜突击召开斗争会,声称“这是狠抓阶级斗争所取得的重大成果”。他们断定,白杨是国民党特务,是一个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行者”,逼迫她迅速彻底地交待罪行。

  然而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交待?

  白杨高傲地昂着头说:“那些都是污蔑之词!”

  “不老实交代,就叫你灭亡!”造反派疯狂叫嚣。

  在数不清多少次的毒打、逼供、斗争之后,1967年10月,造反派宣布对白杨实行隔离审查。

  白杨被关进了电影厂的“牛棚”,每天除去接受群众的批斗外,就是写交待材料,清扫厂区大道和厕所。造反派为了扩大战果,对她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但是不管怎样,白杨就是不低头。

  上海是举世闻名的大城市,自然吸引来了全国的“造反派”。而白杨是全国瞩目的电影明星,凡来上海搞“革命串联”的人,想方设法都要“光顾”一下她家,来场批斗,以示革命;或者来个抄家破旧,捞点外块……这样的“革命者”来自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络绎不绝,白杨招架不住了,整个人都要垮掉了。

  1967年12月的一天,白杨被带到了上影厂党委会的一间办公室,两名公安人员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板着面孔宣布:“根据你的罪行和顽抗态度,从即日起你被逮捕了!”说罢,一人拿出逮捕证让白杨签字,一人掏出了手铐。

  她坚定地说:“你们逮捕了一个无罪的人,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就这样,白杨蒙冤进了监狱,而且一呆五年半。

  有一天,人们从电视屏幕上看到了白杨。造反派按着她低头弯腰,叫她承认反革命罪行,她不承认。突然冲出一个打手,猛地一拳击倒了已经瘦弱不堪的她——她匍匐在台上,满嘴是血……大概这形象太有碍观瞻、太恐怖了,电视节目放到这里戛然止住,不再播放了。

  后来,白杨的女儿晓真收到了从狱中转来的母亲的一堆衣物,其中有一件血衣。这件厚实的劳动布衣服上,斑斑血迹从里一直渗透到外面。

  林彪反党集团被粉碎以后,白杨被释放了。

  上海电影局为白杨冤案作了结论:

  白杨同志于1933年(13岁时)7月16日晚,在北平被国民党市党部逮捕。在敌人的审讯中,敌人逼问白杨同志带有的进步刊物《北方红旗》一书的来由,白杨同志在敌人面前,始终没有暴露与《北方红旗》有关的人。从整个案情来看,强加给白杨同志的“叛变”罪名应予推倒。

  关于沈醉在《文史资料选辑》第22期上所写的《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中涉及白杨同志与戴笠有过往来的问题,经复查,是没有根据的,应予否定。

  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办公室在《文史资料选辑》第六十七辑上特地刊发《本刊启事》:经过组织一再核查,证实白杨根本不认识戴笠。

  粉碎“四人帮”之后,《人民日报》在十分醒目的位置发表了白杨写的《生命·权力·斗争》,控诉“四人帮”的罪恶,呼吁人们要为捍卫民主与法制而奋斗。

  沉冤昭雪,天地重光,白杨满怀喜悦,又投入到了新的艺术追求之中……

  1996年9月18日,从艺六十载的白杨不幸去世,享年76岁。

  (编辑:琪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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