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人

　　出北京不知多远，平原渐渐逝去，凸现眼前的是平原人少见的绵延无垠的高山。有人说，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然而，承德之行让我领略到了比脚更长的路就是山。从进入山区，到承德市区，从市区到坝上，无论走到哪里，走多远，山永远迷宫似的伴在你的身旁，永远在你目不能及的远方模糊地或隐或现。抬头仰望，天空变得低矮，白云嫁衣般披在了山顶上。举目远眺，大地变得沉静，任凭蛟龙般的山体在它平滑的肌体上扭动、起舞。我慨叹造物主对人类的青睐，降如此刚柔交融、雄浑伟岸、灵性激荡的什物与人类享有。

　　像从平原走进山区一样的惊奇，在群山环抱中，竟然还蕴藏着片片湖水，而且名字都诗样的甜美——月亮湖、七星湖、公主湖。湖面并不宽广，放眼过去，一切尽收眼底。尤其一路上领略了大山的强悍、雄伟，更显眼前湖的玲珑小巧。湖水恬静、惬意，尽管雨丝不住地拍打、挑逗，它依然淑女般沉稳，微波不起。七星湖、月亮湖，似是黑夜褪尽时，星星、月亮悄然从天上降临到了人间，于湖光辐射中，继续着它们光明使者的神圣职责。公主湖，尽管无暇亲临，但品一品它那娇滴滴的名字，便能感悟出它会绽放出怎样的一份妩媚来。

　　依然如见山见水般的新奇，只是骑在了马背上，新奇便昙花一现地消逝了。后悔选了这么一头膘悍的高头大马，总觉得它的马鞍没有拴牢，而且马步又不甘示弱的一阵快似一阵，害得我没着没落地于马背上左右摇摆，心噗噗在跳，嘴不住地叮嘱牵马人，千万不要撒缰绳，一定要跟上我。余光里，牵马人低头窃笑。爬上一个小山包，就在下山的一刹那，马竞然兴奋地款步跑起来，我惊悸的不知所措，忙回头向牵马人求援，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我绝望无助地任马奔跑，上马前牵马人叮嘱的骑马常识荡然无存。山下摄像的同事不知情理地还在夸我：“还行啊。”岂不知我是骑马难下，苦不堪言。魂飞魄散中，不知过了多久，马突然慢了下来，我虚脱地吐了口气，瞥见是牵马人牵住了缰绳。“吓着(你)啦，顿(顿)缰(绳)它就(停)下。”一句话，他吁吁喘喘，说了一半，咽了一半。我缓过神来，全然不顾地扭头对他发泄，却看到他满脸淌着汗水，项背上的衣服湿透了大半截儿。也许是一路紧张无暇顾及，走了这么一大段路了，我竟然没有正眼瞧过他一次。个子矮小，头发花白蓬乱，粗糙而黝黑的脸上皱褶累累，最令我震动的是，他牵马的左手缺了两个手指。我的心一下软了下来，怨气也偃旗息鼓。走了一会儿，我发现他的手不住地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原以为他是在找烟，可后来从他与别的马主的嘀咕中，得知刚才追马时，兜里的钱跑丢了。心里很是愧疚，都怪自己胆小废物，害得人家把一天的血汗钱划成了乌有。我诚意向他表示，丢的钱我来补偿，他不好意思地摇着头，一百个不肯，憨厚而苍老的脸上堆满并不轻松的微笑。

　　不忍心再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疲惫地走下去，返回的路上，我叫他上马来一起往前走，他憨憨地笑笑，坚决不肯。无奈，我只好借故让他把马慢下来，好多少迁就他。闲聊中，得知他家有两头马跑这种生意，每天跑俩、三趟，一季下来，收入能有2000多元。我问他旅游季过了，是不是就可以闲下来歇一歇。他认真地回答：“不能歇，还要养禽畜呢。”

　　美丽的坝上生机盎然，一望无际的新绿，令人回肠荡气，心旷神怡。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上，一堆石块堆起了一棵不知名的矮树，树枝上挂满了一条条红色的彩带。牵马人告诉我，那是敖包。相传，康熙年间，康熙帝封塞上爷为神仙，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以求神仙保佑，多少年来，每到6月13日这个封神日，人们都要在山包上栽树挂彩带，以求平安幸福。

　　微风掠过，彩带飞舞，飞向了远方，飞向了人们祖祖辈辈祈求的“神灵”。“保佑吧，保佑这方水土，保佑这水土上朴实而勤劳的人民吧！”我默默地祈祷。

　　“山美，水美，人更美”。亲历了，我才体味出这句话的真正内涵与魅力。

　　河北唐山市学院路18号中石化股份唐山石油分公司 孙焕玲

　　二00三年八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