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在语音信箱留言，想倾吐他的“心结”。在相约采访时，与我同在上海的他表现得相当“谨慎”，先是问我能否通过MSN网聊，接着又问我能否做电话采访，犹豫再三，最终才选定在一家公园见面。那天冬雨刚歇，公园里游客很少，我猜这可能是扬子希望的效果吧，他好像不愿意受到较多的关注。

　　想独身，却遇见了她

　　我的性格比较安静，这与我的成长经历有关。幼年，我被父母寄养在外公家里，外公外婆对我很疼爱，但看我看得很牢。上小学时，父母把我接回家，因为长时间不生活在一起，我很拘束，成了“闷葫芦”。父母为了让我有个好前程，花钱送我进了一所双语小学，但这样反倒“害”了我。因外公外婆没精力对我进行学前教育，我上学时认不得多少汉字，也不会说英语，与同学差距很大，所以始终是班里的中等生。升中学后，压力更大。这时，父母已看出我活得不开心，倒反过来鼓励我在学校里多交朋友，性格活络一些。读高一时，班主任在教学上很有想法，搞了许多兴趣小组和竞赛。我参加了写作小组和朗诵小组，有次班里组织“口头作文大赛”，我还得了第二名。这大概是我中学时代最辉煌的一笔了。可惜年轻的班主任一年后被其他学校“挖”走了，后来的班主任教学很保守，整天除了高考就是高考。熬了两年，我考入一所三流大学，4年后分配到一家大单位做文秘档案工作。单位的人际关系很复杂，我工作了5年多，岗位和职位原地不动。

　　倾诉过程中，扬子很少看我的眼睛。讲到这里，他总结了一句：“其实我这个人没多大野心，只想顺其自然。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啊？”不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讲了下去。

　　我在恋爱方面始终有些“纸上谈兵”，单相思有过几场，可直到出了大学校门还没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工作后，起初也有热心人帮我张罗相了几次亲，但见过一两面后，都没有了下文。上班第二年开始，大家都放弃了我这个“困难户”。事业没进展，加上感情不顺利，我变得更加内向起来。下班后我会在单位宿舍里读读小说，或者听听西洋古典音乐和民乐。

　　从2003年开始，因与我同住单身宿舍的人结婚搬走了，我开始独享18平方米的空间。一个人的空间过于冷清，为了添点“动静”，也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开始对烧饭烧菜产生了兴趣，买来十几种食谱。于是我那间宿舍就时常飘出鱼香肉香，当然偶尔也会飘出烧糊烧焦的怪味道。交了近一年的“学费”，我的手艺逐渐接近了二级

　　过完27岁生日，我开始考虑是否要独身，然而就在这时，我的人生与女同事阿薇出现了“交集”。阿薇比我大两岁，做后勤保管工作，因不在一个部门，她又像我一样不爱讲话，像那种比较有洁癖的人，所以我们虽然同事好几年，却没讲过几句话。2003年底单位调整宿舍，我搬到了她隔壁那间宿舍，做了邻居后，每次在走廊里遇到，才会客气地点点头，打个招呼。不久，阿薇身边出现一个4岁的小女孩，她上班时托付退休的老同事照看，下班后再接回来。我觉得有些奇怪，阿薇干嘛要带孩子住条件简陋的宿舍呢？后来在同事的闲谈中得知，阿薇的先生在两年前被派到外地上班，夫妻俩半年才相聚一次，女儿本来让奶奶带的，因老人不慎跌成骨折，这才让小孩子和阿薇一起挤在宿舍里的。

　　了解情况后，不知为何，我对阿薇母女产生了一丝同情。一到周末，阿薇的女儿爱串门，大家都叫她“小天使”。因为我经常烧好吃的，她这个“小馋猫”就很爱拜访我。我乐得多一个小朋

　　友来活跃气氛，因此也很宝贝她，除了免费招待吃喝，心情好时还请她听音乐、听童话。有时“小天使”在我房间玩得很晚，阿薇就过来敲门接她回去。接触多了，阿薇与我说话时不再显得严肃，偶尔笑笑，其实还蛮好看的。但她到底比我大，而且是成了家的女人，我比较在意“男女之防”，从未跟她开过玩笑，讲话时很客气。

　　半年内目睹她的遭遇

　　2005年元旦联欢的现场，有个20多岁的陌生女孩来找阿薇，她只开口讲了一句话，阿薇的就脸色大变，不作声地跟女孩走出门……当天晚上，我在外面吃饭回来已经11点多，路过阿薇的房间时听到里面有人在很压抑地哭泣，我听出来，那是阿薇。过了没几天，单位的“小字报”就传开了，说阿薇的老公在外面有了“花头”，那个20多岁的女孩很迷他，竟然亲自找阿薇来坦白，还叫阿薇自动“让位”。阿薇的第一个反应据说是忍，理由是为了女儿。但那一对却步步紧逼，一定让她同意

　　听说这些事，我很惊讶，对阿薇的老公产生了极大的反感：这样不负责任却还理直气壮的男人，真是少见啊！但这毕竟是人家夫妻间的“内务”，我只能心里义愤一番，当着阿薇的面，我根本不触及这个话题。阿薇明显地憔悴了许多，变得更沉默，对女儿也不像从前那么宠爱了。有一次，她女儿生气地来向我告状，我觉得她年龄小，不明白大人间的事，但如果父母离婚的话，那她肯定是最大的受害者。基于这种想法，那个休息天我主动带她去了一次海洋馆，看她笑得很开心，我也觉得很高兴。

　　半年后，阿薇和丈夫还是离婚了。她坚持要女儿，财产方面也没跟有过失的丈夫很计较，这让我感到她是个很大度的女人。离婚后，阿薇还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带孩子、住宿舍，外人看不出什么，但小女孩却偷偷告诉我，说阿薇经常哭，吃饭也吃得很少。2005年7月底，天气很热，宿舍里没装空调，像个蒸笼。晚上我刚洗澡回来，小女孩就惊慌地冲过来告诉我，阿薇晕倒了。我赶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抱着小女孩一路跟到医院，医生检查下来说阿薇体质太差，热昏了，休息两天就没事了。等第二天阿薇回到宿舍，我下了班主动煲了一锅汤端过去，让她加强营养，还带小女孩去外面吃匹萨。

　　“做这些事，我完全是出于同情，觉得她一个

　　天晚上送阿薇去医院，单位里开始流传我和阿薇的所谓‘绯闻’，甚至有人讲，阿薇之所以离婚，不仅仅是她丈夫那边出了问题……我听此传言，感到万分委屈，但又找不出谁是小道消息的始作俑者。”扬子有些激动，把手指插到头发里，用力地揉搓着。

　　春节“携眷”，我怕她受伤

　　接下来，事情的进展其实也出乎我的预料。谣言愈传愈盛，有些人一见到我带着阿薇的小女儿玩，就表情怪怪的，有人还故意问孩子喜不喜欢我。面对这个尴尬局面，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找领导要求调换宿舍，以便还我、还阿薇一个清白，但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谣言能因此而止么，也许人家以为我是做贼心虚呢。令我吃惊的是，阿薇这时体现出了一种难得的韧劲，她丝毫不理会外人的指指点点，对我的态度与平时没什么差别，既不故意避嫌，也没有特意地亲近，这让我由衷地感佩。受她的启发，我尽量让自己不受那种小道消息的影响，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很关心阿薇的孩子，有时做了些好菜，也请她们母女过来品尝。

　　爱情这东西真的奇怪，就在那种环境下，我开始对阿薇另眼相看，在我看来，她既擅长理家(她住的宿舍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温馨而洁净)，又富有母性，工作上认真负责，为人柔中有刚，是个很出色的女人，虽然结过婚，身边还有个孩子，但那不是她的错啊。与刚毕业的女孩子相比，她的成熟、善解人意都是那么难得。渐渐地，我一见到阿薇，就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说话很不自然。阿薇可能感受到了我的变化，有次她认真地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回绝了。到底要不要对阿薇坦白，我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有天忍不住说出口。阿薇听了当场回绝，说我俩不合适，她不配我。可她越这样拒绝，我越期待和她在一起。过了几天，我鼓足勇气再次表白，她明白我是认真的，但提醒我，如果我俩要在一起，我这个未婚青年一结婚就要做父亲，我的父母亲友能接受么？我受得了人言的压力么？

　　我这个人其实很固执，被阿薇提醒后，我专门回家跟父母坦白对阿薇的感情。父母起初不太能接受，觉得这样太委屈我，毕竟我头婚，她二婚，还带着个孩子，但他们看我态度非常坚决，听我讲了阿薇的经历，他们也有点同情她。看出父母那边不是绝对没有可能，我回过头来做阿薇的工作，告诉她我真的是出于爱，而不是同情，还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的女儿，如果结了婚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攻坚”三个月后，阿薇终于点了头，答应与我谈朋友。2005年12月，我们领证，成了一家人。在阿薇的坚持下，我们没大办喜宴，只请了双方的长辈和少数几个同事。

　　听到此，我很为扬子和阿薇高兴，但扬子的脸上却隐约可见几分焦虑。我坦率地问他，是不是心中还有什么困惑？他点点头，说春节眼看就要到了，因为是结婚后的第一年，他要带着阿薇和女儿去拜见双方的亲友。正月里同学要聚会，请柬里也写明要携眷前往。尽管他感觉与阿薇过得很恩爱，但一想到要面对那么多疑惑的目光，要逐个地解释，他的心理包袱就特别大，他还特别怕万一同学、亲友出言不慎，会伤害到阿薇尤其是孩子幼小的心灵。是否要提前跟大家打个招呼免得出现尴尬场面呢？这个招呼会不会显得有点“画蛇添足”呢？扬子称自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的难题，所以很想请教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的朋友。(叶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