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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重楼之间】怨情天之二 作者:daa2000
文章类别:唯武倾情 发布时间:2003-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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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二更天,东方昕与守在其兄的房门外,徘徊了许久了。

  其兄都有三天没见着人了,不知道又流连在哪处风月之所了。她极是恼火,这么不争气的大哥,以后这个家该怎么办,她迟早要出嫁,总不能永远帮他打理一切。而且他也还没想过找个能干贤惠的妻子,她是妹子不是父母,这种婚姻大事她也不好插手干涉,可她不管那就没人管了,他们的亲戚都是远亲,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谁会替他这个大哥来着急啊!

  “大少爷,您可回来了,大小姐都等了您老半天了,您喝了好多酒了……”

  “快,快扶我进房,给我,给我准备热水洗澡,快,快……去!”

  东方昕与远远就望见大哥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八成是他口袋空了才回得来。

  “酒,酒真是好东西啊,好酒,好酒啊!”东方无遗摇头晃脑、踉踉跄跄,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十足的登徒子模样。

  “大小姐,大少爷他——”管家祁辅扶着他。

  “你先进去给他准备热水,还有冷水。这里交给我。”她这回可不能再手软了。

  “是!”祁辅应声下去准备了。

  她拍拍他的脸:“哥,哥,哥——”可是没什么反应。

  他两眼微闭,满口酒气,身上的衣物臭不可闻。

  “真是的,我哪来你这么个哥哥!”她恼怒不已,“醒醒,醒醒啊,你要醉到什么时候啊,这个家你倒还认得回来啊?”

  “哇——”他吐了一堆污秽物,那味道真是恶心,而且沾了她一身。

  “哥,哥,你瞧你都什么样子了,叫亲戚朋友看见了,咱家的脸都往哪儿搁啊!你快给我醒醒,醒醒啊……”她叫了许久他依旧毫无反应,软趴趴地躺着。

  “大小姐,水都准备好了,扶大少爷进去吧!”祁辅正想去扶他。

  “先不用,你去把冷水端来!”

  “呃,是,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儿,祁辅就端来了一盆水。

  “大小姐,您是要……”

  “给我。”她接过水盆,唰地就朝歪躺在地上的东方无遗泼上去,那是井水是特别的刺骨,他猛地全身发颤,蜷成一团直哆嗦。但人却还是迷迷糊糊的。

  “大小姐,您还是让老奴扶大少爷进房吧,这样他也醒不过来,还很容易冻伤喽,这会儿夜深湿气重,您这一盆水下去,大少爷会受不了的!”

  “我是要他受些教训,这点苦都吃不得,这个家以后他还怎么管!”东方昕与语气很坚定,“祁伯,你再去叫几个人来!”

  “是,大小姐!”

  她望着不停发抖的他,小声说着:“哥,你别怪小妹狠,我也是没办法了,这回我一定不让你再这样下去了!”

  “大小姐,人给您找来了。“祁辅身后尾随着四五个家丁与丫鬟。

  “嗯。你们几个过来,把大少爷抬进房。”她指挥着他们把人抬了进去,扔进了澡桶,并让丫鬟给他好好清洗。

  过后,他被抬上了床,并被绑了双手双脚,可他还昏迷不醒。下人都被打发下去了,屋内只留着她了。

  她坐在床头,凝视着熟睡的大哥:“哥,你可别不高兴,这都是你自找的,我不用这法子就实在管不住你了。我知道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可这是祖业,由不得我们愿不愿意,你是个男子汉,就应该拿出点做人的样子,这是你推不掉的责任。你整天泡在茶楼酒馆能有出息吗,你那些朋友个个都是在害你呢,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久不回家,你还当不当这里是你的家了!家里什么事情都是我在张罗,你的责任都跑哪儿去了?爹娘要还在世,他们一定会好好管你。”

  她在房内踱来踱去,他倒是睡得香。

  “这次我要来个釜底抽薪!”她下了决心,酝酿着计划。

  第二日,东方昕与唤了副管家葛辛鸣到书房。

  “老葛,你应该知道大少爷跟哪些人混得熟吧?”

  “是,还是原来那么几个。”

  “总共有几个?”

  他掰手指稍稍一数:“六七个吧。”

  “都是哪几个,有身分背景的没有?”

  “黄效、平韧峰、崔群、林缘胜,这几个都是家境不错的,家里做点生意买卖的,还有窦万垄、田淳扇,是俩落魄秀才,以及彭楠,是个无赖,家里穷得很,专门混吃混喝。大概就这些了。”

  “他还真会交朋友,瞧这都一堆什么人!”她忿然于色,“老葛,你去外面找些人,替我好好地给他们点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唆恿我哥!”

  “只怕大少爷知道会——”

  “没事,这个我担着。他现在自己都顾不了了。”

  “那好,小的这就去办!”

  “记着,对其他人都不准提起!”

  “小的有数,大小姐尽管放心。”

  葛辛鸣禀退后,东方昕与一看天色已大亮,心想哥兴许醒了,便去了他房。

  果然,她走到窗口便听见他的叫声,“……放开我,谁这么大胆,我是大少爷,你们谁敢这么对我!快来人啊,放开我啊!把昕与给我叫来——”可见他的酒是醒了。

  “不用大呼小叫的,你的话还有人听吗?!”昕与进了房来,冷冷地说。

  无遗被绑了四肢,起不了身,却仍顽抗着,床被折腾得吱吱响。

  “有你这么对亲大哥的啊!绑了我作什么?”

  “你倒还认得我是你亲妹子啊?我可快忘了你是谁了,昨晚上,有个家伙一身酒里酒气地冲了进来,大伙都还以为进了贼了,所以就把他五花大绑了!”

  “我,我昨天是多喝些酒,不过以前不也有这样的事,你们把我绑起来也太没理了!”

  “不绑着你,我们兄妹俩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面对面好好谈谈!”

  无遗自知自己日不见人、夜不着家,妹妹也多次为此事与他争执,没想到这回竟动了真格!

  “小妹,我好歹是你大哥,咱俩说什么话也不必非把我绑着吧,你看这成何体统!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怕老婆呢。”

  “哥,我这是给你个教训呢,这回我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你要不给出点表现,我就一直把你栓着,好歹也不让你再出去鬼混了!反正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听我的,没我的允许谁也不敢放了你!”

  “你、你、你——太放肆了,我才是这茈崴山庄的主人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论长幼辈分我比你大,你快给我松绑——”他越发挣扎得厉害。

  “没错,按规矩来是这么回事,可是事实上,府里谁人还听你的呀?你也不反思反思,要不是我是你妹子,不是一家人,换了别人,像你这么着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你还进得了这府啊!人家早夺了你的全部了,这东方家历代基业不早毁在你手里了!”

  “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妹子,所以我才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你呀。府里人这么听你话,就说明你打理得井井有条嘛!”

  “哥,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昕与气得慌,“你以为我愿意操这么多的心啊,咱家又不是小户人家,事情是多得千头万绪,不光府里,外头那么多生意还得照料着呢,光现在咱俩说话这工夫,那就耽误了好些事了。你倒什么都不管不问的,叫我一个人忙上忙下,我是你妹子不是你雇来的长工,我帮你一把是兄妹情,不帮是道理!外面不知道还以为我作妹子的想谋夺家产呢!你替我想过吗?!”她说着就落泪了。

  “谁,谁在那儿咬舌根子呢!我、我替小妹教训他们去,你,你也别哭啊,我知道我从来不顾这个家,你很辛苦,我都明白,可你也知道我是真的不想打理这些繁琐事,尤其是那些生意上的,我是少那根筋,天生不是经商的料哇!小妹算大哥求你了,你别再逼我了,大不了我以后尽量少门了,还不行吗?”

  昕与心里清楚,大哥放荡惯了,要他顷刻间改过来怕是极难的,也不能逼他太紧,可就怕一放了他,他就又出去花天酒地了。

  “哥,不管怎么说,你还总是这茈崴山庄的当家人,以后我总要嫁人,你也总要承担起责任的,于迟不如及早,你现在就要开始打点起些许事务了,我会让祁辅把部分帐目、帐册调过去给你看,你要什么不懂,就问他好了,我也会来帮忙,要一开始看不进去,那你可以先去咱们的钱庄、酒家、客栈、店铺、农庄等各处看看,了解些具体情况,那对你掌握整体经营状况很有帮助。哥,这样行吗?”

  “干吗那么费事,不有的是人给咱打理的,每个月等着收帐不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搞那么累!”他心里委实不愿意,可想想便罢,要真说出来,小妹不跟他急才怪!

  “哥,哥,你怎么了?”昕与见他发呆模样。

  “呃,好好,就照你说的办,你都想那么周到了,我哪有什么道理再说不啊。”无遗心中可是万千个不乐意,其实他也不想过日日醉生梦死、吃喝玩乐的日子,无奈他天生一副悲观心肠,凡是都只图眼前得失,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再则他出身优渥,又是独子,自小吃穿住不愁,父母甚宠,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担当,因而养成了他个性单纯、游手好闲、无上进心又无责任感的毛病,父母一撒手,他就更是肆无忌惮了,这二十多年他是逍遥自在惯了,突然间要他担起这诸多重责来,他是想躲都唯恐不及。而昕与正好与他相反,她很好地遗传了父亲的个性作为,不但打小诗书读得比无遗好的多,而且性格脾气上也比优柔寡断、没什么担当的大哥强了许多,可惜是女儿身,而且她也不想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东方家的一切由她一手经营的话,就算不能更上一层楼,起码能保全数代基业,可这要由他来把持,照目前来看,不败光就不错了。

  “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忘了,爹临走前的遗言里可有一条:若你在二十五岁前未能妥善经营家族基业,那么本是你所得的七成遗产就要被没收,一半归于我,另一半救济穷苦百姓。你可要掂量清楚,这可关乎你的一生,你将来要娶妻生子,若真当发生了,你拿什么来养活妻儿?虽然你还有我这个小妹,如果你真当潦倒若此,我是不会不管的,可是你是个七尺男儿,假如到那时你还要靠别人救济过活,你难道不会觉得汗颜吗,你还能抬得起头来做人吗!你的子女又会受到什么影响,他们会看得起你这样的父亲吗?你去看看,那些穷苦人家只要是有男丁的,哪个不是男的在养家户口,他们那样的人家有几个是上过私塾的、有几个能受过良好的教育?可你不同,比起他们来你的生活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可怎么连普通老百姓都明白的道理,你就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啊!”昕与想这回一次性把话都讲清讲透彻了,若他还不能开窍,至少她尽到了作妹妹的责任了,如果父母在天有灵就摇醒大哥,别再让他浑浑噩噩下去了。

  接着她亲自替他松了双手,他除去了脚上的束缚。昕与唤了一声,丫鬟们立即把准备好的热水毛巾、干净衣衫送入了房内,连早点也备好了。

  “哥,你先梳洗一下,吃完了早点,祁辅会带你去的。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的。”昕与说罢便回书房去了。

  无遗觉得自己像个被管教的小孩一般,可眼下又无计可施。小妹的话还是的确让他有些震惊与恍悟,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自由自在逍遥快活就好,可这些毕竟都要以金钱为本的,一旦失去了银子,他哪能过这样的日子,连一日三餐都顾不了了。

  *** *** ***

  这天柳仨又找上门来了,万能胶是躲都来不及。不是嫌银子少,几万两,她又不傻,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呐!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很离不开那块玉佩了,她舍不得。以前她睡觉老做恶梦或者睡不着,可自从带了这玉在身上,每晚都睡得很踏实很香,就像是睡在母亲身边似的,她是孤儿,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但她觉得就是这种感觉,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她每次接触这玉都是温热的,但利凉他们几个都说是冰凉的,这让她也很纳闷!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事?总之不论什么原因,她都不愿意把它卖喽,留着,说不定对自己大有用处。

  *** *** ***

  仇放刚从练武场回来,一身大汗淋漓,正想去冲个澡,忽然听得有人在议论二师兄。稍微一瞥,是陆水春、方回和卜蔻世。他便侧耳细听。

  “都好半天了,一定错不了的。”陆水春的声音。

  “不太可能啊,二师兄平常除了练武场就是这里,人又安分,好好的能犯什么错了!”卜蔻世在说。

  “别死脑筋了,越看着老实的人做的事就越不老实!千古名言呢。”陆水春不屑地说。

  “你不是猜的么,别搞的好像你亲眼看到的一样。”方回道。

  “那你们说要不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他自己没事跑过去的吧!”陆水春说。

  “那很可能就是有什么事呢。”卜蔻世道。

  “是啊,今天他挺反常的,起得特别早,我半夜做梦惊醒,正巧看见他起来了,那会儿天都黑着呢,他中午饭都没吃就先去见师父了,还有他床上那包袱——”方回一说,众人皆望了过去,果然,一个藏蓝色的包袱搁在他铺上。

  仇放的铺就挨着权屹的,他们蓦地发现仇放也在,突然间大家就都不作声了。

  仇放倒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些,他觉得一定有事情要发生了,接着就飞奔出去了。

  他来到师父房前,见房门紧闭,附耳一听,里面果然有说话声,只是听不清楚。应该就是二师兄在里面了。他便在外面等,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二师兄出来了。他马上追上去。

  权屹也看见了:“你在等我?”

  仇放道:“是啊,不过才来了一会儿,你出什么事了吗?听说你没吃中饭就赶着来见师父了。”

  权屹拉着他说:“走,找个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来到了地藏殿前,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权屹找了个台阶坐下,说:“我明早就要走了。师父同意了,只等与众师伯师叔商量后,再公布一下就可以了。”

  仇放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二,你,你就这么走了?甩下兄弟就自个儿溜了?”

  权屹也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看他走:“我不早说了,这里我一定呆不长了。反正迟早有那么一天,与其再空等下去,不如自己主动,出去了可能还更有机会。”

  仇放可郁闷了,这老二一走,他在寺里可不好混了,与其他师兄弟相处得来的没几个,最要好的走了,这对他显然是噩耗!他是很想挽留,可深知其脾气为人,这样的话说不口来。

  “师父他没留你么?”

  权屹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师父怎么会勉强我呢,他一定明白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的‘阴谋’可总算得逞了!”

  权屹心提了一下,继而又放下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其实你呀也该选择自己的路了,少林怕也不是你长留之地。”

  “咳,老二,你真不该走!我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你跟佛家会无缘啊,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呢!”

  “绝非轻易!我在这里也十几年了,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就这么彻底走了。毕竟这里算是栽培我的地方,有那么好的师父,又有你这么好的师弟,我也挺舍不得的……”权屹很少会表现这样的伤感,平时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可现在他也有真情流露的一面。

  “什么叫彻底走了?难道以后你跟少林就一点没关系了?”

  “是的。我是要脱离少林,而不是下山这么简单。也就是说明天我出寺一步,我就再也不是少林弟子了。”

  “啊?老二你想清楚了——”仇放大惊,“你走就走,干吗非要和少林划清界限呢!好歹哪天你在外面有人欺负你怎么着,你也可以大叫一声,说你是少林弟子,那说不定人家还给点面子,毕竟咱少林是武林支柱、名门大派,谁不敬畏三分呐!你实在不该那么做,与情与理你都太失策了!”

  “这些我也知道,可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干净,何况我出去了,极有可能另投门派,那到时还不是也要先脱离少林么!再则,我当真落到要向他人求饶的地步,我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少林弟子呢,这不有辱师门么?我再不肖,也不能累及师门啊。”

  “好啊,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周全了。我是没话说了,过了今天,咱们明天就不再是同门师兄弟了。人生真是聚散无常啊——”

  “可咱们还是好兄弟啊,就算隔他个十几几十年没见,我相信还一定都认得。人生都是要历练的,只不过你出家我在家,你在寺里苦修我在江湖上浪迹,我们还是有朝一日会相逢的。”

  “可是,可是我没心里准备啊,你这说走就走,你也不想一下我的感受!说实在的,你走了,我是觉得没劲死了!我不象你,光练武你也能一颗心扑上面,五欲皆抛,我不行,没个知己朋友,要我怎么好?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如你,你都放弃了,我、我——”

  “仇放,你错了,我虽说表面看起来颇有定性,坚持不懈,可我做不到四大皆空,脑子里装的不是菩萨,而是俗物。你不同,你乐天知命,没有世人的名利心,你就是缺了些定性,否则师父可能早就替你剃度了。”

  “那有什么用,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都是徒劳的,我可不奢想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

  “你也别把自己看扁了,淡薄名利虽好,可也不是让你连人生目标都没有啊。我看师父挺看中你的,你自己多努力,还是大有机会的。可要哪天你也呆不下去了,那就跟我一样,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说不定你的人生舞台并不在这里。”

  “那你去哪儿投奔,不会是早有打算了吧?”

  “这个倒没有,我想先去看看我的叔叔,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他一条腿行动不便,生活起居无人照顾,这么些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有点印象啊,你很早前说起过呢,在哪儿呢,你还记得么?说不好,他搬家了也不一定。你们这么久没联系,你的声音相貌变化那么大,说不定他老人家还认不出来了。”

  “这个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走吧,时辰不早了,最后一天了,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我要走得没有遗憾。”

  “你只要再敲一天了,我大概要敲一辈子呢!”仇放叹叹气道。

  “快点了,就要做晚课时间了,迟到了师叔又没好脸色看了。”权屹提醒着他。

  “我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还怕他么?”仇放生性懒散,而身为戒律堂首座的智通却为人一板一眼、严谨苛刻,甚至是不近人情,他们俩就像水火般不相容,加上仇放不服输的个性,更是与智通犹如敌对一般。

  “可每次还是你吃亏,你做人太不知进退了。”权屹知道他因此得罪了不少同门。

  仇放不屑于此:“那是他们做人太虚伪,我可不要同流合污!这是我做人的立场。”

  他们俩跑着赶去了念佛堂。

  *** *** ***

  夜已黑,月见明,风不起,声很静。

  洛阳虽是好地方,人来人往无数,可由于世道不稳,人心难测,因而一到午夜人尽散去,家家户户闭门,客栈酒楼等之外其他做生意的早打烊了。

  容可孜此趟奉师命出远门限时有限,她路过洛阳,于是想去顺道去看看结拜姐妹。她马不停蹄地赶路,总算快到了。可是她的马跑不动了,她只好牵着它走。

  走着走着,隐隐约约听到有打斗声,夹杂着求救声。她寻声过去,在一条小巷末看见四五个人影,其中有一人被打到在地,不停地在喊求饶,可围攻的人毫不手软,依旧拳打脚踢。她猜大概是欠帐讨债的,不像是江湖打杀。这种事不好管,她便转身想走。可忽然听得一声,“女侠救命啊——”这让她停住了脚步,她赶过去了。

  “你们教训人这也够了吧,总不至于要打死他吧!”她见那人满身伤痕,血迹累累,呼吸都颇为困难了,一身平民百姓的打扮。其他几个都像是打手,个个彪悍粗壮。

  他们瞅瞅她,一脸坏笑,但见她手执长剑,于是拍拍手走人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记住了吧,再有一次,你就别在洛阳混了!”那人全身发颤,大概是心有余悸。

  她搀起了他,只见都差点站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八成头部也受伤了。

  他见人已走远,便骂骂咧咧起来:“真是欺人太甚了,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我凭什么要被你们打?茈崴山庄——我彭楠跟姓东方的誓不两立!唉呦,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呐,谁赔我的治病钱呀……”

  容可孜一听,心里暗叫不好,忙不迭得问:“怎么,你知道他们是茈崴山庄的人?你得罪了他们吗?”

  彭楠怀疑的眼光看着她,甩开她的搀扶,说:“他们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把话都说明了,一定是东方昕与那死丫头干的好事!她管的也太多了,仗着如今她当家,连她哥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可是她哥的朋友——她居然找人来揍我!我呸、呸、呸……”

  容可孜知道他有所怀疑了:“我也听闻茈崴山庄的大名,听说是洛阳擎首,而且历代是有名望的世家,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吧?”

  彭楠抹了把嘴角血渍,吐了口腥血,很忿然地说:“越是豪门大户越是仗势欺人,咱这种小百姓就只有挨着打的份了!要不是姑娘出现,我现在说不定已经上阎罗殿了!”

  容可孜心想,其中不是有误会就是一定有什么原委,于是再问:“东方无遗不是茈崴山庄的主人么,你既是他朋友,他妹妹有什么理由找人来揍你?似乎很说不通……”

  彭楠停靠着墙坐在地上说:“这我哪知道?反正东方昕与跟我的仇结大了,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我要还以颜色!唉呦呦,痛死了——”他一激动用肘狠顶了一下后墙,伤口一拉扯血止不住地流。

  “你还是快找个大夫看看,伤口要清洗包扎一下,说不定还不至伤筋动骨这么简单。”容可孜想这事既然叫她撞上了,又与茈崴山庄脱不了干系,她就好人做到底,“你应该知道最近的大夫家在哪儿吧?我扶着你去。”

  “女侠不必了。我自个儿回家弄弄就好,也不是头一回挨人揍!”彭楠很不愿意的样子,执意要回家。

  容可孜也不好勉强,不过看得出他生活较为窘困,于是拿出几两银子塞与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我摊上了这事,我也不能看着你连看病钱都没有,银子不多,不过也够买几帖药的,你伤得不轻,别太马虎,不赶紧治落下病根就麻烦了。我就不送你了,告辞!”她牵过马,一跃而上,瞬即消失在黑夜里。

  彭楠都还没机会说什么呢,她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世道恶人不少,傻子也不少嘛!”他把银子塞在腰包里,抖了抖身体,“上凤翛喝酒去喽——”

  *** *** ***

  茈崴山庄,天涯欲远,葛辛鸣正在向东方昕与回禀情况。忽然祁辅来报:“大小姐,贵客上门了!现正在偏厅用茶。”

  “贵客?谁呀?”东方昕与也觉得来人一定不寻常,否则管家也不会亲自跑一趟,大可以派个小厮通报。

  祁辅却卖起了乖:“大小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小人说了就扫了兴了。”

  东方昕与一犹豫,又爽然道:“好,我这就去,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半夜三更上门来了!”

  她兴冲冲朝偏厅而去。

  她进入偏厅时,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的背影:青莲色衣衫,手执一柄青光剑,熟悉的身影——这不就是可孜么!

  “可孜,你来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容可孜也在那一霎那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下一瞬间就拥抱在一起了。

  昕与眼中诉不尽的欢喜之情:“可孜,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一晃有一年多没见了!这回你师父肯放你出来啊?”

  “怎么可能,师父遣我出门办事,我顺道马不停蹄地赶来看看你,明早就要走了。”可孜的师父对弟子管教甚严,若她不是大弟子,若非师父对她较为信任器重,象其他弟子根本没机会出来。

  “这么急?我们好不容易见个面,你怎能说走就走!”昕与还以为她能多住几天,姐妹俩好好说说心里话呢。

  “没办法,这我还是抽出空来的,师父给的时间很紧迫,事情又很重要,我实在耽搁不得!”可孜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昕与坐下说,“昕儿,我刚才来的路上碰到一件事,一个叫彭楠的人被几个大汉围攻,打得很惨,全身是伤……”

  昕与一听到彭楠的名字,脸色有些变了:“是么,洛阳这里如今也不太平,这种事也时常有发生……”

  “不对,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事情瞒着我。”可孜还是挺了解她的,她的喜怒言笑都不容易逃过她的眼。

  “可孜,这种鸡皮蒜毛的事你就别管了,你难得来一趟,又留不久,我们就说些别的吧。”昕与想转移话题。

  “昕儿,这么说是你派人去做的,是么?”

  昕与见她坚持,就把事情前后都告诉了她。

  可孜听后,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与苦心,可她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你心里有怨气有不满意,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实在是下下策啊!你哥大概还不知情,但迟早总要知道的,你考虑过他的反应么?他现在肯改变是因为你用恳切的理由说服了他,可一旦他知道你背着他用不光明的手段伤害了他的朋友,那他刚刚有的觉悟不是一下子被你打散了吗?你真不该这么冲动的!再说,这也的确有些仗势欺人之嫌。”

  昕与却不以为然:“你错了,我哥那些都是狐朋狗友,个个脸皮厚的似铜墙铁壁,我不这么做,难道还去说理不成?我一想到他们整天拖着我哥过花天酒地、日夜颠倒的日子,我就一肚子气!他们这样会把我哥毁了的,我可就这么一个大哥、一个最亲的人啊,而且他还是我们东方家的唯一指望,我也是前思后想了很久才不得已这么做的。我哥现在虽然表现得比较听话,可他免不了什么时候挨不住又跑出去找他们了,我就是要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这种事情是要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能见效,可有的人反而会适得其反、变本加厉。希望你哥是前者才好。要不然你这步险棋是很难走回头路的!”

  “我也早想过了,如果我哥不能体会我的苦衷,那我也再无计可施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自问无愧于父母、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昕与说得很坚定。

  可孜见气氛搞得这么沉闷,于是说:“好了,都是我多事,不该干涉你的家务事。你说吧,想怎么罚我?”

  昕与笑然:“罚你今晚——陪我睡!走吧,已经很晚了,你赶了一天了,明早又要上路,今晚得好好睡一觉!”

  可孜与她一起进了房去。

  两人上床后,便再聊了一会儿。

  “可孜啊,你这回出来办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是给五个门派的掌门人送帖。”

  “呃,什么帖子?英雄帖?”

  “不算吧。又不是武林大会。是师父说,要立个掌门接班人,免得哪日出意外状况也好有备无患。为了公平起见,所以特地请五位掌门人上天山一趟。”

  “喔,这么说你是大有机会了!你师父其他谁都没派,就派你一个人出来,明摆着是有意让你挑大梁呢!”

  “师父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师父用不着这么早就立下后继人的。”

  “那什么时候选掌门接班人呢?”

  “九月二十三。届时五大掌门人上天山,与我师父一同选拔定夺最终人选。”

  “还有三个来月呢,你要努力,我支持你!”

  “我可不想那么多,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是我的逃不了,不是我的再怎么样也枉费心机。”

  “可孜,你就是太平常心了,人是要有斗志的,所谓事在人为,你既然是凌波门的弟子,当然就要以他日当上掌门人而努力呀,人往高处走嘛,再说你大有机会的,你师父对你可比对其他弟子更加信任器重,这就是先机,你要好好把握。我可很希望你能做到,那样我可替你骄傲了!”

  “本门其他弟子也有很多出色的,象小师妹了,聪明绝顶、人见人爱,师父最喜欢她了,还有四师妹,虽然平时不苟言笑、独来独往,可她很努力的,特有上进心,武功也是最没话说的一个。我是什么都最折中的一个,悟性不及小师妹,刻苦不如四师妹,讨巧比不上三师妹,责任心则更无法与二师妹相提并论了。所以并非我妄自菲薄,事实如此,师妹们都很优秀,只因我是大师姐,所以师父不免会多差些差事于我。”

  “你什么都没话说,就是太小看自己了,我那大哥要有你一点点的谦虚就好了!”

  “明天我要上少林见智清方丈,之后就要直接赶往雁荡山了。恐怕返回的路上就没时间再过来了。”

  “那你要记得九月二十三之后立刻飞鸽传书,把结果告诉我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知道了,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快睡了,太迟了。”

  “嗯,你安心睡吧,明早我叫你,一定不让你耽误正经事!”

  *** *** ***

  翌日,仇放一刻都没贪睡,惦着二师兄要走了,他很早就起来了。

  早课前,方丈智清向众人宣布了权屹今日起脱离少林寺之事,众师兄弟中有的哗然,有的早料到的则冷眼旁观,有的叹息。仇放征得师父的同意,早课结束后送二师兄下山。

  早课时仇放是完全心不在焉,一结束,他就立刻跑了出去。

  “五师兄,等等,五师兄……”冯崤一路追了出来。

  仇放暂缓脚步。

  “五师兄,麻烦告诉二师兄一声,我就不去送他了,让他路上保重,一切平安!”冯崤看样子是刚刚才知道。

  “我知道了,放心,保证传达。二师兄等着呢,我走了。”仇放边跑边向他挥手。

  冯崤心里不太是滋味,二师兄是他敬仰之人,没想到这么就走了。

  仇放一路跑到寺门外,权屹已经在那儿等候许久了。见他来了,便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老二,咱们走吧!”仇放喘着气说。

  “不急,你歇口气吧。”

  仇放一手搭着权屹肩膀说:“老七让我带他祝你路上保重,一切平安呢!”

  权屹道:“本来昨晚上我想跟他说的,不过后来想想徒增伤感罢了。”

  “咱这些师兄弟里,他是最忠厚朴实的一个,好孩子啊……”仇放似有所感。

  “我们边走边说吧。”权屹搭上了包袱。

  仇放抢了包袱来:“我来我来,好歹让我表现一下。”

  “你这么一走真可惜了,连十八铜人阵都没闯过,咳……谁让你这么坚决呢。”

  “你还有机会啊,多加把劲,我没达成的任务你替我一块儿完成了吧。”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要我也闯得过,那少林寺的门就该朝北开了!”

  他俩说说走走,很快就来到了山腰处了。

  这会儿上寺的人不多,一位劲装装束的女子分外招眼。她行色冲冲,应该不是上山参拜或游览,但毫无紧张焦虑之色,那一定不是有什么难处了,这倒是猜不出来她做什么来了!

  仇放瞄了几眼那女子,只是好奇。

  “你一路往哪儿走?你叔叔住哪儿啊?要有机会我哪天去看你!”

  “哦,在天台山,希望他还在那儿。”

  “那是要一路南下了。江南好地方,尤其地杰人灵,我还没去过呢……”

  “这种乱世,哪还有什么好地方啊!越是山秀水明的地方越是养多了一帮贪官污吏、豪绅地霸!”

  “说的也是,不愧是我师兄啊!”

  待两人来到山脚时,碰上了两个人,两位装扮不俗的年轻公子,一人风度不凡、儒雅斯文,一人从容有度、落落大方,一看便知有来头。他们朝他俩走来,抱拳行礼,其中儒雅的那位问道:“请问两位兄台,这条路是否上少林寺?”

  仇放马上就说:“没错,两位找我问可找对了,少林弟子是也!”他双掌合什,向其表明了身分。

  另一位看看他笑说:“这位小师父可是俗家弟子?素闻少林不但和尚了得,连在家弟子也不得了哇!”

  仇放听罢大喜,眉飞色舞:“阿弥陀佛,施主过奖了!”

  儒雅公子道:“我等是久闻少林大名,听说不但寺中弟子个个武艺非凡,而且少林本身就是佛家胜地,故而我俩趁着有机会想瞻仰一下武林翘首之尊!”

  “哦——呀,可惜今天我有事在身,否则定当两位的向导!”仇放流露可惜之情。

  “小师父好意我们心领了,没想到还没上少林呢,就有缘结识了一位少林弟子,真是幸会!”另一位公子笑言,他又望着仇放身边一直沉默的权屹道,“这位兄台一直深藏不露,不知我二位是否有幸结识?”

  仇放忙不迭地抢话说:“他啊,我的好朋友、好哥们!我今天就是要专程送他,所以怠慢二位了。”

  权屹冷淡地说:“二位请!在下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仇放见情势尴尬,连忙打圆场:“哦,两位不好意思,改日有缘再见,我们先走了,两位好好玩啊——”

  仇放追上去,小声说道:“老二,你干吗这么搞得那么僵嘛,人家也一番好意,想交个朋友么……”

  权屹道:“这种什么人都不清楚,你就跟他们称兄道弟起来,你也太不谨慎了。我可不希罕这种露水朋友。”

  “没那么严重吧,四海界兄弟啊,多认识几个也没什么不好,还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没机会再见了!”仇放不同他的观点。

  权屹道:“这样说那岂不是跟没有结识的必要?”

  “好好好,咱不争了,别临别前还搞僵喽!我再多送你一程——”

  而刚才两位公子则是明兮郁与棠萩雨,他们慕名而来,明兮郁因买不回玉佩之事心忧,棠萩雨便提议上少林游览,顺道散散心,再说来了洛阳,不上一趟少室山那就可惜了!

  棠萩雨正为刚才之事不太高兴:“没见过这么臭摆架子的人,我倒好心,他倒不屑一顾!”

  明兮郁笑然:“这外面当然什么样的人都有,你看方才跟我们聊的那位,他倒是很热心,与我们素不相识倒侃侃而谈,只是没来得及请教姓名,这样的人我很想交个朋友!”

  棠萩雨道:“那你在外面认识的人很多喽?”

  明兮郁道:“错了,至今还没有一个特别投缘的,都不过是一面或数面之缘罢了,混个脸熟,有的甚至连长相都忘了。”

  棠萩雨道:“你的身份没有泄露吧?”

  明兮郁道:“那当然不会了,至今我还未对任何人提起。”

  棠萩雨抬头望了望,说:“我看应该快了吧,真想领教一下少林和尚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明兮郁问:“你该不会想跟他们切磋吧?”

  棠萩雨笑言:“那哪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母都反对我练武,我的这点三脚猫功夫连小混混都不如,跟堂堂少林弟子去比,那不自扫门第么?要比那也得你上场啊!”

  明兮郁道:“你可别害我,我要输得很惨,让我什么面目回去见我爹啊!”

  棠萩雨道:“说的也是,堂堂少教主还打不过普普通通的少林和尚,那还真是丢脸了!”

  明兮郁道:“大棠,你存心奚落我是不是?我再不济,总不至于连个小和尚也打不过啊。怎么说我走江湖的日子也不短了,多少还是有长进的。”

  棠萩雨趁热打铁:“那好,等会儿我们去他们的练功场,你去比比如何?”

  明兮郁哭笑不得:“大棠,你糊涂了,人家练功的地方外人哪能随便进去,这是犯了武林大忌讳的!”

  棠萩雨却道:“我们只是去讨教切磋,又不是偷窥,我们跟寺里的和尚打声招呼不就可以了。”

  明兮郁摇摇头:“依我之见,人家未必肯答应,咱们来是随兴游览,这跟人家动起手来,那不成了挑衅了?万万不可!出门在外,最要不得惹是生非,你倒还主动挑起事端,小心棠叔棠婶怎么罚你!”

  棠萩雨满不在意:“你也太扫兴了,这么小的事,你我不说他们怎么知道?!走走走,这事包在我身上,由我去说,你只管打。”

  明兮郁被大棠推推攘攘地进了少林寺。

  进寺后,两人参拜进香之后,大棠便找了个小和尚问了问,问到了练武场的位置,他就拉着明兮郁去了。

  明兮郁总觉得不妥,未经主人允许随便走动,太有失体统!可棠萩雨偏不听,非死活拉着他去不可。然而等他俩到了,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原来现在不是练武的时间。明兮郁可松了口气,棠萩雨懊恼得很,运气不佳,可忽然他想到了个主意。

  “没关系,这更好,免得被人家怀疑我们来偷窥。我看不如随便去找个人来比好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棠萩雨话音一落,就独自跑了去的。明兮郁还来不及说什么呢。

  过不久,大棠还真找来了一个。可那小和尚还不知道拉他来做什么的,经大棠一说明原因,那小和尚便怎么也不肯。明兮郁劝他放弃,大棠很不甘心,又去找了几个,结果个个碰壁。

  “不知道是来的时机不对,还是老天要和你作对!大棠,你也可以死心了。”明兮郁是暗暗松了口气,他虽然自小习武,可他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若非不得已,他从不轻易动武。

  棠萩雨心里自是不爽快极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少林寺,却无缘见识一下少林绝学,实在可惜!

  之后,他们就出了少林寺,下山去了。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又碰上了仇放,他是刚好返回的。大棠便心生一计。

  大棠喜笑颜开地对仇放说道:“小师父,我们可真有缘呢,迟一步可就碰不上了。来来来,难得这么有缘,不如互相交个朋友如何?”

  仇放自是乐意,他就是喜欢和爽快人结交,又觉得他俩很顺眼,当下答应了。

  明兮郁也挺赞成,但见大棠如此热心,又觉得事有蹊跷。

  果然,又听得他讲:“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若就这么互报个姓名、年龄,那也太没意思了,不如相互切磋一下,这才符合江湖儿女的身分么!”

  “好你个大棠,就知道你心怀鬼胎!”明兮郁暗叫上当。

  仇放倒毫不介意的样子,笑说:“好啊,既然棠兄这么爽快,我一定奉陪!来吧——”

  “呃,不不不,不是我,是他!”棠萩雨推出了明兮郁,“仇兄弟,你要小心喽,我这小弟的功夫可不弱!”

  “那就放马过来吧!”仇放已摆好了架势。

  明兮郁是骑虎难下,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棠萩雨退到一旁看好戏喽。

  仇放首先出击,先是一招罗汉拳中的“丹凤朝阳”,再一招“偏花七星”,紧接着是“挟山超海”,气势上已占上锋。明兮郁一开始就心有顾忌,他招招小心谨慎,心想他还是俗家弟子,只学过少林浅显的招式,于是施展了一招如来千叶手中的“镜里观影”与“浮云去来”,虽是精深的妙招,只是他功力不足且用的非少林内功,就只剩下个空招,因而威力大减,仇放尚无缘见识过如来千叶手,因而竟不知对方使的是少林绝学。大棠则更是门外汉,他是光看招式漂不漂亮,威力强不强,才不管这么多!仇放学的武功套路就那么几下,几十招之外,明兮郁就大致摸清楚了,他又使出拈花指的“仰月承霖”与“清风拂桂”,想搅乱对方的阵脚,仇放武功本来练的就不够扎实,且定性不足,要是其他人,很可能就能看破对方有招无实的破绽,而明兮郁正好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还真把他唬住了,结果,明兮郁以一招半式险胜。

  仇放觉得面子丢大了,以前师兄弟里打输了也就算了,这回连少林的面子都教他给丢了。

  明兮郁也未见得开心,比试非他本意,用少林武功打败了仇放,他觉得也没什么好得意的,说来说去还是少林武功。

  怪的是,棠萩雨居然也不太高兴,他还有些失落悲哀:原本以为能见识到绝妙的少林武艺,结果好找不找找了个武功这么烂的,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仇放汗颜道:“明兄好功夫,真是惭愧!”

  明兮郁了解自己也不过尔尔,毫无欣喜:“仇兄不必介怀,在下不过巧胜,若再较量,胜负也未可知。”

  仇放苦笑:“明兄太客气了,是我太不自量力。不过好在我是少林寺中最差劲的一个,少林的面子也不算丢大。”

  棠萩雨道:“是极,我说呢少林弟子名扬天下,那是我们运气好,否则今日便要灰溜溜下山了!”

  明兮郁说:“想必仇兄回去定当苦练,下次若再相逢,说不定在下就远不是你的对手了。”

  仇放合什道:“定不负明兄所望!”

  棠萩雨笑了:“今日不枉少林之行,我们也要告辞了,仇兄,我们后会有期!”

  明兮郁也道:“告辞,他日有缘,另当赐教。”

  仇放道:“两位走好,不远送了,后会有期!”

  等他俩身影远去,仇放就赶紧回了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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