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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农民工对话录:在城市和乡村面前双重失语

http://www.sina.com.cn 2005/01/07 18:14   文字客

  张彦同:上次你用“新农民工”来指称你我这样从乡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尤其是贫困大学生很准确,它充分表达了那种尴尬地游离在城市边缘的状态,我喜欢。

  白土:户口本上可贵的公章与被填写的姓名放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富于等级暗示性的身份和保险,也是乡村与城市的最初分野,我们就把它装进自己口袋。

  张彦同:有人说,城市是“建造在地狱上的天堂。”是“从赌窟到教堂的旅程。”我问自己:是来朝圣还是来真诚地忏悔?

  白土:城市撩人情怀,充满着“不可测因素,蓬勃发育、危险与机遇并存,像一个丰满的骚首弄姿的街头女人那样,既富于诱惑又令人可疑……”走出乡村我们以为会融入城市,我们试图接受并竭力附和着先锋前卫疯狂迷离另类的生活,把玩时新的词语,奢侈地谈论社会时代思想救赎……直到早起看见衣衫褴褛的拾荒人,在又脏又臭的垃圾堆里讨生活。才明白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拾荒的孩子!

  我们是城市的“闯入者”或“偷渡客”,被“饲养”在城市里,无根地“漂着”和“狂奔”。一个小乡下人随时都可能被整个城市强奸!

  张彦同:或许这正是“新农民工”的灰暗心理吧。我们身上时时显现着一种强烈的“身份强化意识”,用一种夹杂着自卑的自尊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任何的怜悯,甚至真诚的帮助,从这种自戕行为中寻找快感和平衡,催人奋进,又带来目光的狭隘,成为怯懦的退缩的借口和受伤后寻找慰藉的栖息地。

  白土:总感觉“走得很累!”,好像“我们一生下来就不是孩子”,总以为自己很坚强,把该背的和不该背的,都扛在肩上上路。幻想着如崔健所说的,做一个“假行僧”——“为某种理念或理想而流浪天涯,但又不受任何戒条或约束的流浪者”。用我们的一无所有像于连那样“与整个社会作战”,却发现敌手正是自己。我在城市里第一次被一个进城不久的乡下人所骗,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憋闷,“我真他妈的太农民了!”

  张彦同:偶也多次梦到过“满城蜥蜴”,城市是一个梦魇。我们像流居都市的冷血蜥蜴,“清醒着堕落”,在梦魇里,身陷绝境却无路可逃。

  白土:好像我们得一直走,无暇看风景,甚至去尿尿,一不小心就被季节撞得气仰神翻,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一个人活。缺少激情,缺少发现儿时旧物的兴奋与感动以及那种“快乐得想哭”的感觉,像被扔到人生的空地上,时常被一种寂静弄得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我们只能在城市的边缘行走,在生存的夹缝中寻求突围。只是不再“把玩”,也拒绝放弃了底线的沉沦!

  张彦同:我们渴望工作很累,而心很轻松;可现在心很累,工作就显得无聊起来。

  我想最重要的关键词应当是“失语”,在城市和乡村面前的双重失语,只能发呆。在城市我们是“乡巴佬”“土包子”,在乡村又是“城里人”,总是无法求得归属与认同,在城市讲混有方言的蹩脚普通话,到家讲方言,却都不再纯正,充满背叛的意味。

  白土:每次回家总带有些“衣锦还乡”的荣耀感,走在回乡的路上,有种阿Q从城里回来后对“小D”和“王胡”们的不屑,甚至是怜悯与鄙视。如同《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父亲能在别人面前大口大口地吸着旱烟,大声地说话,可以把唾沫腥子得意地溅到别人的脸上……

  张彦同:同时又伴随着一种心理创伤和失落,在传统伦理的回归欲望和心理张力之间摇摆。似乎有一个循环的圈子,走出乡村→试图融入城市寻求心理认同→逐渐遗忘乡村→由于身份强化意识作用→加上在城市的受挫→开始觉醒回归的欲望→在乡村失落受挫→回城疗伤→试图重新寻求认同。

  白土:一个农民工从乡村走向小城市要七八年的时间来适应,从小城市走向大中城市(从北方走向南方)又要七八年,像更年期一样。人生的黄金时期才几个七八年啊!留守的玩伴早已取妻生子,我们也想有个家,可是城市和乡村却一齐变得陌生起来了。

  张彦同:不甘心也只能“在城市间流浪”,“在城乡间游走”,灯红酒绿永远也无法填补那种“根”的缺失的空白。红绿灯作为城市的标志事物,冷漠而有规则。

  在这里,有麦当劳、KFC和西餐厅,我们经历了数不清的怯怯的尴尬的第一次,第一次约城里的女孩吃西餐,第一次吃麦当劳,吃肯德基,甚至第一次拉动抽水马桶,都藏着一种尴尬的羞怯。

  而面对乡村,“新农民工”所留居的城市反而成为在同龄人面前值得炫耀的资本。一个新农民工的(社会)地位和层次划分,以及他们从中体会到的优越感,在一定意义上,是由他们所留居的城市的社会地位所决定着。来自大城市的,沿海的特区的(新)农民工总感觉有种优越感,坐过更多的火车,知道网络电脑MP3机数码写字楼……或许一个北京的泥瓦匠“有权”看不起一个济南的小工头,大城市的鄙夷小城市的,城市的又看不起乡村的留守者。

  白土:城市的诱惑太多,像魔鬼,美丽而又令人恐惧。故乡就成了“外婆的澎湖湾”,有弯弯的月亮和小桥,还有摇着船的阿娇,充满童趣与温情。面对城市的冷漠,乡村就成为我们抗拒与自卫的港湾,像一只逃逸的兽,孤独地舔舐伤口,用这种预设的美好来疗伤。

  小村庄如同少时错过的恋人,总想加上许多的光环。它却依旧落后、闭塞、土气,甚至丑陋,总想当作一块臭抹布扔掉。

  张彦同:我们最大愿望就是希望它变,我甚至有过一种变态的幻想,希望回家有重大事件发生,哪怕是死了亲人一样的悲剧。

  白土:我们不会回头了,因为走出来很艰难,这种艰难不仅来自于我们在计量单位付出了更多的汗水,更来自于我们一起步时与许多同辈人的不平等,一起步时我们就晚了!我们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们再像我们一样艰难甚至更加艰难地走出来。 “三代出贵族”,我们做第二代!

  张彦同:就此打住吧,今天的话题太沉重,呵呵,还是要开心地轻松地活着,活着就好……

   

  (责编: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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