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富豪或精英阶层尽可以在《米其林旅游指南》的指南下尝遍法兰西最奢华的饭店,但是却仍然绕不开鸡有禽流感,牛有疯牛病,猪牛羊有口蹄疫的悲哀。穷人的餐桌固然不安全,富人的宴席也未必省心。
作者:侯虹斌
歌咏“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的爱伦坡肯定知道,这个伟大的罗马,很可能就灭亡于餐桌之上。罗马帝国热爱一切浮华奢靡的东西,贵族阶层为增加葡萄汁和酒类的甜味,总爱将煮沸的葡萄汁倒进铅制的盛酒容器中,烹调食物时也都采用了铅、锡蜡和铅焊制的器皿。老百姓是用不起的,铅中毒导致罗马上层人物——贵族的生育能力低下,后继无人。
作为文明古国的中国也不甘示弱,在汉朝之前,制作餐具时就常使用含铅的釉彩作为装饰,青铜器含铅量可能超过30%,越是豪门大户,铅中毒、汞中毒的机率就越高。更逗的是,魏晋名士人人争服五石散,那些买不起的,还要装作中毒“散发”的样子在路边躺倒,表明自己“富贵逼人来”。鲁迅形容过那种赏着秋海棠,吟两句诗、吐半口血,“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贵公子未必没有所本。
当然,现在铅早不是贵金属了,嗑药也是常人大忌,这些坏毛病在今天都不成立了。但每个人都在忧心忡忡,不知道今天还能吃什么。米有毒米,油有毒油;吃粉丝粉丝有问题,吃咸鱼咸鱼有农药;喝酒喝出假酒,喂奶粉喂出大头婴,连偶尔吃吃狗肉肉里也有氰化物。以前去路边小饭馆要一盘鸡,被朋友告知:“别吃,小店里的鸡都是用沥青快速褪毛的。”我装作没听到。要是都往心里去了,没被毒死之前,我们早已饿死。
扪心而论,最该操心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那些做出品牌的诸多食品,尽管卖得暴利,多少还有点职业道德,不至于谋财害命。而廉价食品,就未必了。五毛钱一串的油炸臭豆腐,用的是从潲水中炼的毒油;三块一斤的散装白酒,勾兑的是工业酒精;而那些三毛五毛的腌萝卜腌榨菜,更是发挥创意的食品工程,只管往里面加各种东西。本小利薄,小商小贩为了利益最大化,也就只好什么最贱用什么了,哪里还顾得上安全、卫生。
池莉在自传里写她女儿几个月大的时候,一吃中国奶粉就流鼻血,痛苦不堪;而一换上进口奶粉,立马一口气吸光。只是进口奶粉太贵,夫妻两人200多元的月工资光买奶粉也只够大半个月的,这成了当年她的痛苦。没饭吃的时候为什么不吃肉粥?是因为吃不起啊。
不过,穷人的餐桌固然不安全,富人的餐桌也未必更安全。有时不得不承认,人生的确不公平。乡下拼死拼活刚奔温饱呢,城里已经后中产了。尽管卫生问题看似通过昂贵的价格和良好的服务解决掉了,但有钱人对口腹之欲永不停歇地追求,注定他们不会满足于日常的摄入,也注定他们的毛病比别人多。
症状一
最可笑的黄金宴现身中国近十年了,酒席用从日本进口24K黄金制成的、只有万分之一毫米厚的食用金箔,烹制出一席黄金宴,每席8万至10万元。黄金根本不是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也很稳定,不会被人体吸收,怎么可能有美容功效?吃的时候,多想想吞金自尽的尤二姐。
最诡异的当属生猛海鲜。萨尔瓦多·达利在自传里说得很形象:“牡蛎是淫荡的食物。”可它更是危险的食物。很多海鲜都属于异性蛋白,容易过敏,何况,现在环境污染严重,有毒物质通过食物链的作用进入海产品体内,像金枪鱼、鲈鱼、鳕鱼、大比目鱼,体内很可能积存重金属(包括水银)。地球人都知道,汞有毒。香港人均消费海鲜60公斤,越来越多的男士不能生育:这些人的头发里汞含量是常人的4倍。
那些在酒会上仪态优雅的绅士和名媛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水晶玻璃杯里一样含有微量的铅,一杯两杯不致命,可是长年做party animal去品酒,兴致勃勃地把家里打扮成一个酒吧,拈起水晶杯来轻斟浅唱,也许,最后尚未酒精中毒却已经铅中毒了。
症状二
很多时候,人们相信营养和价钱成正比,于是,我们便感叹有钱人命好。而许多食物,大家明知其有险,但因其昂贵,吃得有面子,足显身份之高贵,故而成瘾。比如有钱人喜食的鲨鱼肝,因为营养丰富,而且价格足够昂贵,颇受追捧。但食用过多,一样会引起维生素A中毒,一两鲨鱼肝足以中招。胶鱼、红鱼、鳇鱼、鳕鱼肝也可引起中毒。滋补品人参、燕窝、海参、鱿鱼、龟蛇、猴头等,其营养成分并不齐全,清代名医灵胎说过:“虽甘草人参,误用致害,皆毒药之类也。”虚不受补,不必多说。林妹妹吃燕窝人参像吃饭一样,死得更早了:补药有时就像是种病毒,把病越养越茁壮了。
鲟鱼鱼子酱、番红花精和松露名列世上三大最贵的食品之列,就其价钱和盎司比而言,鱼子酱可以视为重大投资,出手之前必须慎重考虑。它号称富含47种矿物质、维生素,可惜它的致命错误,便是钠含量稍微高了些。如果你的肾脏非常健康犹罢;反之,钠过量会严重损伤人体的循环和泌尿系统。但是管它呢,真正付得起一小口10美元的主顾才不在乎。
症状三
报载一阔人请客户吃饭,为了凑足包厢的最低消费3888元,两人点了一小碟天鹅肉。不过别高兴得太早,它在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宣布的可能作为“非典”来源的动物中位列第一。在广州,每年约有1000吨野生蛇类、50余吨野生蛙类、50000余只鸟类成为酒楼餐馆的“卖点”。非典让广东人饱受骂名,都是因为那些饕餮客不知好歹地大开吃戒,果子狸、穿山甲、猫头鹰、梅花鹿、毛驴、白鹤、孔雀……什么都敢做下酒菜。一直听说那些滥有钱的人喜欢听猴脑被舀时候的尖叫,还对生吃小老鼠的吱吱“三叫”津津乐道,甚至喜欢从活驴身上割肉当场蒸熟——天可怜见,上帝若不惩罚他,动物体内尚活蹦乱跳的癌症、肝炎、寄生虫病,也自会惩罚他。野生动物与人类共患的疾病有100多种。
罗兰·巴特在《符号帝国》里深情款款地说起日本唯美的寿司、天妇罗、清汤等等食品,仿佛一切都具有哲学和审美的意味。可惜,这种价格可观的精致食品,多采用生鱼,让寄生虫直接进入人体,导致严重胃肠炎。生鱼寿司导致的寄生虫感染已成为日本主要的公共健康问题之一,每年有2000多宗病例。数天前,香港刚刚报道了生鱼片里有香港海鸥型菌,吓得市民也不敢趁这个新鲜了。海鲜里含有大量的寄生虫,海鲜越生猛,虫虫也越生猛。
不节制、不自重,反自然、反生命,再有钱也换不来健康。那些富豪或精英阶层尽可以在《米其林旅游指南》的指南下尝遍法兰西最奢华的饭店,但是却仍然绕不开鸡有禽流感,牛有疯牛病,猪牛羊有口蹄疫的悲哀。
而餐桌上的另一重危险则是显富,怕进餐时被税务官盯上。一位欧洲贵族说了件他们日常生活上的麻烦事。那套漂亮的古老纯银餐具独一无二,有巨额保险,不幸,这保险若要有效,餐具在不当班的时候,就一定要锁在保险箱内。因此,每次用餐过后,那些刀啊、叉啊、汤匙什么的,都得一一清点,然后锁起来——一顿饭吃成这样,人生有何乐趣可言?
(编辑:琪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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