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精选:永远的白玫瑰(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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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01/13 14:44 当代 | |
作者:虎 头 科学研究证明,人类作为一个生物物种,其个体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因为个体死尽即意味着该物种的灭绝,所以人怕死,跟咱们肚子里的胆的大小其实毫无关系。关系在基因 那是信仰。 舒和兄妹的信仰是:纳粹这样的暴政没有理由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存在。 他们对纳粹的憎恨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相反,他们都曾狂热地信仰过纳粹。汉斯15岁就加入了希特勒青年团,索菲12岁时也加入了德意志少女联盟,他们热切地参加纳粹组织的一切活动,并因他们的热情和创造力而先后成为这两个组织的佼佼者。 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你的命运。希特勒把所有反对自己的人都称为“叛徒”,并始终认为自己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于“背叛”。他到死都没有弄清楚,真正让这些早先的狂热追随者变成“叛徒”的并非别人,正是他自己。所以他变成“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乃是他自己为自己所规定的命运。 1942年大学放假时,汉斯接到命令和同学一起去俄罗斯前线野战医院实习。出乎纳粹组织者意料的是,这三个月旨在坚定纳粹信念的实习却让汉斯有机会与战争零距离接触,前线横飞的血肉和冰冷的死亡让本来就对纳粹信念开始动摇的汉斯彻底认清了纳粹的实质。 回到德国,汉斯身边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抱着吉他弹唱俄罗斯与挪威民歌被禁;看史蒂芬?茨威格的小说《人类群星闪耀的时刻》(Sternstunden der Menschheit)也被禁;一个敢于说真话的年轻老师莫名失踪;当然,还有德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对犹太人的迫害。这些事情像沼泽地的腐叶一层层堆积上来,让汉斯胸中块垒横陈,不吐不快。 1942年夏天,盟军大规模空袭科隆之后,亚历山大?施摩莱尔(Alexander Schmorell)和汉斯?舒和第一次散发了他们自己印刷的传单。传单的第二个主题是反抗纳粹暴政和争取个人自由。它的最后一个主题在纳粹统治的无边暗夜中弹响了振聋发聩的金属之音:沉默服从纳粹的德国人即是纳粹罪恶的胁从犯! 沉默的胁从犯。这是一个很重的罪名,然而在人类历史中却是一个常见而精当的罪名。 人类自从有社会那天起就有“主流民意”。猛人创造历史,少数服从多数。社会的主流是各色各样的猛人,代表多数的主流民意经常就是这些猛人的意识。主流民意的传染性超过非典,一旦降临必横扫千军如卷席。在铺天盖地的主流民意面前,真正能做到毛泽东所说的“反潮流!硬着头皮顶住!”的,屈指可数。 舒和兄妹,就是千百年来德国可屈的一个指头。1942年的德国,普通民众受戈培尔恬不知耻的法西斯宣传荼毒既深,很多人对纳粹教义奉若圭臬;剩下的虽然对纳粹教义未见得心仪,但德意志民族根深蒂固的“执行命令不是犯罪”的服从心理让他们宁愿在现实面前闭上眼睛。 舒和兄妹的伟大,就在于他们敢于挑战这种怯懦的“主流民意”。在第二号传单中,他们向德国民众揭露了纳粹在波兰屠杀30万波兰犹太人的暴行;在第四号传单中,他们写道:“我们不再沉默。你们不幸而有我们——你们的良心。白玫瑰定要教你们暗夜难眠!” 实际上汉斯和索菲既非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又非名满天下的博导,更非动动嘴皮子就来一百万的明星,他们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理应铁肩担社会道义的民族精英,天下兴亡,干我甚事?努力念书,毕业弄个肥缺赶紧买车买房是正经,何必费心费力去反希特勒,功名利禄没指望不说,弄得不好盖世太保一来,肥美人生可就现场玩儿完了!以区区两个大学生与希特勒的纳粹战争机器对抗,不是以卵击石,又是什么? 当时,绝大多数德国人都是这么想的。 正因为当时绝大多数德国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希特勒才能横行天下,所以希特勒才能杀人如麻,所以希特勒才能先给犹太人,然后给德国人带来如此绝世灾难。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