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首页 > 文化 > 文字 > 正文

负心汉口述:直到糟糠之妻病逝我才知道她有多好

http://cul.sina.com.cn 2006/01/18 23:13   每日新报

  采访对象:赵跃, 40岁。 6年前,已有家庭的赵跃认识了一个叫胡婧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赵跃抛弃了家庭、放弃了正在上升期的事业,带着胡婧到山东的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但是赵跃的生活和事业并不如意。今年 10月,赵跃的妻子因患癌症去世。奔丧回来的赵跃意识到他欠了一笔无法弥补的感情债。

  我是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周围人都这么说我。我从来不反驳,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当
初我自以为是地为所谓的爱情放弃那么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挺伟大的事情,但几年过去,我才发现生活绝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而且心里那种愧疚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这是一笔感情债。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包括父母,包括刚刚死去不久的妻子、遗留下来的女儿,还有山东那边等着我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没有一个因为我而得到幸福。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 5年前我决定离开天津的时候,所有的朋友都劝我做事要谨慎、要留余地,但我像中了魔一样谁的话都不听,就连父母要死要活地求我都不行。所以这次我回来参加妻子的葬礼,他们对我都非常冷淡。

  我心里难受极了,真的,我知道我对不起妻子余娜和我们的女儿,我原来一直打算在外地发展事业,将来赚一大笔钱好好补偿她们。但这几年我活得很艰难,根本没赚到钱。当然,现在就算有能力补偿妻子也找不到人了。我母亲跟我说,余娜去世时眼睛是睁着的,她说肯定是想看我一眼。听到这些我就感觉像有一座山压向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一个坏男人,但我看到余娜的遗体,瘦骨嶙峋的,跟 6年前胖胖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我就觉得自己坏透了。这两天我一直呆在我们的房间里,这么多年房间没有丝毫的变化,我走出去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甚至床头上还摆着我和余娜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余娜看着我,弯弯的眼睛很有神采,但我知道就是这双眼睛,曾经为我流了很多眼泪。我不敢闭眼睡觉,只要一闭眼,我就感觉余娜站在我面前瞅着我,有时笑有时哭。我有点儿怨余娜,她总得让我有个补偿的机会吧?可是她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出门在外这几年我不幸福,承认这点也没什么难为情的。说实话最近一年我经常想到余娜,想到我们的感情,甚至以前的争吵都让我很怀念。

  我和余娜是大学同系不同班的同学。我比她高一年级。我们两个人都是大学文学社的通讯员,所以经常有接触的机会。余娜不漂亮,但看上去很干净,尤其是她脸上的皮肤,像丝绸一样。后来我跟余娜谈恋爱时还跟她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干什么吗?就想掐你脸。余娜咯咯地笑起来,她说我贫气。

  我跟余娜的交往很有意思。大三时,我狂热地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不过那个女生不太安分,她既不拒绝我,又跟另外一个很有家庭背景的男生来往。那时候我为了讨好那个女生,每个月都省吃俭用给她买零食吃。但我心里不平衡,就经常把自己的郁闷说给余娜听。我觉得余娜是个特别让人放松的女孩儿,所以只要烦了我就去找她。余娜总是很耐心地听我念叨,然后安慰我。

  后来有那么一天,我跟余娜开玩笑说:你那么好,通情达理又活泼开朗,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余娜反问我: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那时候我知道余娜喜欢上了我,但我还无法从对另一个女生的感情中拔出来,所以这事儿就这么搁下来了。不过那段苦恋很快让我灰心丧气,大四时,我发现那个女生又跟我们学校一个领导的公子搞上了,当时有关那个女生的流言特别难听,都说她是为了毕业分配才这么做的。我很受打击,又找到余娜,跟她说着说着就哭了,余娜看我这样也挺难受,陪着我在海河边走了一个晚上。

  从那天起,我经常去找余娜。我们之间谁也没说交朋友的话,就是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家机关,余娜还没有毕业。我一下班就去找她。

女生宿舍男生上不去,我就在楼底下喊她,或者让别的女生带话上去,过一会儿就能看见余娜连蹦带跳地从宿舍楼里飞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那阵儿大家都没钱,最好的饭也就是在大街上吃一顿沙锅。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真的,有时我想,如果让我重活一次,我宁愿选择回到过去。余娜很疼我,她说我需要补身体,所以她总是把菜里的肉挑给我吃。

  余娜毕业后分到一家公司做人事,两年后,也就是 1990年,我们结婚了。在结婚这件事上,我就觉得欠余娜的。因为我们两家都住在郊区,家庭不富裕,余娜跟我商量,不跟家里要一分钱,所有的东西都靠我们自己挣出来。我们结婚后没地方住,只能到处借房子。有两年时间,我们不停地搬家,因为这样,我们不敢买家具和电器,那时我们所有的家当就是几条被子,一个方便折合的衣柜,还有几张折叠椅。后来单位给我分了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平房,房子昏暗破旧,到处漏风,一到冬天,怎么生炉子房间都是冰凉的,但余娜很高兴,她说总算有了一间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子。余娜用各种布艺把房间布置得很温馨,那时候的生活让我自己想起来都羡慕,虽然艰辛,但感情很浓很真。这次回来我还去寻找那间房子,不过已经拆迁了,不存在了,就像余娜一样,走出了我的视线。所有的东西物非人非。

  1997年开始,我的事业发展起来,因为我的文字好,很让领导赏识,所以那一年,领导让我管理一个部门,并且分了一套房子给我。地位提高了,心态自然也不一样了。我的应酬多起来,回家也越来越晚。余娜总是提醒我不要太得意忘形,但我哪里听得进去,反而觉得她太啰嗦。那阵儿她刚生了孩子需要照顾,我干脆把我妈妈接来照顾她们母女,自己该出去玩儿还是出去玩儿。

  1998年下半年,我身边开始出现女人。那几个女人叫什么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有找我帮忙的客户,也有在应酬场合碰到的,都不是很长久,大家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有一段时间,总有女人打电话到家里找我,余娜开始还不在意,多了就起疑心了。有时她跟我吵,我不愿意理她,急了就跟她说:你无聊不无聊?余娜哭起来,我一烦摔门就走。

  直到 1999年秋天,很偶然地,

  我遇到一个叫胡婧的女人。这个偶然,决定了我以后似乎命中注定的过场。

  那是一段自我膨胀很厉害的时期。我开始觉得余娜太妇人气,不出去唱歌也不好跟人打交道,就知道孩子和单位。

  1999年 10月,一个单位的头儿请我吃饭,他带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胡婧。胡婧比我小 8岁,听说刚结婚不久。说实话,第一次见胡婧我就被她迷住了,怎么说呢?她长得有点儿像我在大学期间狂恋的那个女生,举手投足都很有女人味。

  我开始追她,并且很快陷了进去。余娜察觉出我不正常的表现,有一次她还在我衣兜里发现了一封胡婧写给我的情书。余娜哭得很厉害,她劝我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要影响两个家庭。但我已经无法自拔,这跟我以前与其他女人的交往不一样,我对胡婧真的非常投入,我自以为找到了久违的爱情。而余娜的苦口婆心在我看来是婆婆妈妈。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干脆在外头租了一间房子跟胡婧住在一起。那时候我相信胡婧跟我也是真心的,因为她认识我不久就跟丈夫提出了

离婚

  余娜看我总是不回家,只好找到我们单位。领导跟我谈话,他说单位正考虑让我担任更重要的职位,希望我不要因为生活问题影响前程。我也是一时冲动,我顶撞领导说我到哪儿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当时领导一副特别惊异的样子,然后说了一句让我永远忘不了的话:要不你试试吧,如果你不后悔我算服你。

  那时候我真的对自己自信满满,我想凭我的能力,到哪儿都能挣一口容易饭吃。就这么着,跟领导闹翻后,我回家跟余娜大吵了一架,提出了离婚,然后收拾日常用品搬了出去。

  胡婧对我也很有信心,我把事情跟她念叨了后,她说:干脆咱俩去烟台吧,我有个叔叔在那儿做生意,你跟着他,凭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我昏了头。那些年我跟生意人接触比较多,看他们花钱做事那么冲,也早就想到商海里拼一拼了,所以我想,就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实现这个愿望吧。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很混乱,父母听说了我的事情,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先是训斥我,看我执迷不悟,又开始求我,他们说余娜是个好女人,希望我不要辜负人家。我根本听不进去,甚至有一次我父亲打电话来说我母亲一着急吃了安眠药,我匆匆赶回去,发现他们是骗我,我转身就走,气得父亲冲上来要跟我拼命。

  不久我向单位提出了辞呈,胡婧办理了离婚手续,她的工作本来就是临时工,所以辞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我不停地逼余娜离婚,她不离,她说她要等我回家那一天。

  那就等吧。我不信我永远不回家她就永远等着我。女儿抱着我不让我走,我也顾不得了。我跟女儿说,等将来爸爸挣了钱送她出国

留学。我永远记得余娜和女儿泪汪汪地看着我的眼神。我自己都纳闷,我怎么变得这么没有人情味?爱情让人心醉,是不是也让人变得心狠?

  2000年春天,我和胡婧来到烟台。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我忽然变得心虚起来。

  我并没有在胡婧叔叔的公司呆多久。我不懂管理,不懂营销。人家看胡婧的面子让我担任营销部副主管,但手下业务员根本不听我,还常常私下嘲笑我说我是吃软饭的。我呆不下去,于是决定自己应聘到其他公司。

  那时我已经 36岁了,除了会写点儿东西,几乎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可想而知,我的求职有多么艰难。我做过电器推销员,但没推出去几件产品,做过保险,同样做不成几个单子,有一次我还应聘一家报社记者,但坚持了不到一年,我写的东西根本不适合人家报纸,有一个记者跟我开玩笑说:你的文章适合给领导写材料。最苦的一次是我在一家超市做搬运工,没两天把脚给砸骨折了,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所谓家,也是胡婧的叔叔借给我们的一间小房子。

  你知道吧,这个男人要是没事业,对自己就会越来越没信心。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了,我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到处乱撞。胡婧开始对我越来越不满,我每换一个工作,她就不屑地说:这次你还能干多久?前年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逼着我尽快解决跟余娜的婚姻,我一犹豫,她说得就更难听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霸着两个女人?

  是呀,我跟胡婧还在名不正言不顺地生活在一起,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在她叔叔公司里做秘书,每个月有固定收入,我没钱了还伸手跟她要,这像一个男人吗?这人要是有钱的时候不觉得钱有多重要,没钱了才觉得钱是个好东西,但我上哪儿挣钱去?

  在烟台这几年,我跟余娜很少联系,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后来是不敢了,我没脸也没资格跟余娜联系,我总想着有一天等挣足了钱再回去,至少还能给她一点儿经济补偿。

  但我没想到余娜会走得那么突然。今年夏天我给父母打电话时他们还劝我回来跟余娜重新开始,但是到了 9月份,从来不主动联系我的父亲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余娜被查出癌症晚期,让我赶紧赶回来见一面。

  等我安顿好烟台那边的工作———我刚刚在一家公司应聘上人力资源的职位———匆匆赶回天津时,余娜已经走了。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她心里一定对我充满怨恨,一定的。女儿很陌生地看着我,死活不叫我一声爸爸。这些都是我的报应。是报应。

  我对将来很茫然。余娜以死的方式放弃了我,但我能放弃我的过错安心地去娶胡婧吗?我跟生活开了一个玩笑,生活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我。这笔感情债我背上了,一直将背到死。


发表评论

爱问(iAsk.com)


评论】【收藏此页】【 】【多种方式看新闻】【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文化频道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28888-5359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
北京市通信公司提供网络带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