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名牌用名牌的人可能是虚荣的,不穿名牌不用名牌的人也是虚荣的——他们以“穿得起但我选择不穿”为虚荣,比穿名牌更虚荣,因为他们想把名牌踩在脚下。
作者:默非
最近我接到一份奇妙的请柬,是某贸易公司邀请我去某一酒店的小型宴会厅,购买名牌服装的打折产品,折扣低到1-3折。请柬下面有一行小字:请持请柬前往,否则恕不接待。像是邀请我参加某个鸡尾酒会一样。尽管我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没逛过街了,但我还是欣然前往,并一掷几千金,给自己的男友买下五六件这个春天和夏天要穿的衣裳。在卖场里我居然碰到了一个朋友,她拿着“博柏利”上一件夏天热卖的T恤去试衣间,而我正在那里试一条“范思哲”的牛仔裤,不用问,也是过季的。她说:30岁以前可以一掷千金买件名牌,想的只是卡里的钱不够买两件的;30岁以后卡里的钱买下十件富裕,可偏偏不敢再那么花了。
名牌应该欢迎盗版
做过宝马的董事会成员,现在还拥有多个著名汽车品牌的PAG集团的董事局主席的沃夫冈·拉茨勒,他的一本名叫《奢侈带来富足》的书去年在中国出版后成了畅销书。一如其书名所示,作者的观点其实很简单,即追求奢侈是帮助社会发展的引擎。名牌奢侈品以前一直是贵族的专利,今天却成了大众时尚。很多人虽然看不惯跨国公司在我们这儿的铺天盖地的广告,但更多人却愿意在广告的煽动下去花超出自己生活必需品以外的剩余收入。
同样与宝马有关并可以看成是上一种说法延伸的另一件事是,2002年,宝马公司与宝姿公司合作,推出宝马品牌的服装。我印象最深的是媒体上宝马公司此项目负责人的一句话:那些刚刚工作没多久的人,可能买不起宝马车,但可以买得起一件宝马T恤。我们希望从T恤开始,宝马这个品牌就深刻地进入到他的生活里,这样当他买得起宝马汽车时,他首先考虑的,就是宝马这个品牌。
按照这个理论,对于想进入中国市场的名牌来说,每个城市都应该有一个专门贩卖盗版名牌的地方,就像北京的秀水街一样。买不起名牌的时候,先买件假名牌来穿穿;买得起名牌的时候,自然会想到我以前常常盗版的那个牌子。而且名牌们也不必为流失客源而感到担心,因为衣裳不是盗版碟,质量好的话,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效果,假名牌的模样仿照得虽然像,但无论从料子、版型还是做工,都和真名牌没法比,只要你把好自己的质量关就行了。当然,这还必须借助于媒介的力量,让那些暂时还买不起你的名牌产品的人,热衷于了解你的产品,比如说每一季的流行趋势什么的,这样从所谓的品牌文化和实际消费都与你挂上钩,这个客户以后不中产则罢,只要她中产,就绝对跑不了。至于那些以后也买不起名牌的人,也无所谓,如果没有这些的假名牌托底,怎能显示出真名牌的魅力呢?
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不喜欢名牌,问题只在于:他是否穿得起名牌。而对于那些穿得起名牌的人来说,又要看他有多少钱有多大的名头,是否还需要靠身上的名牌来提气。
前者很好理解,如果一个人连20元一本的名牌杂志都买不起的话,他肯定不是名牌的客户。后一个问题复杂一些:比如说你我他,我们这些既不是名人,也不是富豪,顶多也就是个负债的中产或准中产,穿得起名牌也用得起名牌,但生活还不能全部名牌化,最重要的是,我们出门谈判或见客户,第一眼需要让人家有个认可,穿一件杂牌子的衬衫肯定是不行,但不是所有人的气质都好到可以不顾穿什么衣裳的程度。因此我们关注名牌,喜欢名牌,充满了对名牌的虚荣是应该的——名牌?光荣,肯定是工作努力、要求上进,试图进入到不用穿名牌而把自己塑造成名牌的行列,比如说比尔·盖茨或者李嘉诚,至少也得赶上李成儒的。
在不久前的一期《夫妻剧场》里,李成儒说他曾经就像自己在《大腕》里扮演的那个房地产商一样,买东西“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自从娶了新媳妇,就改在秀水街买衣裳了。不过说来说去,无论从前推崇名牌还是如今贬低名牌,都是以名牌为中心,只是人家如今不再需要用名牌提气了,毕竟是个名演员,而且还是从一个大老板转行的名演员。人到这个时候,就有资格把名牌踩在脚下。
要求上进的人,请先进名牌课堂
香港作家梁凤仪在一本小说里借一个富太太之口评价内地的小富豪太太:穿着几千元一件的港产衣裳,就对她几万元一件的阿曼尼指手画脚。口气里透着不屑和憋闷。不错,对于那位香港富太太来说,穿着几万元一件的阿曼尼坐在一群不识名牌的人中间,比衣锦夜行还糟糕。衣锦夜行了不起是没人欣赏,香港太太的名牌不但无人欣赏,还被误会成了比港产时装还不如的垃圾。因此名牌这种东西,一定是一群对名牌有知识的人玩的心照不宣的游戏。
比如说你今天戴了一枚卡地亚的钻石胸针参加酒会,钻石眉丝眼细,不足半克拉,但一定得要有识货的人背地里议论“现在的名牌卖的就是设计和镶工,那胸针怕不值半个百万”,这样你在一群宝石光芒耀眼的太太中才抬得起头。再比如说如果你每天穿着“夏奈尔”的套装、围着“古姿”的丝巾、戴着“柏达菲丽”的手表,那么你一定要对这些牌子的来龙去脉诸如发家史、设计师、面料款式工艺和在全球的名人用户都了如指掌才行,这样才不会犯去高尔夫球场穿“范思哲”这样的错误。要么你就需要像刘永好一样坦白:“我手下跟我说,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再开面包车不合适,至少也得是辆‘奔驰’或者‘宝马’。”
不过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像他那么坦白。而更为重要的是,刘永好说这句话时,是在2002年,不是如今的2004,那时城市里的沙龙和会所还不像如今这么多——沙龙和会所是什么,是“名牌人士”和正在成长为名牌人士的人提供的交流资讯和资源的场所。谁都知道,出入高级会所,你可能随时会遇到给你提供资金和资源的富豪、顶级律师、会计师、政府官员……那些能够给你提供通往富豪之路的机会的人。因此你肯定需要一些名牌的武装,且决不仅仅是衣裳鞋袜手表皮夹这么简单,你还需要有一些名牌的嗜好,比如说吸烟斗,比如说喝法国红酒或者苏格兰纯麦芽威士忌,再比如说玩个古董、打个高尔夫什么的,不然即便你接触到这一层面的人,除了生意,恐怕也没有别的可以交谈到一起的,而生意,在这样的地方,很少是初次见面可能深入交谈的话题。
这些“名牌嗜好”,也绝不仅仅是一些装备和会玩这么简单,你还要玩出花样来,比如说纯苏格兰麦芽威士忌为什么一定要用100年前的蒸馏器蒸馏,它有哪几种最简单的品尝方法,比如说哪个牌子的红酒因为葡萄品种的原因已经不再生产了,比如说在英国哪个工匠手工制作的欧石楠的烟斗最好……诸如此类。事实上,如今城市里的会所很多,但会所里那些因为财富而拥有情趣的人却远远不够,以至于很多原本应该也设想“只对会员开放”的会所,也不得不放低门槛。因此有一点可以被肯定的是,如果你对于玩名牌这一套东西非常精通的话,你肯定会获得重视——老话讲“为官三代才会穿衣吃饭”,如今的有钱人的第二代才刚刚冒头,还远不会穿衣吃饭呢。我所认识的一个人,先在三九集团办公室供职,后到北大青鸟负责媒体事业,他最大的长处就是:会请人吃饭,甚至还为此在财经报纸和杂志上接受采访,专门来谈请人吃饭的种种学问。
这应了我的一个想法:名牌有些时候是工具,因此也是学问;名牌是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因此有时候,我们是以名牌来划分社会阶层的。商业社会是名利场的滋生地;而名利场就是一个游戏场。对于名牌的市场拓展而言,每个城市都应该有一个像北京秀水街这样的地方,为那些暂时还买不起名牌的人来服务;穿名牌用名牌的人可能是虚荣的,不穿名牌不用名牌的人也是虚荣的——他们以“穿得起但我选择不穿”为虚荣,比穿名牌更虚荣,因为他们想把名牌踩在脚下。(编辑: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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