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管先海

　　泪泣楚舞的汉高祖宠妃戚美人

　　汉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刘邦东征，过定陶时得定陶美人戚姬，伴随军中，不久戚姬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如意。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刘邦封如意为代王。汉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汉高祖又改封如意为赵王。

　　戚美人长得丰满匀称，极会讨刘邦的欢心，而且还给刘邦生了一个相貌极像刘邦的儿子如意，连举手投足都像刘邦，简直是一个克隆的“小刘邦”，令刘邦十分喜爱。刘邦潜意识中一直希望废黜吕后所生的太子刘盈，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然而太子刘盈尽管生性仁弱，却没有什么罪错把柄落到刘邦手里，刘邦为太子废立的事情十分伤脑筋。

　　汉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的一天，刘邦在朝堂上轻蔑地对满朝文武大臣说：“太子懦弱无用，难以继承大统。几个王子中，只有赵王如意说话行事最像我，继承皇位的，也以赵王最为合适。所以我决定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说罢下令起草废立诏书。满朝文武大臣一齐跪下，恳求刘邦三思：“古往今来，立太子都是立嫡长子。太子自从册立至今，一直没有犯过什么过失，陛下还是不要废长立幼吧！”一见这么多文武大臣为太子求情，刘邦虽心中不悦，也只好就此作罢。后来，吕后从足智多谋的张良处得计请来了商山四皓(隐居商山的四位鹤发童颜的高士)，这才保住了刘盈的太子之位。得宠的戚美人并不想做皇后，但一心一意要立如意为太子，每日在刘邦前哭泣。刘邦几次废立未遂，便在一次见到八十多岁的商山四皓之后，招呼戚美人，指着他们说道：“唉，想换太子，文武大臣拼死护着！瞧瞧，那走去的四个老家伙，我请都请不到，他们却是慕名辅佐太子的，没有办法，太子羽翼已成，天下人心归之，恐怕难以更动了！日后我去了，吕后就是你的主人了！”戚美人听了这些，伤心地哭泣不止，刘邦也陪着落泪。稍平静一点儿，刘邦抚着戚美人，柔声地说：“咱们原先都是楚国的人，你起来吧，给我跳上支楚舞，我来陪你唱支歌。”戚美人泪眼朦朦，展开双袖，悲痛欲绝地跳起了楚舞。刘邦踏着节拍，用楚调唱出了心中的哀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又可奈何。虽有缯檄，尚安所施！”舞尽歌罢，戚美人已泣不成声，哭得像个泪人儿。从此，刘邦虽再未提废立太子之事，然而日日心神不定，寝食难安，口中不停地念叨：“日后的戚美人与爱子如意怎么办？他们哪是吕后的对手？”

　　汉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春天，刘邦去世，年仅17岁的太子刘盈即位，为汉惠帝，尊吕后为皇太后，裁决政事。吕后临政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淫乱宫廷罪将过去的情敌戚美人打入冷宫，命令太监剃去戚美人的满头青丝，给她戴上脚镣手铐，逼她穿上赫红色的囚服，罚她每天在荒院中做舂米的苦工。戚美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突然一落千丈，心中便无限伤痛。她在干苦役的当儿，苦痛无法排遣，整日以泪洗面，一面舂米，一面哀吟：“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使谁告汝！”戚美人的悲歌传到吕后那里，吕后一声冷笑，立即派人去赵地接赵王如意。汉惠帝刘盈知道吕后的用意，听说如意将到长安，便亲自接到宫里，饮食起居和他在一块，将这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有意保护起来，使吕后没有机会下手。几个月的平安生活倏忽而过。这一天，汉惠帝起床后到宫外练剑，没叫醒如意一起去，结果回宫以后，如意已被强喝毒酒而死。赵王如意死后，轮到折磨戚美人了。吕后派人砍去了戚美人的四肢，剜去了她那迷人的双眼，再用药熏聋耳朵，强迫她喝下哑药，然后扔在厕所里，叫什么“人彘”。戚美人由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一下变为一个“活怪物”：像一个人的身子，但既无双手，又无双脚；没有眼珠，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一张嘴大张着，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戚美人就这样在受尽折磨之后，无声地死去。

　　后世研究这段历史，常把刘邦和戚美人与项羽和虞美人相提并论，于是有诗云：“垓下美人泣楚歌，定陶美人泣楚舞。”也许戚美人当年在悲戚的楚舞中已经预感到她日后苦痛不堪的无奈命运。

　　红颜薄命的汉武帝宠妃李夫人

　　汉武帝刘彻是个色情狂，他不仅贪恋女色，还迷情男宠，相貌英俊且熟知音乐、能歌善舞的李延年便是其中之一。李延年深知武帝好色，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比自己更美，更能获得武帝的宠幸。于是，一次侍驾时，李延年一边起舞，一边高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延年唱完后，只见武帝叹息连连。李延年上前问到：“不知陛下为何叹息？”武帝说道：“世上难道真的有如此这般倾城倾国之美人？”在一旁的平阳公主(刘彻的姐姐)连忙说：“延年的妹妹貌美超人，能歌善舞，倾城倾国。”武帝不大信，连忙下诏召李氏进宫。

　　李延年带妹妹李氏进见武帝，武帝见李氏后顿时惊呆了！只见李氏体态轻盈，貌若天仙，肌肤洁白如玉，而且同其兄长一样能歌善舞。武帝被李氏深深吸引，从此便开始宠幸于她。李夫人为武帝生一子，是为昌邑王。武帝对李夫人百般恩爱，李夫人对武帝也是真心喜欢，俩人时常在一起载歌载舞，好不尽兴。谁知李夫人红颜薄命、好景不长，很快染上了重病，卧床不起。尽管李夫人病重，武帝依然惦记着她，对其她嫔妃毫无兴趣，故亲自去李夫人的寝宫探视，谁知李夫人将全身蒙入被中，不让武帝看她。武帝对其不解，执意要看，李夫人蒙着被说道：“臣妾长期抱病在床，相貌已变得丑陋，不可以看陛下，臣妾想将儿子昌邑王及妾的兄弟托付于陛下。”武帝坐在床边，恳切地说：“夫人病情很重，恐怕难有好转，如果见我一面，当面将王与兄弟托付于我，岂不更好？”李夫人仍然蒙着被说道：“妇人貌不修饰，不得以见夫君，臣妾也不敢以不修饰的相貌见陛下，请陛下理解。”武帝又好言相劝：“夫人若能见我，朕将赐给夫人黄金千金，并且给夫人的兄弟加官进爵。”李夫人执意不见，仍然蒙着被说：“能否给兄弟加官，权力在陛下，并不在乎是否一见。”武帝又要求见李夫人一面，可李夫人裹着被子，翻身背对武帝，哭了起来。武帝无可奈何，十分不悦，起身离去。武帝走后，李夫人的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责备她说：“你为何不能亲自见陛下，当面将兄弟们托付给陛下？”李夫人感慨地说：“我之所以不见陛下，就是想将兄弟们能够托付给陛下。你们想，我的地位低下，能够被皇上宠幸，完全是因为有好的容貌。如果色衰就会失宠于陛下，若失宠也就没有什么恩惠可言了。陛下之所以思念我，非要见我，这都是平日我的容貌艳丽不俗而吸引陛下。如今我已失去原有的美丽，容貌变得丑陋不堪，陛下见后一定失望，定会不再宠爱我，又怎会提拔我的兄弟呢？”可见，李夫人的内心对帝王的感情生活了如指掌，更明白自己在汉武帝心目中的地位。

　　李夫人无声地去了，把痛苦与思念留给了武帝。武帝追怀着美人，想到美人生前的托付，便封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二师将军，授海西侯；封李延年为协律都尉。时光一天天地流失，武帝日甚一日地思念李夫人的音容笑貌，心中伤怀不已。武帝相思甚苦，便召来宫廷画师，让他们画出李夫人的肖像，挂在甘泉宫。武帝对着画像，想像着李夫人当年的倾国容貌，梦想着再次见到这位生前那样楚楚动人的李夫人。此时齐人方士少翁对武帝说他能将李夫人的魂请出来，武帝点头应允，于是夜深人静之时，少翁设帷帐，点灯烛，摆好酒肉，让武帝在另一帷帐遥望此帐。武帝似乎看到李夫人之神在帐中而坐，又出来徐徐而步。从此，武帝愈加思念李夫人，忍受着相思之苦，遂作诗曰：“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为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武帝让乐工作曲作词歌唱李夫人，并且作赋一首《李夫人赋》，以哀悼李夫人，赋词哀惋凄切，充满了对李夫人的思念。对一个迷情于女色的皇帝来说，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自杀宫中的汉成帝宠妃赵合德

　　汉成帝刘骜在汉代的皇帝中以好色好玩著称。一次，刘骜在阳阿公主家看到歌妓赵飞燕能歌善舞，身轻若燕，不禁心荡神摇，立即将她召入后宫。不久又听说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婉丽美艳，不逊于飞燕，亦令其入宫，想不到竟比赵飞燕还要美十倍。史书上说：“赵合德姿性尤穰翠，左右皆啧啧叹赏！披香博士淖方成叹道：‘此祸水也，灭火必矣！’(依据五行学说，西汉属火德，水灭火，相克，此将赵合德喻为亡国的祸水。)”汉成帝贪色成性，见了赵飞燕都沉迷不已，何况更美于赵飞燕的赵合德？成帝简直有点儿不能自拔。成帝享受着美色，拥着赵合德，沉醉在温柔的梦乡里，喃喃自语：“温柔乡，温柔乡，我要老死在温柔乡里，不求武帝的白云乡！”(就是说，成帝不求武帝所追慕的长寿、成仙，而是心甘情愿地死在赵合德的温柔乡里。)成帝极尽色欲，终日沉迷在赵合德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年长日久，得了一种怪病，就是只有握住赵合德的脚，才能阳具勃起。于是，贪色的成帝要想终日享受美色，就只有更加依赖赵合德。

　　赵合德不仅美艳、多才多艺，而且很会妆扮。她的化妆技艺十分高超，往往巧夺天工、独出心裁。她刚入宫时，巧为装扮，宫中的女子无不黯然失色。她用一种膏状的东西抹在头发上，把头发卷起来，做成一个耸立的发髻。她把眉毛描得又长又细，线条优美，称为远山黛。她在脸上略施朱色，若有若无，好像一抹朝云，叫做慵来妆。这一套迷人的装扮，伴以合德丰肌弱骨妩媚任性，以及娇嗔可人的言笑，成帝当然只有趴下握脚的份儿了！

　　赵飞燕册立皇后后，赵合德进为昭仪，住昭阳宫。赵合德把宫中布置得温柔无比，她只许成帝沉醉在她们姐妹俩的温柔乡中。有一天，成帝告诉合德，说后宫的许美人已经生了一个皇子，有好几天了。赵合德听了这话，一张粉脸立时变色，哭着说道：“好哇，你有时不回宫，说是去了中宫，原来还有一个许美人！你倒说说看，许美人是怎么生下了个儿子！”说着，赵合德用手打着自己，将头向墙上撞去，然后在床上滚了下来，栽倒在地上，痛哭不止。成帝急得什么似的，手足无措，连忙赔不是，还说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负于她们姐妹的，并保证她们永远至尊至贵，没人能与相比。赵合德半娇半嗔，说是不相信，逼成帝说，如果是真心真意，就把许美人的儿子赐死！成帝真的吩咐把许美人的儿子抱来，当着赵合德的面，把这个儿子捏死在箧中。成帝和皇宫中的一位姓曹的女教习生了一个儿子，也在赵合德的威逼下死于非命。其他赐死和堕胎的不知其数。成帝对亲子如此狠毒，仅仅是为了求欢于心爱的女人，无奈赵氏姐妹又不能生子，成帝便没有继承大统的亲生骨肉，然而成帝失去了理智，不在乎这些，只想终日纵情玩乐，直到老死在温柔乡里。汉成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三月十八日，年仅46岁的成帝刘骜突然暴亡。《汉书》称：“帝素强，无疾病，是时楚王衍、梁王立来朝，明旦当辞去，上宿白虎殿，又欲拜左将军孔光为丞相，昏夜，平善向晨，傅裤袜，欲起，因失衣，不能言，昼漏上十刻而崩。”据此可推测成帝刘骜大约是得了中风一类的病而亡。但朝廷上下的舆论却对赵氏姊妹大为不利，到处盛传成帝刘骜体格强壮，身体一向健康，突然暴亡，定是因纵欲所致，这当然要归罪于赵氏姐妹了。早已对赵氏姐妹不满的皇太后王政君遂诏令大司马大将军王莽等审查成帝起居发病的情况。赵合德自知，不论皇上是怎么死的，她都逃不了干系，必受重罚，于是畏惧自杀于宫中。这一宫廷悲剧一直成为后来文人墨客赖以演义各版各式宫闱故事的最佳原版，赵氏姐妹也几乎成了宫闱香艳的代名词，而历史上赵氏姐妹弄权后宫的真实心境与感受，她们在荒唐黑暗的后宫为了生存不得不弄权夺宠以致失去理性的嫉妒嗜血与荒唐胡闹，以及她们的屈辱、她们的恐惧、她们的无奈，又有谁去深掘探晓？正如赵氏姐妹当年常常抚琴所唱的一首歌：“凉风起兮天陨霜，怀君子兮渺难忘，感予心兮多慨慷。”歌以言志，也许聪明的读者能从中体会到当年赵氏姐妹的几许恐惧、几许愁伤和几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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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独孤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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