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修闻(化名)，男，29岁，本科，客户经理
　　采写：马冀

　　他说他的爱情像柳丁的爱情，因为柳丁2月开花，11月底果实成熟，像母亲怀胎十月般孕育果实，这样的果实是甜蜜的，而这样的爱情是长青的；他又说戒指戴在小指上是一种承诺，代表除了一个人，谁都不爱；事实上他却在两个人之间一直摇摆。

　　深夜，手指敲在冰冷的键盘上，发出冬夜特有的清脆。我在赶稿，案头上的手机打在振动上。突然，手机屏幕闪动起来，这个时间进来的电话，常常是饱含着满腔的幽怨，有痛哭甚至于咆哮的。手机在我的手上剧烈地振动着，像握着一颗滚烫跳动的心，我按下了接听键。

　　第二天，在修闻(化名)说的咖啡厅我们见面了，他说那里的气氛很像他现在的心境，昏暗，蒙昧，夹缠不清。

　　柳丁的爱情

　　2000年底，我换了一份工作，过去每天坐在办公室面对电脑上规矩的程序，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则生活，而现在做业务，可以去不同的地方，结识各式各样的朋友。

　　采黎(化名)是公司的文员，她和别的同事不一样，不文静，甚至还带着没有脱去的少女的天真活泼，笑起来整张脸都灿烂，鼻子略皱着，说不出的讨人喜欢。看着她，不自觉地就要跟她一起笑起来。

　　我想追求她，可是不知怎么开始，她总是一派天真的样子，像个总也长不大的小女孩，每次我被欲望推动的心思都被她的天真化为乌有。

　　没想到，喜从天降，老总安排她和我去北京结算一笔业务。接到通知的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对这次出差我满怀期待，很快天就亮了，我没有一点无精打采的意思，脑子里全是出行的兴奋。出门前，我特意换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西服。

　　采黎的精神却没我这么好，满脸憔悴的样子。刚上飞机，她就将头靠在舷窗上睡着了。我又焦急又失落，只好把飞机上发的点心和饮料帮她留着，因为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饮料，我特意要了一杯热咖啡和一杯橙汁，热咖啡很快就冷了，我便倒进我的杯子喝掉，好让乘务员再续上热的。不记得喝了多少杯，飞机在北京上空盘旋的时候，采黎才终于睁开眼，我连忙把刚刚续上的热咖啡递给了她。她看看我面前的小桌板，一下就明白了，她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的样子，让我的心沸腾起来。

　　办完事的那个晚上，在北京的街头，我仓促潦草地向采黎表白了我的心迹。沉默的采黎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沉静，良久，她两眼含泪对我说：“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才刚刚分手。”那个男孩是她的同学，工作后因为交往圈子的变化，爱上别人。

　　“我的心前所未有地疼痛起来，我握紧她的手，对她说，采黎，从我第一次遇见你，到今天向你表白，中间足足过去了10个月，我这是一颗柳丁的爱情，因为据说柳丁是多年生的常绿果树，2月开花，11月底果实成熟，像母亲怀胎十月般孕育果实，我希望这果实是甜蜜的，而我们的爱情不老长青。”修闻双目朗朗，语气温暖而坚定，我真的相信他这一刻的赤诚，正如当初采黎相信他一样。

　　拨错的电话

　　那个晚上匆匆地过去。两个月后，我们就手牵手出双入对了，采黎对我极好，她没有一般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有的骄纵和痴蛮，相反，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我第一次体味到爱情的甜美，远超过初恋所给我的。

　　坦白地讲，我的初恋是毁在我自己手里的。雨洁(化名)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通过几次接触，我感觉她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就开始追她了，虽然后来的日子很快乐，可是雨洁说我是一个对感情不专一的男孩。

　　修闻用力向后梳了梳头发，然后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有了雨洁以后我还是会和其他女孩开玩笑，说要追她们，其实我心里爱的一直是雨洁。”

　　后来有一次，我以前开过这种玩笑的一个女孩给我打电话，说她因为我开始放纵自己了，也不知我当时怎么想的，我就去找她了，去的时候我是瞒着雨洁的，可是当我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时，她已经知道了，她很伤心，我们大吵了一通，然后分手了。

　　但是在我和采黎相处的那两年里，我的心思从未落到别人身上去过，我爱她甚至超过爱我自己，我相信她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那通错打了的电话，我相信我会和采黎结婚生子，然后心心相印地一直走下去，就像我当初向她承诺的一样。可是，变化总比计划快，等一切发生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2003年11月，采黎的手机掉了，她想趁着换手机顺便换张卡，当时我在广州开会，要她换了卡以后把新号发到我手机上。没想到，我在保存了采黎发来的号码之后，电话拨出去却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机上，是个女的，声音很磁性很柔软，可是人很凶，在电话里对我极不客气。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能是因为采黎不在身边，我太孤单了，也可能是那个女人的声音的确很好听，那天晚上，我没有想办法找采黎要正确的号码，却给那个女的发了短信，我说你怎么这么凶啊……”修闻用力地搓脸，脸没有在这样的用力下变红，倒是透出一层青白。

　　回武汉以后才知道，因为是新号，采黎一时疏忽，将末位数的6错输成5，我装作不在意，其实那个晚上，我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用短信聊得很开心。

　　小指的戒指

　　起初我并没有想发展这段离奇的感情，可是沐龄(化名)，就是那个阴差阳错的手机号的主人却似乎对我很有意思，开始我们是短信，后来就直接打电话。她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语气越来越暧昧，我也没有拒绝，我想反正是玩玩，只要不见面又能有什么事呢。采黎似乎有所觉察，但是我很轻易就化解了她的疑虑，她很天真，也特别信任我。

　　事情真正不可收拾是在五一长假。采黎和几个同事出去旅游，我因为要加班，只好留在武汉。因为无聊，我和沐龄还是相约见面了。见面才发现，她的人和她的声音一样漂亮，30多岁的人看上去就像24岁，也很有风情，眼角看人的时候，有种逼人的妩媚。她告诉我她婚姻不幸，老公常常夜不归家，她说她很寂寞。那个晚上，我们喝了酒，我又陪她回了家。后来，这样的事情便常常发生。她知道我有女朋友，但是她说她不在乎，她只想我陪着她，她陪着我。

　　修闻的脸上透出赧然，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襟，从坐下到现在，第一次伸手去拿早就冷掉的咖啡。我望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左手小指上面套着一支显得过于宽厚的银戒。我问他戴在小指上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他告诉我，这代表戒爱，是一种承诺，就是除了一个人之外，谁也不爱的意思。我戴在这里，其实是想时时给自己一个提醒。

　　我和沐龄的见面频繁起来，这必然使我冷落了采黎。其实我知道，每个人的心都是敏感的，尤其是爱情当中的人们，可是我依然在采黎面前耍着小聪明。当然，我也不想为了一段没结果的感情，毁了我一生中再也难遇见的好姻缘，毕竟，我和沐龄不可能真正地走到一起。我想和她断了，我话说出来，她却用手掩住我的嘴，说：“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我离不开你，我也不要求什么，我不会捆着你的。”她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可我心里挥之不去的，是对采黎的内疚。有一天，我良心发现一样，竟然对她坦白了一切。采黎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流下了两行长长的伤心泪。我以为她会在一气之下离我而去，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没有怨言，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要我因此失去了最大可能的幸福，那也是我应得的惩罚。可是她没有，她当作没有这回事发生，对我甚至比以前更好。

　　可是我真的是个管不住自己的人，收敛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又禁不住诱惑，管不了自己，悄悄地和沐龄约会。

　　“我把采黎的宽容当成侥幸的理由。”

　　我看着修闻的眼睛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也说不清楚。”修闻低下了他一直昂着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