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黄继兵 23岁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既不能给水仙幸福，也不能满足父亲的心愿，一时的冲动还让三个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我的童年只有父爱

　　我是个农村伢。在我成长的记忆中最清晰的是父爱。由于家里穷，条件差，我5岁那年母亲染疾病过世了。父亲一直没有再娶，一方面是家里穷，没有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送到一个拖着孩子的穷人家；另一方面，还因为父亲害怕后母对我不好。都说没有女人的家庭是不健康的，但我那时没有这种感觉。母亲过世后，父亲就代替她给我洗澡，直到我能自己洗了。我的破衣服都是父亲一针一线给我缝上的。每次出门，父亲都会把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绝不让别人笑话我是个脏伢。逢年过节，父亲还总会想办法给我买来新衣服。

　　虽然没有母亲，但我从小没饿过一顿肚子，也没挨过一次打。有一次我和比我小一岁的堂弟发生了点矛盾打了架，婶婶知道后找到我家找我爸爸扯皮，还数落我没娘教，所以不懂事。听到这句话，一直不吭声的父亲红了脸，从来不和亲人闹矛盾的他那一次把婶婶赶出了我家的大门。

　　大我四岁的后母进了门

　　17岁那年，坏运气似乎总缠着我。开始是一场重感冒，上自习的同学回宿舍发现时，我已烧得昏过去了。接着在那条熟悉得可以闭着眼走的小路上我居然莫名摔断了腿。高中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这令我落下了许多课程。

　　父亲见我老出事，跑去找人算命，算命的说我们家阳气太足，需要有一个女人。就这样，父亲托村里的张婶给我找了个后母——水仙。

　　水仙来后，家里的许多事都交给了她。一日三餐，全家人的换洗衣物。虽然她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很多，但做事却是勤快又麻利。只是，她与父亲的话似乎很少，两人在家都是各自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活。后来，断断续续地我才知道，原来，水仙老家在大山里，家里比我家更穷。水仙的父亲不让她到城里打工，把只有21岁的她许配给我父亲，用她换回了5000块钱。

　　我理解父亲，半辈子用来拉扯我，内心总是苦闷的。但另一面，我看着只比我大几岁的水仙被绑在我们这样一个穷家里，实在是有些替她不值。周末回来，我总会在饭桌上说些有趣的事，每到这时，父亲和水仙的脸上都会露出少见的笑容，但却是一瞬即逝。

　　我的冲动让她笑容更少

　　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开始惦记着水仙了。周末回家，我除了帮她做些事情外，还会给她一些书看。在我心里，从来没把她当成母亲，甚至从没开口叫过她一声“妈”。

　　就这样，17岁很快过去，我18岁了。对于一个正值

　　但事情却发展到我无法挽回的地步。有一次回家，我看到水仙正在做饭，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悄悄走过去，突然蒙住她的眼睛。她笑着说：“猜都不用猜，我都知道是你。”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我感觉她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挣扎，就由我那样抱着，静静地站了一会。可就是那时，我听到灶房的门咯吱一响。回到家的父亲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我赶紧放开手，走了出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父亲一直没跟我提这事，而我也没有勇气去跟他解释这件事。我不觉得我害了水仙，因为那以后，她的笑容更少了，并且总是极力避开我。

　　进城打工为逃避这段畸恋

　　就在那一年，我高中毕业了。在这种乱糟糟的情绪下，可想而知，我没有考上大学。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既不能给水仙幸福，也不能满足父亲的心愿，一时的冲动还让三个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2000年，我开始进城打工。当我随着那些考上大学的学生乘坐着一列火车来到汉口的时候，我所想的是，永远也不回去，或许只有这样，水仙和父亲的日子才会逐渐宁静。

　　就这样，一晃五年，我在城里呆了五年，工作换了不少，但却一共只回了两趟家。一次是父亲来到城里找我，看看我的工作环境，叮嘱我，一定要回家过年；另一次是父亲生病，水仙打来电话，让我回家瞧瞧。

　　在汉口呆了五年，我一直没有忘记水仙，没有忘记抱着她的那一幕。我有时会想，父亲也没忘记吧。也许那一幕会像一根深深扎进肉里的刺，会让他痛一辈子。

　　有时，我看到身边的女孩子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就会想起水仙。她嫁到我家之后，就与自己的青春告别了，她的心里该有多苦，该有多少泪，但她从没抱怨。我知道，她与父亲之间不可能产生爱情。但我爱着她又能怎样呢？我同样无力改变她的生活。

　　其实，我与父亲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在外这么多久，何尝不想家呢？有时候看到一起打工的伙伴家里来了亲人，我真的很嫉妒他们。但我回不了家，我觉得父亲和水仙可能都永远无法原谅我。

　　去年，我又回了趟家。是水仙打电话让我回的，说是父亲病了。家里没什么变化，还是干干净净，还是家徒四壁。我寄回来的钱，父亲都存着准备以后给我娶媳妇用。父亲的病并不重，让水仙“请”我回来，只是因为他太想念儿子了。而我从水仙微微隆起的腹部知道她将给我生下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那次我只住了一天就“逃”回了城里。 (文/李小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