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家栋 29岁 技术工程师

　　爱上上海女生

　　我同遥遥是校友，她比我小两届。我们是一起做学生会工作的时候开始恋爱的。

　　在上海读了几年大学之后，我越来越喜欢这座城市，但从没有考虑过要找上海女孩子做女朋友。上海女孩子在我们这群外地男生眼中，有几分势利，几分娇气，可望而不可及。遥遥改变了我对上海女孩子的看法，她不做作不虚伪，容貌清丽，不会发嗲，这令她有一种我喜欢的特别质朴的味道。更难得的是，她同许多物质女孩不一样，她愿意与我一道白手起家，一起创造生活。可惜，她父母不同意她找我这么一个在上海一无所有的外地人。为此，她同她父母抗争了三年。这期间，她父母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家境不错的男孩子，她看也不去看。为了证明她的选择没错，这几年我是非常拼命的。三年里我读完了研究生，找到一份待遇不菲的工作，还通过层层考试，争取到了新单位去国外培训的名额。这三年，我过得比一般的上海学生要辛苦得多，一边应付学业，一边还接了许多兼职。虽然遥遥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她是一个很懂事、很体谅我的女孩，但她越是这样我越不愿意她受委屈，我要让她过得像其女孩一样富足和幸福，就只有加倍努力。这种憋了一股子劲的努力，开头是为了让遥遥的家人接纳我，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但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我还是很难同上海的同学真正地平等。他们再不济，也有父母可以依靠，而且他们身上所谓的“海派”风格是我怎么努力也学不会的。

　　我的父母在我们那个城里虽然也是知识分子，但一到上海来还是受歧视。我研究生毕业那年，我的父母来上海看我，我让他们住在一个普通的招待所里，可我的父母听说一夜的

　　我们出去玩，中午找地方吃饭，连“永和豆浆”我父母也觉得贵，一定要找更便宜的路边小面馆。结果，我们三个人一人吃了一碗辣肉面，而遥遥在她的小馄饨碗里拨拉了半天，勉强吃了两只馄饨。母亲以为是上海女孩子的秀气，我很明白遥遥是嫌弃这种地方脏。虽然，遥遥对我的父母保持应有的礼节，但也没有我理想中一家人应该有的亲昵。

　　当我们爱得十分热烈的时候，她曾经吻着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对我悄然说，她好想见见我的家人，是他们给了一个她那么喜欢的人。可是，她见了我的父母也不过如此。

　　接纳和疏离

　　当遥遥告诉她的父母我已经考取了去欧洲某国的培训之后，她父母算是接受我了。我终于走进遥遥家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过去的三年，我只能送她到门口，在楼下遥望他们家的灯光。现在，我终于可以走进这间普通的两室一厅了。我等了那么久，用省下来的钱给他们买了许多次的礼物，终于等到了他们的“接见”，心里的热情已经有点消退了。我想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因为有机会生活在这个大城市，难道就有了居高临下的权利吗？她父亲说：“我们就遥遥一个女孩，不希望她怎么富贵吧，也确实怕她吃苦，我们家所有的财产就是这套房子，你们将来一切要靠自己的。”

　　这样的实在，令我真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自那次以后，他们算正式接纳了我。我成了他们家的搬运工、修理工，家里遇到什么事情，遥遥就会来喊我。终于得到认可了，我乐于付出这点劳力。同他们相处久了，我发现曾经那么高傲地把我拒之门外的这家人，不过是资质平平的普通人，家里不订报纸不看书。晚上，她母亲只看

　　有一次，一家人正在一边吃饭，一边在看“东方110”讲述的一起上门盗窃案。她的姑妈在发表评论说：“又是这帮外地人，啊，是你们老家的！一看就看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经常在看报纸的时候，在看电视的时候发生。有些时候，是我的老乡，与我素不相干的老乡做保姆，偷了主人的东西走了，有的时候是我的老乡骗了抢了人家的东西，他们总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喏，你们老家的那帮人！”

　　开头我还能陪着大家一起笑笑，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心里就免不了非常非常地不舒服。我恨那些不争气的家乡人。我知道，他们在指责我那些不争气的老乡的时候绝对没有谴责我的意思，可是我心里还是非常地压抑。

　　并且，我真正跟着遥遥走进她的生活之后，也发现了许多生活习惯的不合拍。我吃不惯甜腻腻的上海菜，我也不习惯关上门过自己日子的典型上海生活。我喜欢我的朋友们，我喜欢参加我的同乡聚会。恋爱的时候，遥遥非常善待我的朋友们，等到她能够带我回家的时候，她就希望我陪她孵在她的小屋里，享受两人世界。我不习惯，真的非常不习惯。

　　渴望寻找家的感觉

　　小孟也是一个外乡人，我们是同事。公司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让我们暂时住着。她大概比我大2岁吧，平常我不太注意她，遥遥也从来没把这个看起来是大姐的女子当作我们的情敌。

　　有一次遥遥加班，我一个人在房里，那些天不舒服，咳嗽得很厉害。小孟来敲门问我要不要吃些药片，我这才注意到她。上海女孩子是不大习惯关心人的，而小孟却真的很懂得关心人。

　　遥遥晚上没空的日子，我会邀请几个老乡来吃饭聊天，说着我们共同的语言，吃我们都喜欢的东西，嬉笑怒骂一个晚上。我发现，假使遥遥在场，大家就都很拘谨，而小孟与我的老乡们很快就熟了。有一次，小孟新学了干锅鸡和回锅肉，特地下厨做给我们吃，大家闻到了久违的家乡菜香味。那次聚会比往常热乎了许多，小孟身上有一种我们家乡的亲切味道。有好几次，我的老乡们几乎要称呼她“大嫂”了，我有点尴尬，她也脸红了，红得我心中动了一下。

　　一个晚上，遥遥来看我，我去厨房为遥遥拿茶杯，看到小孟一个人失意地站在那里，与平常快乐大方的她完全不一样。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我终于接到了正式去欧洲培训的通知，历时半年。遥遥的父母对我的态度彻底改观了，他们觉得我去留留洋，一定会有很大的前景，遥遥的姑妈建议我出国之前同遥遥把手续办了。

　　小孟则在那天晚上，那个我拍了她一下的晚上之后就搬家了。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如果我是她，我会让你和我在一起有家的感觉。我会爱你所有的朋友。”她故作轻松地附了一张鬼脸在信息后面。可是，我心里很明白，她没有那么轻松。

　　现在我心里很乱，遥遥的父母对我越好，我在心里越鄙视他们。我甚至怀疑起我对遥遥的感情来，我究竟是为了向这个城市示威，还是，还是真的爱遥遥。或者，我真的应该找一个与我同样背景的女孩子。在这个属于陌生人的城市，我觉得小孟与我更亲近。同遥遥和她的家人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和亲人在一起的感觉，可是想到小孟，我的心里很温暖很温暖。我想，一个人找一个女孩子恋爱结婚就是为了有家一样的感觉吧，遥遥让我上进，而小孟才能给我家的感觉。我，应该如何选择我的未来？ (文 /之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