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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精彩连载:偷天弓(五)

http://www.sina.com.cn 2004/04/23 15:33   今古传奇

  作者:时未寒

  毒来无恙目射异光:“久闻笑望山庄地灵人杰,天高风远,虽处僻静之地,实有桃源之风。明将军早知庄主声名,暌违已久,也常常在我等面前提及容庄主的卓尔不群、淡薄俗名,只是事物繁忙,不得一晤。”话音一转,“容庄主不在庄中拥妻妾、望美景地享福,却来此荒山野谷与明将军为敌,恐非明智。”

  毒来无恙身为明将军座下的客卿谋臣,心计口才均是一流。这段话前恭后倨,先是暗示明将军亦知道一向隐秘的笑望山庄,后又提醒其拥兵塞外,不可不将明将军放在眼中,最后几句更是清清楚楚的威胁了。

  容笑风又是四声大笑,令人生出他对毒来无恙乃至明将军全不放在心上的感觉:“明将军屯兵数十万于塞外,安有笑望山庄的拥妻望景之悠然。在下自幼生于胡地,何忍见刀兵四起,为祸百姓。况且覆巢倾卵之下,怎料不到今日的冬归城便是明日的笑望山庄?毒君莫要多言,如若不想就此发难,容某自当在笑望山庄守候明将军大军。”

  众人听得容笑风丝毫不惧明将军威势,直斥毒来无恙,都是心底称快。杨霜儿虽是久居江南,不知明将军的穷兵黩武,却见容笑风一派正义凛然之色,加之心厌毒来无恙等人的嚣张,更是忍不住大声叫好。

  许漠洋身奉巧拙大师的遗命要去笑望山庄,此时庄主亲临,不免朝容笑风定睛看去。只见他三十几许年纪,眉长目清,脸若刀削,颧骨高耸,鼻端丰隆,应是塞外龟兹人。但听其口音纯正,言辞锋利不俗,分明是一位饱学之士,心想巧拙让自己找他,定是别有深意。

  毒来无恙见容笑风毫不留情地摆明车马,丝毫不忌惮明将军的威势,不由心头大怒,面上却不露半分恼色,仍是谦恭有礼:“容庄主快人快语,豪情盖天、不畏生死的态度让我等肃然起敬,只是不知笑望山庄上下三百二十七人是否也如庄主所想呢?如果庄主识时务,在下担保明将军不犯一兵一卒,免得刀兵相见,血染山庄,到那时恐怕庄主就悔之晚矣了。”

  容笑风心中暗凛,对方竟然如此深知笑望山庄的底细,甚至在人数上都分毫不差,显是有备而来,心中也不由对明将军的实力暗暗叹服。可他却依然大笑四声:“枉毒君随明将军纵横数年,竟然对一个小小的笑望山庄也是如此利诱在前、威逼在后。何况就算我笑望山庄毁于一旦,江湖上也自有一番说词。毒君若有心,尽管率兵来袭,看我笑望山庄是否为好欺之地,何必空费了口舌,徒增笑柄。”

  毒来无恙冷冷一笑:“庄主既然听不进我良言阻劝,必然也有不凡艺业,久闻庄主四笑神功的厉害,这便请教了。”毒来无恙暗算双方实力,自己应该敌得住容笑风,千难与杜四也有一搏之力,齐追城与季全山当可擒下杨霜儿与许漠洋,当下便要迫对方出手。

  容笑风傲然一笑:“我这次下山,本意是来接人,想不到能与将军之毒一战,不亦快哉。且让你见识一下笑望山庄的神功,不要以为我塞外就无人可当明将军之锋了。”

  要知明将军几年来纵横塞外,虽是治兵严谨,禁令将士烧杀抢掠。但战场上死伤甚众,破城后自也免不了士兵屠城泄愤,已是与塞外各族结下了血海深仇。笑望山庄虽然并未遭劫,却也对明将军深怀敌意,是以容笑风一上来便是不留一丝余地。

  毒来无恙大笑:“刚才凭白受容庄主一掌偷袭,现在便还你一掌。”掌中再运起十成毒功,向着容笑风击来。

  许漠洋眼见毒来无恙这一掌劲气内敛,出掌之势虽然凶猛,却不闻一丝掌风,料想其必是暗蕴毒功在内,待与对方掌力接实后再吐出毒素。若是自己面对这一掌,惟一之计只有先避对方锐气,再寻隙反击,却不知容笑风要怎么接这一掌。

  容笑风看到毒来无恙这一掌,亦是不敢大意。刚才借着从山峰中下落的势道与之对掌,在战略上实已占了偌大的便宜,对方却仍能全身而退。毒来无恙名动江湖,自是有其绝艺,刚才自己引起他的怒火,对方虽是不免冒进,但这一下含忿出手,也必是不好接的。当下凝神运功,四笑神功增至极限,打算与毒来无恙硬拼一记。

  突然,原本在一旁打坐调息的物由心一跃而起,拦在毒来无恙之前:“我还未算你偷袭我的这笔账呢!”

  毒来无恙眼见物由心中了自己的绝毒,仅仅运功一会儿,便浑若无事地站起来向自己搦战,也是心中暗惊。他虽然从千难口中知道这个老头人虽疯癫,武功可是丝毫不含糊,却也未料到厉害至此。

  毒来无恙随明将军久经风浪,心志坚决,虽然清楚在彼长此滞之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然颠倒,却仍是丝毫不惧,双掌变向,迎向物由心,口中兀自笑道:“老爷子此言差矣,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若是刚才容庄主一掌要了我的性命,在下也是无话可说。”

  谁知物由心却不接毒来无恙的掌力,蓦然站定,目射异光:“且住。”

  毒来无恙眼见适才物由心满怀被偷袭的愤怒,其势已不可挡,自己在表面上虽是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却是暗中集气,这一掌已是用了十成十的劲道。却不料对方说停就停,忽然于高速中浑若无事的立定,完全违反常规,而身形中却不留任何破绽,迫得自己也蓦然收功,以免招数用老为对方所乘。力道疾放疾收之下,一时心中血气不免暗暗翻腾。

  他虽然估计到物由心武功高强,却也没料到实已到一流境界,隐在自己之上,这一战只怕己方胜算已失,于是再也没有刚才必胜的信心了。却不知物由心童真未泯,不喜记仇,看似对毒来无恙满怀愤怒地冲来,其实却留有几分余力,是以说停就停。他望着毒来无恙手心中的那四道笑纹,奇道:“这是什么?”毒来无恙狠狠瞪了容笑风一眼:“容庄主一掌所赐,在下决不敢忘。”容笑风耸耸肩,哂然一笑,对毒来无恙的威胁全然不放在心上。

  物由心刚才全力运功驱毒疗伤,是以并不知道容笑风与毒来无恙动手的情况,当下惊讶地看了容笑风一眼:“这一掌巧夺天工,有一种宿命纠结、恩怨相缠的味道,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武功!”

  众人皆是大奇。容笑风适才一掌虽气势惊人,且在毒来无恙掌心上留下了奇怪的笑纹,却似乎也没伤到毒来无恙,不知物由心为何如此推崇。

  容笑风傲然一笑:“巧拙大师亦如是说!”

  许漠洋听容笑风说到巧拙,心头狂震,这一刹那他似乎已然隐隐约约地把握到巧拙的用意……他这一路奇遇不断,从兵甲派的杜四、无双城的杨霜儿、英雄冢的物由心到现在笑望山庄的庄主容笑风,每一个人看似无关,其实都是与巧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巧拙大师精通天命宝典,莫非当真看出了未来的命运,宁可一死救出自己,为的到底是什么?

  物由心细细看看毒来无恙的脸庞,再眼望毒来无恙的掌纹,若有所思地缓缓道:“观毒君的神气与面相,地阁丰厚,双耳珠垂,应是长寿命厚之相……”毒来无恙哈哈大笑:“想不到老人家竟然精通命相之数,可惜我从来不信这些,你若想以此动我心志,肯定是打错主意了。”物由心淡然一笑,续道:“可这四道笑纹横亘毒君掌间,让生命线脉无法延续,却成了短命之相。先天难胜后天之算,只怕你五年之内必有死难!”

  众人哪料物由心会突然说起这样话来。眼观他平常行事,分明是个不通机心的小孩,此刻这般郑重说来,必是因容笑风这一掌让他大为震动。

  毒来无恙心中一震,江湖中人最忌口彩不好,对方如此说来,就算他再洒脱,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心头那一闪而过的阴影,加上己方实力已显,而对方个个莫测高深,更不知容笑风是否还暗藏伏兵,不由心萌退志。他还不知道物由心乃是英雄冢的人物,观命察相更有一绝,就连机关王白石亦要请教其识英辨雄术,不然只怕心内更是惊惶。

  容笑风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无意一掌竟有这般效果,本来今天是决意为巧拙大师报仇的,可听你一说,使得我对毒君的仇恨也淡了许多。”

  毒来无恙霎时心志被夺。巧拙之死只是昨晚之事,笑望山庄这么快便知道消息,分明是对明将军的形迹早有预察。来者不善,看来对方必是有备而来。眼角余光扫中千难等人,见手下也全无战意,心中暗叹,今日之局怕只能是徒劳无功了。但他嘴上犹是强横不屈:“容庄主先不用为我考虑,明将军大兵近日必亲临笑望山庄,届时再向庄主请教。”

  容笑风再是四声大笑:“毒君孤军深入似乎一点也不知危险呢?我既然身为此地主人,自当会对明将军有所招待。”毒来无恙冷哼一声,拱手告退。容笑风也不追赶,大致给众人介绍一番后,当前一躬,领先向渡劫谷走去。

  山风迎面吹来,愈哮愈凶,仿佛预示着前面无休无止的荆途。容笑风当前引路,一行五人终于踏进了渡劫谷。

  想到刚才毒来无恙的落荒而逃,大家心情都是出奇的好。虽是知道以明将军的个性,必不肯放过笑望山庄,但众人久经战阵,哪会放在心上。笑望山庄毫不留手相助,已是让诸人同仇敌忾,共抗大敌了。

  渡劫谷与幽冥谷的开阔截然有异,山道狭窄,仅容两骑并行,两边俱是高崖绝壁,易守难攻。谷中果然满是奇花异草,许多都是众人闻所未闻的。杨霜儿开心得不住向容笑风发问,更是将采来的野花编成花环要套在物由心头上,惹得大家都是笑意盎然。容笑风一路上为各人介绍山谷情况,言辞优雅,语意恬然,就如一饱学好客的儒雅君子。看其一派淋漓风度,浑不将适才毒来无恙的句句威胁放在心上。

  杜四首先咳了一声:“五年前与容庄主铿然一别,心实念之,如今眼见庄主风采犹胜当年,那些旧事便不用提了。”容笑风道:“那时因不知你的来历,所以有所误会,现在当然不同了,事实上我亦颇怀念你那一掌。”言罢又是哈哈四声长笑。

  杨霜儿想起杜四掌中的那道笑纹,又想到刚才毒来无恙的情形,急忙拉着杜四的手让物由心看看手相。物由心拗不过杨霜儿,仔细看了看杜四的手:“这道掌纹却是奇了,似是接起了杜老儿已断的生机……”杜四失笑道:“莫不是我反而延长寿元了?”物由心苦思半晌:“杜老儿若是信我,这段时间决不可与人动手。因为此纹似乎预示着近日你将有劫数。奇怪的是,掌相显示的分明是生机盎然中渐露败相,似乎是在你最辉煌得意时隐有大难。”杜四放声大笑,给了物由心肩上重重一掌:“你这老儿分明是妖言惑众。生死从来由命,全由天定,你瞎操那么多心做什么?”物由心全无机心地硬受杜四一掌,挠挠头道:“我从来只当本门识英辨雄术乃雕虫之技,所学不精,你也别全信。”

  看物由心神情扭捏,大家不由都笑了,只有许漠洋因物由心说起命理,念及巧拙,神色黯然。容笑风似是知道许漠洋所想,拍拍他的肩膀:“我一早得到快马飞报,巧拙大师于伏藏山上仙化,便立即下山来接你。”杨霜儿奇道:“容庄主怎么知道许大哥是要来找你。听许大哥说当时巧拙是传音让他来笑望山庄,旁人都是不知道的呀。”容笑风有些黯然道:“一个月前巧拙大师曾来我处,那时我就知道了一切。”

  杜四沉吟道:“容庄主所说的知道一切,是什么意思?”容笑风怅然一叹:“巧拙大师学究天人,一个月前便已知道将坐化于伏藏山上,是以我这段时间才一直不断派人打听冬归城的情况,总算不负巧拙大师所托,及时接到了许少侠……”

  众人心中俱是大震。看来巧拙大师一个月前不但知道自己将死,竟然还计划到许漠洋将前来找寻容笑风。一时俱屏息静气,等待容笑风揭破这个惊人的秘密。容笑风步行渐缓,似乎在酝酿着将要说出的话,诸人不敢打扰他。山谷中纵是雾气氤氲,枝柳千垂,却无人欣赏。

  容笑风徐徐道:“昊空门传自初唐的昊空真人,集易理与道学于一体,数百年来隐光晦韬,藏谷纳虚,虽不似名门大派的风光,却确有真才实学。其《天命宝典》与流转神功均是不世出的武林绝学。《天命宝典》识天知命,将几千年周经易理、鬼谷神算、紫微斗数等贯连为典,深得易理算术中的慧、定、立、性四诀。虽说天命难违,皆有定数,但亦可因势利导,迎敌始至……”

  物由心叹道:“我师门亦说天命之数实乃双刃之锋,人若信之即可饱怀坚定信心,不受外魔侵扰,但也有可能让人坐享天命,不知进取。说来说去,命仍在人而不在天。”容笑风肃容点头:“巧拙身死却不留下《天命宝典》,想必也有这样的深意,如此圣典惟有缘人可居之。”

  杨霜儿好奇地追问道:“那流转神功又是怎生厉害呢?”容笑风再道:“流转神功取自天地五行流转不息之意,夺天地之精华、宇宙之妙韵,实是道学武功的大成之作。只是由古至今,从没有人能练成,几乎让人怀疑那只是武学的伪作。直到出了一个天资超绝的明将军,这才让人知道了流转神功的真正实力……”众人虽然都对明将军的所为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明将军的武功的确是穷极天道,无人可挡!

  容笑风续道:“然而明将军却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他的武功虽来自道家,却用来荼毒江湖,四处征伐,与道家清淡无为的心法迥然不合,这才被巧拙的掌门师兄忘念真人逐出师门。而明将军天赋绝佳,反而因脱开了昊空门束缚自成一家,加上其一心仕途,妄想一统四海,这才成为江湖上刀兵四起的最大隐患。巧拙身为他师叔,自有责任为本门除去这个逆徒,但武功上确有相当距离。于是巧拙苦研九年,终于利用《天命宝典》的慧见能识,找出了明将军的一大破绽……”

  许漠洋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偷天弓!”容笑风点点头:“不错,《天命宝典》博引贯透,由玄奥的命理入手,讲究物物相克,那一把偷天弓确是克制明将军流转神功的最佳武器。”

  物由心喃喃道:“我虽没见识过明将军的武功,但就凭他身为我英雄冢上第一人,如果说就依仗着一件武器便可以胜他,我还是有点不信。”容笑风轻轻一笑:“巧拙大师身为明将军的师叔,对流转神功的了解远在我等之上,他如此做法必有他的道理。”

  杜四想到那画帛上的弓,缓缓道:“那把弓形似弦月,暗合天数,却不知该用何材料制成,方能发挥其威力。”他对兵器的研究非他人可比,自是先想到制弓仅有其法尚嫌不足,还需借助材料的力量。

  容笑风道:“所以巧拙大师才让我们集在一起,用杜老的兵甲绝学,加上笑望山庄引兵阁中的定世宝鼎,炼成这把神弓!”他长吸一口气,“我虽对巧拙大师的一些用意尚不明白,但想来成弓之时便应是四月初七那日。”

  杜四笑道:“你终于不藏私了吗?”容笑风哈哈大笑:“明将军征兵塞外,为了对付他,就算笑望山庄毁于一旦也在所不惜,何况一个定世宝鼎。”

  原来当年杜四去笑望山庄便是为了一睹定世宝鼎。此鼎乃是千古神物,不知用什么材料所制,样式古拙,却是高温难化。而炼制兵器当然需要不怕高温的炉鼎,所以定世宝鼎才惹得杜四心痒难耐,夜探笑望山庄。

  杨霜儿道:“那巧拙大师让我无双城的人来此,不知是何用意?”容笑风正容道:“天机难测,我只是相信巧拙必有深意。要炼就此弓,必须暗合五行三才之数,我们还需要一并多加参详,在四月初七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杜四叹道:“就怕以明将军的雷霆用兵,不会让我们等到那个时候。”容笑风哂然一笑:“凡事自有天定,皆是命数。就算不能成功,只要我们尽力了,便再无追悔。更何况巧拙亦说明将军至少还有十余年的气运。”

  众人此刻都对巧拙大师玄妙的能力再无怀疑,听到容笑风转述他的话,竟然说明将军还有十余年的气运,一时都是僵立当场。

  许漠洋眉头一扬,长笑道:“那也并不是说我们所做无用,如果我们什么事也不做,也许明将军的气运还有三十年、四十年……”物由心亦是大笑:“明将军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天意,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百年明将军也不过是一具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老尸,我们什么仇也都报了。”

  大家虽知他说得有理,可却如何能就此释然,惟有沉默。

  容笑风岔开话题:“炼就此弓不但要有杜老这样的兵甲传人,更要暗合五行三才之数,真是棘手。若是只凭我一人无论如何是应付不来的。”物由心精通机关学,思忖道:“这五行三才之数指的是什么?”

  “五行自是指金木水火土,三才则是指天地人。”容笑风胸有成竹,“巧拙大师虽没对我详细解说,但我想既然他能算出六年前四月初七那日乃明将军一生中最不利的时辰,此偷天弓正是以当晚上弦月的形状而绘,引发那一刻星辰的神秘力量,此即为三才之天;我笑望山庄的定世宝鼎在引兵阁内。引兵阁地处山谷之中,隐有仙气萦绕左右,巧拙亲自查看后亦说此处得天地之灵气,怕就是三才之地;而三才中最重要的人,依我想来便是许兄了。”许漠洋听到容笑风如此说及自己,连忙摇手:“庄主过誉了,无论武功、智谋我均比诸位差一大截……”

  容笑风轻轻一笑:“佛道二家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我见许兄双眼隐蕴神异,初见时便恍若见了巧拙,便知道定是巧拙将他的明悟灌入你心,许兄不妨说说当时的情况。”许漠洋便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了一遍,容笑风问询良久,巨细无漏,然后望天不语。

  杨霜儿道:“我听许大哥说了两遍,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不知道容庄主是怎么考虑的?”容笑风道:“宗教创立以来,渐分三派,便是佛、道、魔。然则都是为了点化世人,所作所为异曲同工。机缘巧合顺接天机,佛教谓‘渡’,魔门谓‘媒’,而道派谓之为‘引’,许兄便是巧拙大师计划中的‘引’。”

  众人听得糊涂起来,杨霜儿喃喃道:“顾名思义,所谓有‘引’必有‘发’,难道许大哥只是一座桥梁吗?”杜四大掌一拍:“正是如此,要不是许小兄,我们如何能走到一起,至少我现在只怕还在那小酒店中刻树枝吧。”大家一时都哄然笑了起来。

  物由心再问:“这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又分别指的是什么呢?”容笑风一指许漠洋背后那柄拂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巧拙大师专门对我说起过此拂尘。此尘柄来自于昆仑山千年桐木,是为五行之木;尘丝采自于天池火鳞蚕丝,是为五行之火;定世宝鼎千古神器,是为五行之金……”

  杜四有悟于心:“不错,这都是炼制弓的好材料……”想到好友巧拙苦心至此,又为自己制造了炼就神兵的机会,一时唏嘘,再也接不下去了。

  物由心猛一拍头:“我那大蠓舌头看起来非金非木,杜老人偏偏说是炼就神兵的异物。大蠓常年居于地层中,想来此物必是五行之土了!”

  容笑风不知其事,当下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容笑风长笑一声:“如此最好不过了,枉我还为此五行之土白耽搁了许久的心事。”

  杜四强抑悲伤,缓缓点头:“舌灿莲花在我派《神兽异器录》中属土性一类,只是巧拙如何得知此物能恰恰落在物老手上,又刚刚被我要了过来?”一直不发一言的许漠洋突然接道:“也许巧拙大师并未算到此点,但冥冥之中正有天意,由不得明将军得逞。”众人细细想来,不由都产生一种难以释怀的宿命感。

  杨霜儿向容笑风问道:“不知五行中的水又是指什么?”容笑风对杨霜儿眨了下眼睛:“你可知道这渡劫谷中有一种杀人树吗?”杨霜儿惊呼一声,素手抚胸:“容庄主可别吓我。”容笑风哈哈一笑:“渡劫谷中的杀人树名唤锁禹寒香,实是一种千年橡树,其液汁乳白似奶,诱人食之,却是含有剧毒,人畜不慎服后,一个时辰内必死。”杨霜儿笑道:“那也没什么可怕嘛,听起来倒像是这树会主动来杀人一样,原来只要不蠢得去吃树汁,便没事了。”物由心呵呵笑道:“那必是容庄主想出来吓唬人的计策,不然这地方如此好的风景,要是人人都来笑望一番,只怕容庄主只好学杜老儿开酒店了。”大家听二人说得有趣,俱都大笑起来。

  容笑风却蓦然停下,用仅有几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锁禹寒香的液汁正是胶合弓弦的上等配料,此正是五行之水!”言罢却眼望周围看似毫无异样的树丛花草间,提高声音冷然道,“何人伏在路边,连我笑望山庄的人也敢跟踪?”

  静。无声!

  事实上武功高明如物由心、杜四等早就发觉有种被人窥伺在旁的感觉,但细细察看四周,却无丝毫异状。此刻听容笑风喝问,均是心中起疑。

  容笑风低声道:“敌人应是先伏于远处,借着树木的掩护慢慢朝我们移来,理应听不到我们刚才的对话。”杜四一声长啸:“既已泄露痕迹,为何还不现身,明将军手下就只有这样鬼鬼祟祟的人吗?”

  一阵山风吹来,树草花木簌簌作响。

  一个拖得长长的声音从草丛间传来:“夕阳红——”

  花间传来声音:“花浅粉——”

  岩石后一个声音接道:“大漠黄——”

  身后一人接着吟道:“草原绿——”

  右边树丛中又传来一句:“淡紫蓝——”

  最后是左首一人续道:“清涟白——”

  六人像是配合了千百次一样吟道:“六——色——春——秋——”

  敌人竟有六个之多,而这六人能无声无息地潜来,直到近处才被大家发现,无疑都是高手。

  明将军带兵来攻塞外,身边高手无数,来者到底是谁?容笑风一向沉稳的脸色终于变了。

  (编辑:琪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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