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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丫丫】米色衣裳的爱情 作者:庞颖一九七三
文章类别:爱情物语 发布时间:2003-12-01
全文

  (一)

  我坐在楼梯口,抱着膝盖,甜密地倾听着早春的雨敲打着大地。我在等光,出差二十多天,没有见他,我想他了,相恋五年,他是我今生第一个爱的男孩,也是我认为今生唯一能嫁的男人。

  正是傍晚,家家户户烧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这种家的感觉是我期盼已久的温暖。我已等了两个多小时了,有点累了。

  “笃、笃、笃……”有人上楼了。我的心兴奋地狂跳起来,转过拐角,怎么又是这个男孩子,这两个小时中,已经上下三趟了,第一次下去回来买了两包方便面、第二次买了两根火腿肠、第三次两条口香糖,“这个马虎鬼。”我看了他一眼,转过脸,继续听雨,他经过我身边,跨过两个台阶了,突然红着脸说:“吃口香糖吗?”我摇摇头,说“谢谢”。他的脸更红了,嗫嚅半天轻声说:“那到我家坐会儿吧,我就住光的对面,在水泥台阶上坐的时间长了,会着凉的!”

  我抬起头,想了一下,“好吧!”我站起身,拍拍牛仔裤上的灰。

  让人意外的是他的房间是那么整洁,满屋子的书,满屋子的光碟,收拾得整整齐齐,排在墙上的架子上。我笑了,指指书架:“可以吗?”他松了口吃:“请随便!”我翻动着书,他在身后问:“你是光的女朋友吧?”

  “是啊!哎,你怎么知道,你叫什么?”

  “东东!”他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你该穿套装,那种米色的套装。”

  我转过身,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他的脸又红了,“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决定什么,“是因为光喜欢。”

  “为什么?”今天的事儿可是太怪了,我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喘了口气,转身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坐下吧,潇然。”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那多事儿?”

  他没有回答,嘴唇干干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舔舔嘴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坚定地说:“其实这几个小时了,光一直就在屋里。”

  我糊涂了:“什么?你说什么呀?”我刚才明明敲了好一会儿门呀,怎么会没听见呢?

  东东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屋里不止他一个人。”

  “那还有谁,为什么不开门呢?”我更糊涂了。

  “一个常常在光家过夜的女孩!”我的头蒙了,有一种溺水的无助,我听见自己苍白的声音:“别胡说,别逗我!”东东的眼神那么怜悯与温柔,我几乎不能不信了。

  我站起身,向门口冲去。

  “潇然,潇然,你冷静点儿!”

  我的腿好软,每一步都象踩在棉花上,我走不动了,轻轻地坐一张椅子上,耳朵里发出轰鸣声,隐约还能听见光曾重复在我耳边的誓言。

  “潇然,你没事儿吧?喝点水好吗?”

  我疲惫地点点头,“谢谢你。”我蜷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脑中一片空白。很久,很久,屋里的空气象凝固了,一点声响也没有。我不知我在哪里,我不知我是谁。整个世界好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咣当!”防盗门响了,“是光,是光。”我心中哭喊,象一根离弦的箭,从椅子上飞了出去。

  是光,还有一个瘦小的女孩子--穿着米色套装,有点皱巴的米色套装,他们说笑着从屋里出来,象一对真正的情侣。

  我出一身冷汗,冰凉凉的汗滴顺着长发冷飕飕地流下来。看见我,光愣了。

  “东东,这是你女朋友吗?”一个声音尖锐地问,是那个女孩子。

  “不,是光多年的女朋友。”我的魂飘在空中,冷漠地看着一切。

  我看见两个都很年轻的女孩子对视着,一个穿着米色套装,一个是白T恤牛仔裤……。忽然,白T恤拔腿奔向楼下,一个男孩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光,你回来,不回来,我也走了!”米色套装带着哭腔。

  我的魂叹息着,随着狂奔着的两个人飘了出去。

  天很黑,雨很大,我狂奔着,倾泻在脸上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天真冷,很黑,我不知奔向哪里,如果我是一个飘摇在雨夜里的孤魂野鬼,那该多好!

  勿然,有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了我的肩膀,“潇然,潇然!”是谁在叫我,是谁?”“是我,是我,是光啊!”停下脚步,雨声哗哗地震动着我落叶一般地身体,是雨水还是泪水奔流在脸上,光用力把我揽在在怀里,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和,那么宽大,我战栗着,象一片风中的落叶。“潇然,我们结婚吧!”光艰涩地说。

  我的长发温漉漉地贴在脸上,抬起头,我盯着光的眼睛问:“告诉我,真的有事情发生吗?”

  光躲开我的眼光,犹豫半天,点了点头。……

  我的魂魄飞出身体,回避着今夜的雨和风,大学毕业前夕,月光下的誓言,择业艰难时月光下相拥而泣的无助,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暴雨哗哗地敲打着地面,而我已没有眼泪了。

  ……

  (二)

  那夜以后,再见光,又是一个春雨的夜晚。这期间,我收到过光或他的“米色套装”发来的信,是歉意,还是歉意。”我把它们统统收揽在一个手工制作的木巴音盒里,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想有一天,我会将它们连同盒中《温柔倾诉》的音乐一并送给他们,作为结婚的礼物,我的心也在这平实的想法中渐渐没有了火花,但我从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次相遇。

  我们的城市是一个不常下雨的城市,所以从上个初春雨季以来,每个下雨的夜晚我总是在这家Bar,喝我的卡布其诺,看Bar里温暖的灯光,披着Bar的主人为熟客专备的羊色披肩,坐在角落里,有一眼没一眼地望着手提电脑里晃动着的美丽图片……这一切,能让我忘却雨天的阴冷和潮湿。这个下午下班的时候,一年来每天送一枝玫瑰给我的花店小姐终于也送来了一张卡,卡上的字清秀而有力:

  你的伤养好了吗?明晚我能请你吃饭吗?

  东东

  我的心里一时间有点慌乱,这一年了,这每天一支无主的玫瑰,给我的又何止是它的美丽与芳香呢?所以下了班,我早早地来到了我的Bar,好好想想这件事儿。时间还早,Bar里的人并不多,我坐下来,sandy很快端来了滚热浓香的卡布其诺,在咖啡温暖的香气里我深深舒了口气,当柔软的披肩轻轻搭在我肩上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sandy急匆匆的脚步专用:“光哥,谢谢,我来吧!”

  转过身,我看见了光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他还是那样,蓝色T恤,白色休闲裤。我笑笑,出乎自己意料地平静。

  “你该穿浅灰色或灰蓝色西装的”。我这样打着招呼。

  “为什么?”光微笑着坐下来。

  “因为那样才和米色套装相配呀!”

  光微微皱了皱眉。

  Bar里的灯光幽然,但并不暗淡,我看见光的眼里有一点点无奈。

  台上有一个歌手拨弄着木吉他,轻轻地唱着一着老歌,《恰似你的温柔》似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过来,我的眼前慢慢浮起了薄雾。我喜欢这儿,这儿总有着家的包容,理解与熟悉,甚至空气中飘着的都是我喜欢的柠檬的香味,我拉了拉柔软的羊皮披肩,将自己舒服地安置在火车座吧椅上。

  “还好吧?”光盯着我,那目光从前能令我战栗。

  我微微笑了,“有这个Bar,真好。”

  “sandy把它打理得很好,吉祥没有看错人。”光点点头应和道。

  我抬起头,看着光:“吉祥?”

  光的眼神中有些惊讶,“你不知道这是吉祥的店吗?”

  “不是……?”我盯住光,光的眼睛渐渐慌乱起来。我眼前闪过那个穿米色套装瘦小的影子。

  光的嘴还一开一合,但我已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已嗡嗡的。我收拾起电脑,抓起包,逃也似的地磕磕绊绊跑出了那个每晚包容着我的可爱Bar。我这是在做什么呀,被人伤了,又跑到人家的地方来装可怜,要人给我家的感觉,家的温暖,我还算什么呀?眼泪辱尊地顺着面颊奔涌。外面又下起了雨,天真黑,为什么路灯还不亮呢?我漫无目地地走着,真冷啊?哪里能暖和一下呀!

  雨还在下……

  雨还在下……

  (三)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脸上时,我醒来了,家里静悄悄的,轻轻位开卧室门,迎着我的是东东灿烂的笑脸和桌上的早餐。

  “来,潇然,今天太阳多好啊!”

  我盯着他,他的眼中是那么的纯真,没有一丝阴霾,“我给你放热水,洗个热水澡就振作了!”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看着他在屋里忙活这忙活那:“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什么?”

  “是什么都是昨天的事儿了,今天的太阳一升起来,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东东淡淡的。

  我甩甩头进了浴室。

  ……

  之后的是一段单纯而美好的日子。每天下班,东东已骑着单车在门口等我,我们一起骑着那辆吱吱扭扭的破单车在春天傍晚的街道上晃呀晃,看着街灯一盏盏地亮起来,整个街道变成了一条灯的河,那种平静与悠长温软地流淌在心里。

  晚间,我们常一起上网,因为一个拙劣的笑话相视捧腹大笑,有时也会去看一场伤感的电影,坐着空空荡荡的末班车心情忧郁地回家,那个时候,东东总会捏紧我冰冷的手指。

  除了知道天天陪伴我的这个男孩叫东东,对他的一切我都不清楚,他是谁?我不关心,因为在我心底深处还有那么多不想示人的伤痛,我,也不愿去了解别人的过去。东东永远是神闲气定的,他不会在我哭的时候追问为什么,只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的眼泪打温他胸前的棉衫。东东也永远是从从容容的,他从不谈起过去的事儿,只是在设想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明天。在这样平淡闲静的生活里,我的旧伤新痛慢慢地愈合结痂了,再也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痛,可是,我的心中也没有了火花,东东对于我就象是一个感情很好的大哥哥,我需要他的庇护,却不会为他牵肠挂肚,我想我能够为他翻山越岭,却只因为血浓于水的亲情,我一直这样以为,直到——

  秋天里的一个黄昏,东东突然昏倒在我面前。

  ……

  (四)

  陪伴东东在医院的日子,已经有三、四天了,这三、四个日日夜夜我没有合过眼,东东一直昏迷着,当看到各种各样颜色的管子插进东东的身体,我的心“噼噼扑扑”地裂着,痛如锥刺。对将会来的一切我不敢也无法预知。第四夜,我去东东家取一些东西。装好背囊,准备出门,却看到电脑没有关,我伸手抓住鼠标,刚想点关机,屏幕上却跳出一行了,“潇然,读信吧!”我眼睛酸涩地敲击着邮箱号,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东东的信。

  潇然:

  虽然我不知道你哪天会读到这封信,但我总感觉我离开你的日子不远了,真想和你一起天天骑着单车晃悠在大街上,那个时候,你的长发轻轻蹭着我的下巴,我看见我呼出的气息在你的长发上旋呀旋,那是我们距离最近最自然亲密与愉快的接触,也是我一生中最真实、最幸福的时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的节日,看你笑,看你哭,看你发愣,看你忧郁……我的生活被你的气息填得满满的,就算是看你趴在我胸口掉泪,我也感到是幸运的,因为终于可以为你分担了,这是我这几年来的心愿了。

  四年前的那个秋天我在楼道里见到了你和光,你身上那种似曾相似的熟悉,刹那间就击中了我,我知道,你,会是我的理想。那以后,看到你,我就快乐,看到你和光的幸福,我也祝福,后来,吉祥开始和光交往,我和吉祥谈过,想把她从你的生活里拉开,可是我没有成功。你不知道吉祥是我妹妹,我和她从小都知道自己有家族遗传病,生命可能极为短暂,因此,吉祥很活泼,而我很消沉——直到遇到你。和光在一起的日子是吉祥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尽管她也内疚过,自责过,但这幸福足以令她不顾一切。今年初,她去外地治病了,走时把她的酒吧交给了sandy,――那个一直替她打理的女孩,并交待sandy要照顾好你,她亲手织了新的羊毛披肩,为你买了专用的咖啡杯,她想补偿她做错的一切。

  你从吉祥的Bar出来的那一天,我其实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在倾盆大雨中四处转悠,我甚至不敢去为你撑一把伞,因为我怕那会伤到你,我跟着你,直到你疲惫不堪,浑身湿透地几乎是昏倒在家门口,抱你进房门的那一刻,我发誓我要用我所有的时间一心一意地照顾你,不让你淋雨吹风,不让你让任何时刻心存阴影。

  潇然,你知道我的梦想吗?我的衣柜里挂着一件channel的米色T恤和一条米色长裤,我相信你穿上它一定会很漂亮,我的梦想就是你快乐地穿上米色衣裳,我们牵着手走一日又一日,因为那时你的伤已彻底好了,而我们,就能真正开始我们的——爱情!

  潇然,其实,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呢?

  东东

  (五)

  如果在这个冬季或下一个春季,来到街边的那个小小酒吧,你看到一个穿着米色衣裳,笑魇如花、长发飘扬的女孩子,那一定是我。

  不过,请你千万千万过了秋季再来,因为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习惯——米色衣裳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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