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手，我听到了哀求的声音！

　　作者：占戈

　　我习惯于左手掏钱，右手则常做打人状；因此我的左手表示同情，右手意味着愤怒。我要说的是对于乞丐，尤其是儿童乞丐，我该用哪只手？

　　儿童乞丐在我以前的印象中是不可能在我们的这个社会中出现的，他们应该属于旧社会的产物。所以当我第一次遇到他们时我感到不可思议，更多的则是同情。那时我正在武汉上大学，周末到武汉广场玩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小孩，紧紧抓住我的腿，一个劲地喊“叔叔”。他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我一跳，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衣衫褴褛，面目较脏，不过看的出来他不是残疾，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力气还挺大的，几乎让我不能挪动一步。“给他几毛零钱算了！”和我一起的老乡对我说。哦，原来他是向我要钱啊！我最见不得人可怜的样子，看着他企求中带着悲哀的眼神，我毫不犹豫地说：“你放开我，我拿钱给你。”听我这么说他才放开，伸出手来等着拿钱。“你为什么不上学呢？”我想弄明白他为何这么小出来乞讨。他并没有回答。他的父母为何不管他呢？莫非是孤儿？我想他一定是孤儿！孤儿就更可怜了，因此尽管我当时也是个穷学生，我还是伸出左手从口袋摸了五元钱给了他。

　　虽然事后老乡告诉我说他根本就是骗钱的，我并不相信。面对孩子，当他向我企求帮助时，我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就算他真的是为了要钱，那也是为了生活啊！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并且对于很多人的麻木不仁表示愤怒。

　　我是在想象他们是如何生活艰难(吃不饱、睡不暖，没有人管)中遇到第二次类似情况的。不过这次是在北京木碰樨园附近遇到的。当时我正提着行李找963公交车站，和第一次的情景几乎相同，一个男孩突然出现抱住我的腿要钱。我看到的眼神也是和第一次遇到的男孩一样的眼神：企求和渴望；但这个孩子还带着一丝的绝望。没有多想我就准备掏钱了。可就在我的左手刚刚伸进口袋时，突然又有四五个小孩冲了上来，将我团团围住，抱我腿的有，扯我衣服的也有，还有一个想抢我口袋的钱。天啊！这些孩子怎么这样？我只得使劲护好行李和口袋。“我给你们，先放开我，放手。”我试图摆脱他们对我得“攻击”。不过无济于事，他们抓得更死了。“别理他们！对他们别心软！”在一旁的一个摆小摊的老大爷对我说。没有办法，同时我也被他们惹急了，放下行李，举起右手，大声地吼：“放开！！要不我动手了！”我平常很少发火的，但发起活来够可怕的，也许是被我太愤怒的声音吓着了，他们放开了我，以为我真的会动手了。

　　等他们走开后，我还站在当地没有动。小孩子怎么象土匪一样，竟然强抢？我有点怀疑他们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乞丐呢？我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我怎么可以对一群可怜的小乞丐动手呢？但是我又被他们迷惑了：他们是乞丐，为什么却是土匪的行径呢？不过从此我开始怀疑他们的眼神的真实性，怀疑他们的动机，尽管他们是孩子！

　　以后我又碰到几次类似的情形，我再不敢看他们的眼神，那是同样的一种企求的、渴望的、几乎都带有绝望的眼神。有时心一软想给了，但刚刚想伸左手，被围攻的场面就会再现，于是只得无动于衷。碰到他们------儿童乞丐，我再没有伸出过左手。是不是我的同情心丧失了？那将是可怕的，“人皆有恻隐之心”，我好像没有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好像也没有了。但他们的眼神总挥之不去，所以当我碰到他们时，会装作没有看到，赶快走掉。

　　既不伸左手，又没有扬起右手，虽然我听到了哀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