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狐磊

　　这夜令人迷醉！她身上的穿着总值逾76万美金：LV吊带低胸裙$14,800，LV2004春夏季“埃及艳后”手提包$32,500，白金钻石手链$236,000，白金钻石颈链$478,000；当然她也年轻、美丽，在早前结束拍摄的《2046》中，她出演的香港风情女子角色，与梁朝伟的感情戏表现抢眼。为了这个星光熠熠的夜晚，她特地以性感洋气的形象出现，还做了一个鬈发头。没错，她正是章子怡，在4月16日，出席路易威登为庆祝150周年在香港添马舰举行的华丽派对。主办方斥资千万构思的全球最巨型帐篷在夜雨中格外耀眼，有近2000名全球时尚人士、城中名流和时尚记者得以获邀进入帐篷中，成为贵宾。作为一个职业演员的章子怡显然“完美”地完成了赞助商路易威登的，成为谋杀全场记者菲林的焦点之外，更被香港八卦记者发现，她与富豪之后霍启山(霍震霆二公子)“迅速来电”、“大跳热舞”并“相约酒吧继续狂欢至凌晨”。这样，这个夜晚令第二天的香港各大报精彩纷呈：派对报道被描述为“路易威登对香港有信心”占据头版或二版位置，而章子怡则成为娱乐版报道之重点。

　　风波未止，臭名昭著的各大娱乐周刊披露详情和后续反应，我们年轻、热情且美艳的章子怡竟被香港名媛以“太势利，爱高攀”为由选为“最惹人厌女星”……事实摆在眼前，无论章小姐再有名气再漂亮，她仍然被一道名叫“名媛”的门槛横在门外，其中包括：高贵家庭出身、中西文化调理、时尚品位与修养极高。她身上即便穿着价值连城的服饰，她仍然不是“贵妇人”。

　　进入公众话题的贵妇

　　如今的中国，尽管已经有不少人实现“先富”，但仍然没有所谓“贵妇人”浮出水面在媒体前亮相，倒是不久前在上海诞生了一个特别的培训班，可以视为中国贵妇人暗流的初现。该市某一进修学院推出一个名为“首届企业家夫人高级研修班”的创新项目(96节课时，收费8000元)，旨在通过专门的课程指导培养伴随着老公的财富而冒升起来的夫人们的仪态、品位和必须的上流社会社交礼仪。项目一出，却因为广告内文涉及“二奶”话题，即被媒体质疑，并引致“流产”。

　　在这个全国最恪守社交礼仪的城市，这样的“贵妇人培训班”出现在上海倒不稀奇，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夫人仍然不算“名媛”。生活旅居香港多年的上海作家程乃珊则看到，所谓“名媛”已经断代，在她心目中，绝代风华的章含之是中国“末代名媛”，并说此后，中国不再有“名媛”一说。

　　另一个由“贵妇人培训班”引发的话题是，在经历多年后，“东方巴黎”上海与那个正宗巴黎毕竟少了一种血脉体系。同样的华尔兹舞曲传递的氛围因子显然效果大有差异，巴黎毕竟是巴黎，她具备汇聚全球名媛的磁力，比如每年11月底在克利翁酒店举行的“克利翁名媛舞会”便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它是巴黎惟一一个专门为外国名媛亮相法国上流社会而进行的高级舞会。入围者经过主办方的精心挑选，除了必须是名门之后，还必须长得亭亭玉立，因为必须得穿得上克里斯汀·迪奥、圣罗兰、纪梵希等14家法国高时装公司为她们提供定制服。从1991年至今，这个名媛舞会每年都会成为城中话题，去年的焦点是大作家海明威的曾孙女德蕾·路易斯·海明威，而美国总统老布什的孙女劳伦斯则在2000年成为名媛中的名媛，更被路易威登看中，成为品牌形象大使。

　　尽管名门命脉和贵族血统仍然被那些传统贵族们维系，但章子怡们不必担心，在大众媒体的冲击下，所谓“名媛”已经成了那些孤芳自赏的高时装，而她们是“Ready to Wear”，她们更是成为大众焦点的“名流(Celebrity)”或“类名流(Celetoids)”。炮制出后者的是英国作家克里斯·罗杰克，他在《名流》一书中，认为“名流”的现代含义来自诸神在圣坛上的跌落，以及民主政府与世俗社会的兴起。

　　现代世俗话题圈的成熟得益于“轻易”直面名流的电视，“轻易”构建银幕崇拜的电影，“轻易”获取大众信任的狗仔队八卦周刊以及“轻易”加速口耳相传绯闻谣言速度的网络。至于那些不愿意轻易放弃任何卖点，自认需要“报道一切”的小报们，更频频把名流的新闻从娱乐版、二版挪到头版，令读者产生每日追逐名流丑闻、奇观的依赖瘾。

　　关于贵妇人的穿着时尚，普罗大众们感到最为痛心疾首(动物保护者)或最为妒忌的莫过于她们对“皮草”衣着的坚持。反对皮草的抗议声浪曾经巨大到令以毛皮制品起家的意大利老牌芬迪连连减产，设计师卡尔·拉格菲尔德不得不采取以仿制毛皮的外观效果的设计来救市。如今，保护动物人士以裸露胴体的举动来对貂皮使用的强烈抗议，似乎变得“习以为常”，就在2003年秋冬时装展中，因恣情放纵地使用天然皮草而“恶名昭著”的Roberto Cavalli仍然在变本加厉，连Versace公司的副牌Versus等等都要跟风。1980年代那个“丝绸衣、貂皮领”的贵妇人衣着市场正在复活。已经离职的汤姆·福特留下一句：“我相信奢华主义已经再度回归。”跟随的，全都是那些贵妇们。

　　属于贵妇人的百货公司

　　“把所有现金留给巴黎。”一个去欧洲旅行的有钱女士这样对记者说。她沿途经过汉堡、阿姆斯特丹和布鲁塞尔等，一分钱都没乱花过，抵步后，巴黎铁塔都没去，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老佛爷(Galeries Lafayette)和巴黎春天(Le Printemps Haussmann)百货。她的巴黎时光在10万件商品面前享尽愉悦视觉体验，尤其对老佛爷公司的那个光影变幻的玻璃圆顶记忆深刻。

　　这样的“视觉体验”尤其是在圣诞新年档期。比如2003年的圣诞和2004年新年期间，老佛爷百货在外墙橱窗笼罩了如幻似真的巴洛克风格灯光和意大利的传统壁画，巴黎春天百货则以成千上万盏玫瑰形状的水晶玻璃灯与前者争艳。比较外表，这两家举世知名的百货公司更具视觉冲击的始终是它们售卖的高档商品。一个显而易见的趋势是，百货公司的职能最终会被便利店、超级市场削减到最后成为贵妇人的消费场。一如在1807年罗伯特·骚塞写下那时仍然是新鲜事物的百货公司景象：“百货商店变成了时尚的展览。声望显赫的人进城后，女士们通常的活动就是进去购物。”

　　骚塞又颇有洞察力地说：“她们这么做并不是真的想买什么东西。”那是为什么？美国经济学家凡勃伦所断定的“炫耀性消费”论，贵妇人始终是炫耀消费的最有力行动者。处于最耀眼的购物大道上，有意识地被建造成为奢华风格的建筑，成为值得炫耀的场所，这是百货公司的必然发展道路。最值得顶礼膜拜的百货，还有今年恰好创办110周年的美国伯格多夫·古德曼(Bergdorf Goodman)百货公司。它创自1894年，专营欧洲品牌服饰配件，又坐落于铺租极为昂贵的纽约第五大道上，被视为美国贵妇人的必然购物之地。

　　百货公司开始集成贵妇人的各种炫耀需要，也得益于各奢侈品牌的重新定位。即它们不仅在男装区、女装区出现，还可以占据家居区和童装区。商业分析员发现，巴宝莉(Burberry)公司在2003年获得的盈利成功，其中包含它在产品转型上的努力，它让贵妇人的儿童们也同样穿着巴宝莉的格子。

　　作家左拉在《妇女乐园》中对女性消费主义描述得最恐怖(请注意，可能会引致情绪不安)：“地板上布满皮毛，成衣像受伤士兵的伟大战服挂起，蕾丝和内衣一览无遗，弄得皱皱的，扔得到处都是，让人联想到好像在一阵突临欲望的骚乱无序中，妇女大军被脱光了衣服似的。”

　　但这样的景象永远不会发生在真正的贵妇人消费群中，很多时候，她们是那群享受预约服务的VIP们。但有时候，她们又是这样的景象的制造者，在台湾，专门收集名媛二手货物的商店正成为追逐“名流生活”的虚荣者的购物乐园，贵妇人们把自己淘汰的名牌货品以1-3折的低价寄卖，台湾记者援引在此购物的消费者的话说：“这些包包的主人，不乏时常出入派对中的贵妇，于是掏出钞票，血拚族一点也不心疼，因为手上的包包从此是名人用过的，让她直呼捡到便宜。”

　　百货公司是她们的消费场，而鸡尾酒会和舞会则是她们的登台亮相之地。

　　贵妇人的新宗教

　　“女性能从对丝绸(而不是其爱人)的抚摸中获得更多的能激起情欲的感觉。”社会学者米勒的论断也许并不为过。相对于那些需要上帝赋予的美丽、天赋以至气质内涵，对时尚产品的消费显得更为行而有效和直截了当。一套时尚装束比读出一个剑桥大学文凭来得更为简易……

　　正如内地的企业家夫人需要“培训班”一样，我们那些事业有成(换言即一把年纪)的港台老板们的原配夫人样貌和品位亦不过寥寥。当然亦有例外，香港有“赌王”之女何超琼，台湾则有孙芸芸。后者更被台湾GQ杂志选为“2003 Best 100”之一，称为“社交圈最美丽的公主”，在其父亲孙道存与丈夫廖镇汉的显赫“名媛+贵妇”背景外，她更担任丈夫的微风广场的时尚总监，并自己开发设计品牌“Tiara”，亲自上阵拍摄作品集，对服装的品位敏感更是难得。

　　但孙芸芸毕竟只是例外，她不可能代表贵妇人的芸芸众生。贵妇人身上的时尚矛盾仿佛与生俱来——

　　年龄层次的矛盾，她们拚搏一生等到手上大把大把钞票可以替有钱老公炫耀炫耀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时尚品牌都似乎在为二三十岁年轻姑娘服务；

　　异样身材的矛盾，她们为有钱老公延续名门命脉传宗接代不惜身材走样，年华老去，该少的地方没少(皱纹)，不该多的地方却多了(关之琳式士啤 )，一旦再出色的设计师都无法拯救其身材的时候，她们便往往成为八卦娱乐记者品评的笑料；

　　焦点的矛盾，她永远无法拥有巴西名模吉赛尔·邦臣那种摄人身段，“当她身着单薄短小的睡衣走上时装台时，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她吸走了。”除非，按香港笑星黄子华的建议去做，“进行结构性转型:隆胸”；

　　I与Me的悖论矛盾，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我，比如她私下里可能超爱牛仔裤，但没有一个派对的主人会容忍她，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注意别走光、别露出怪态、别暴露隐私，最重要的是，千万别与另一个贵妇“撞衫”……成为娱乐记者挖苦对象；

　　金钱的矛盾，她永远须是炫耀性消费，如果有天她说“我用的是自己的钱”，那会让别人猜疑，她老公生意不景，是不是已经破产啦？正如港星王敏德夫人语：“女人的钱是女人的，老公的钱是大家的钱。”

　　在年轻人仍然有本钱背叛时尚的时候，也许只有贵妇人是时尚最虔诚的信徒，即便她身上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矛盾和悖论，但各大时尚品牌的营销经理们都愿意看到的是，她们会乐此不疲地购买购买购买，每次换季都成为她们炫耀自身的战场。正如路易威登发现其全球销售额中，有五成来自日本，当中主力当然是那些有闲的日本贵妇们。

　　(编辑：琪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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