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的雨

　　西安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今年却是又当别论了。从国庆节开始雨就一直淅淅沥沥地没有个句号。

　　漫长的假期，留给这个城市的人们一段悠长而寂寥又闲愁的日子。整个城市的上空也始终被一股子氤氲气息所笼罩，古老的建筑物也象是披上了一件湿漉漉的衰衣，滴滴达达地不管哪儿都在淌着雨水。雨迫使我更加亲近电脑和网络了。可坛子里的DX们都去FB了，我仍无法躲避怅惘的空落。望着雨中古都苍茫的灰色城墙，有一种莫明的感动袭上心头。这个感动是来自于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中我所了解到得一位同学的故事。于是，我打电话约他来，当他真切地坐在我家的客厅沙发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再一次打开电脑，书桌上温柔的灯光亮起来，我的心里也升腾起一丝温暖的情愫。几杯热酒一下肚，我就摒住了呼吸。老同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记忆的行程就一直伸了遥远的远方。。。。。。

　　也是一个平凡的雨中的黄昏。她孤独地踯躅于那所古都著名的学府的校门口。淡绿色的连衣裙已经被雨水打湿，粉色的文胸隐约可以看见。几个闲(han)人一付痞像地朝着姑娘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地坏笑。一个脸上长疤的小个子还上前说怪话。姑娘显然在等公共汽车。我那天因为参加一场面试，因此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伟志西服穿在身上，又怕被雨淋湿了衣服走型，因此找了个屋檐躲雨。姑娘的窘态我都看在眼里。只见小个子到姑娘的身边，涎着脸皮要摸姑娘的脸。我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唳声喝道——住手！小个子上来就给我了一拳。我没来得急躲避，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到我的脸上，引来几个等车的乘客们的公愤，纷纷跟小个子叫嚷；小个子见势不妙，就与另一个同伙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发生的事就不用赘言。我们相识了——我将那件伟志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从此之后不知有多少次在夕阳涂抹的城墙边的林荫道上留下了我们的脚印；不知有多少雨后的黄昏留下了我们彩虹般灿烂的笑容。

　　她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工人家庭。母亲因工伤四年前去世，作为家里老大的她不得不顶替母亲进厂子上班。当时，她高中还没有毕业，望着昔日的同学不久后一个个都上了大学她羡慕极了。经过不懈的工余自学，她终于在那年的春天她考上了这所著名学府的走读班。在她上学期间我们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友谊，我们几乎都把精力用在共同学习上，因为要上班，她的功课学得很吃力也很辛苦，我经常给她补课，那段时间我几乎又上了一回大学；她家的伙食显然不好，脸上总业出疲惫的神态。我就经常找借口请她吃老孙家的羊肉泡馍和贾家包子。那些时子里，我放弃了原有的工作，在当地找了几份工作都不够满意。正值古城涌动“孔雀东南飞”的风潮，我心议南飞。她看出了我的心事，鼓励我去深圳干一番事业；那年她就要毕业了，我提出与她一同南飞的建议，她摇摇头就不语。半年过后，她明白我的心思。在古老的南门外花厅下，她告诉我等明年她的弟弟考上了大学她就去深圳找我。那天我第一次拥抱了她并且吻了她。

　　在深圳我经常独自走在雨中的街道上，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裳，我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任江南多么大的雨都无法浇灭。

　　第二年，她来信说弟弟没能考上大学，父亲执意要家中唯一的男孩儿再复读一年；她的行期不得不等待来年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收到过她的信了；我不得不托西安的同学打听她的下落，并将一封准备辞职回古城找她的长信交给她；同学打来电话，她出事了。

　　当我辞职回到西安，正赶上参加她的葬礼。她遭遇了一场车祸，在医院晕迷了四十天没能抢救过来。

　　我在骊山脚下为她选了一块被葱郁的绿色所覆盖的安息之处，我希望绿色永远陪伴着她。在随后的漫长的岁月里，每每古城下雨的时间，思念就象雨丝一样润入我的心房。在静寂的雨夜，耳畔总有无声的召唤，让我的心里激荡难平；生命就象地上的小草一样的脆弱，而生命的真正的虚弱和不公是命运的所有权并非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天灾人祸的残忍时刻昭示着造化的不公和偏面，这也是人性的永远的悲哀；在某种程度上说，悲剧是生命历程的浓缩，悲伤的价值就是体现在震撼性的警示之中；可我们明天的日子又会成什么样呢？当我们在奔波之中目无表情直视前方的时候，谁又会留一份心眼顾及到脚下的路况呢？记得我们上中学的时候，班主任在一次元旦晚会上动情地说，人生就好比一杯苦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下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怀疑着这个宿命，但是事实上我没有跑出这个宿命的包围，至使我终身无法轻松地面对雨中的任何景物。

　　多少年来，即使在晴朗的日子，我心中也总是割不断那种象雨一样绵绵的思绪。尽管这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尽管现如今已是妻儿缠身；但是那份思念的云丝一点也没有消淡过。

　　听完同学的讲述。我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责任感：如今我也成了有车簇中的一员了，在我手紧握方向盘的时候，又系着那些与我不相干的人的幸福的生活。我忙不迭地又喝了一大口酒，我说：让我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行吗？同学点点头，并嘱咐我写得艺术性一些。我点点头。我知道我该把吃奶的劲使上写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