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在异域博得满堂彩的《史莱克2》，却未见得能赢得多少中国观众的笑声，到底喜剧还有多少可以笑的元素?

　　文/陈漠

　　靴子猫钻进史莱克的衣服里，从史莱克的心脏部位钻出来，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相当一部分中国观众都对这一情节莫名其妙，而盗版碟的音效里却爆发出美国观众们的哄堂大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一部在他乡异域博得满堂彩的电影，却未见得能赢得多少中国观众的笑声，难道仅仅是因为文化差异？到底喜剧还有多少可以笑的元素？这才是史莱克带给我们的笑料。

　　史莱克有什么好笑？

　　梦工厂制造那只绿色怪物还仅仅是3年前的事。在那场著名的表演里，梦工厂指使那只怪物糟蹋了童话人物们穷尽一生培育的美好格局。其功绩包括一个强悍得像杨紫琼一样起飞腿的公主、一面谄媚的魔法镜子、洛口罗嗦到让人爆头的驴子以及它的追求者——不惜涂上美宝莲盈润唇彩的母龙，当然还有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的史莱克本人。要爱上这头绿色怪物显然需要勇气，王子公主式的迪斯尼童话淹没在绿色怪物的泥浆里，善良观众的纯洁心灵也被那头饶舌的驴子甩上了排泄物，在出乎大伙意料的哄堂大笑中，史莱克卷起巨额票房班师回朝。

　　毫无疑问，《史莱克2》打算比《史莱克1》更进一步，不然它也不会让靴子猫带着一包大麻。既然《史莱克》的制片人杰佛瑞·凯森伯格是被迪斯尼踢出局、转而创立梦工厂的，那么也就可以理解《史莱克1》为何对迪斯尼怀着深刻阶级仇恨。但，《史莱克2》要破坏的已经不再是理想主义的童话秩序了，它要下狠手的是现实社会的流行话语。

　　山坡上摆放着“Far Far Away”的白色招牌，如同世界人民熟悉的“Holleywood”；商店赫然悬挂着仿造“Versace”的变种品牌；星巴克的标志轰然倒在镜头前3米处；迷人王子当然也像所有偶像剧主角一样标准的甩头发——还是慢镜。此外，蜘蛛侠和美女邓斯特的倒挂接吻戏被两只肥胖怪物的倒挂接吻恶毒嘲弄；菲奥娜戴结婚戒指的动作显然受到了佛罗多戴魔戒的启发；被提线挂下去救人的木偶是小汤哥的粉丝，模仿都模仿得那么帅；菲奥娜的裙子比梦露更容易吹起来；而史莱克和菲奥娜相向奔跑的抒情慢镜头则可以让经典爱情片的拥趸呕吐。至于《魔戒》里的树精在酒吧里对饮，铁钩船长和彼得·潘的小仙女友情客串，更是数不胜数。

　　越是对那些品牌满怀憧憬、越是对那些名片饱含敬意，在这里才可以笑得更开心。

　　我们在什么地方消费笑声？

　　不仅史莱克让我们发笑，我们在太多的情景上消费了我们的笑声。

　　看别人倒霉的恶作剧心态是我们发笑的首要元素。从楼梯上滚下来、被平底锅击中头部、踩着香蕉皮摔跤，充斥了早期的喜剧默片，就像黄子华说的“我不要你补给我两粒鱼丸，我要你拿走他多出的两粒鱼丸！”在《猫和老鼠》里观看汤姆猫被老鼠杰瑞用各种工具殴打是一种乐趣，因为对愚蠢失败的预知提高了旁观者对自己智商的信心。

　　成龙的喜剧则穷尽了人们对道具的想象力。他那种杂耍式的动作喜剧带给人们眼花缭乱的视觉享受，把日常生活用品以绝对想象不到的方式运用出来，使观众的生活体验和银幕上的虚构世界产生冲突，惊叹和快乐由此而生。追溯起根源，成龙的表演形式和卓别林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卓别林还未发现椅子和熨衣板的乐趣。

　　有人动手，自然就有人动口。打算看伍迪·艾伦喜剧的观众，如果不能听懂台词、看清字幕，那一定会在中途睡去。代表着中产阶级知识分子趣味的伍迪向来把笑料埋藏在人物的对白中，《百老汇上空的子弹》的每句对白都是美国社会阶层的投射，《好莱坞结局》的“感谢上帝！幸好还有法国人！”则意味着对美国电影工业的绝妙反讽。

　　可在电影院里抱着爆米花桶的观众并没有太多耐心去咀嚼那些对白，我们需要的是直截了当的开心，比如性喜剧。从《我为玛莉狂》里卡梅隆·迪亚兹的“发胶”到损友们对香港《追女仔》对靓女的毛手毛脚，再到《美国派》的告别处男秀，我们是红着脸发笑的。据说，古希腊的喜剧表演不允许妇女观看，因为有太多的“下流”表演，而如今的性喜剧似乎也很难把握住度，常常会跌入“屎屁尿电影”的马桶里。

　　当然还有周星驰。但如果韦家辉不重拍《鬼马狂想曲》，内地观众恐怕很难记起“无厘头”的真正始祖许氏三兄弟。除开无厘头，周星驰的长处在于混淆严肃和搞笑，你很难分辨得出他是正经还是搞笑，乐趣就来自这种荒诞感。为什么有人觉得周星驰最新的几部电影不如以前搞笑了？因为星爷真的开始正经讲道理了。

　　拼在一块就好笑吗？

　　星爷有一段著名台词“曾经有一段爱情”，地球人都知道王家卫对此亦有贡献。这样的拼贴恶搞，美国人其实更为擅长。《这不是青春电影》拿青春片开涮，《王牌大贱谍》专捏詹姆斯·邦德的痛脚，《惊声尖笑》则拼贴了包括《黑客帝国》在内的无数热门电影。

　　这样看来，《史莱克》系列实在是后知后觉。史莱克是一个投机分子，它压根就对娱乐我们没有诚意。它只是坐等一部片子红起来、一个社会现象成为热点，然后无情地嘲笑它。《史莱克1》的好笑在于人们没想到它敢于向童话惯势捅刀子，而《史莱克2》的平白也正在于人们已经知道它怎么捅刀子了，而它却依然不搞搞新意思，只不过多揣了几把刀子而已——这未免有点不厚道。

　　出于对第一集的继承，《史莱克2》疯狂地拼贴了大量经典内容，加以变造。这样一来，对美国社会情境和电影的熟悉度决定了中国观众对其笑料的接受程度，对《异形》不熟悉的观众当然就不会会心地把从史莱克衣服里钻出来的猫理解成小异形。

　　阅历和熟悉度当然是发笑的必要条件，却不见得是充分条件，因为《史莱克2》那些拼贴内容实在是太简单了。我们对拼贴恶搞发笑是因为我们熟悉的情境被篡改了，阐发出完全对冲的其他含义——这需要对桥段的创造性发挥，而不是简单罗列。即使我们知道狼外婆看的是变异的《体育画报》、菲奥娜的衣橱是模仿《黑客帝国》、若干动作戏是模仿印第安纳·琼斯，so what？好笑吗？这就如同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小品，光惦记着模仿各地方言，我们只能是礼节性地笑一笑。

　　还好《史莱克2》没有强迫我们鼓掌，我们要做的只是在票价不太贵时带女朋友去影院应一下景。不过，这次我们遭遇的是赵薇版的配音。这是不是史莱克知道自己在中国会显得不太好笑之后做出的补救？

　　(编辑：琪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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